范文銳
于漪《拿來主義》教學目標簡評
范文銳
語文教學目標是教師的教學預期,也是對學生的語文學習要求。于漪老師經典的教學設計《拿來主義》在目標設計上明確清晰、思路流暢、略有疏漏,總體而言比較符合教學論關于教學目標的要求。
于漪 《拿來主義》 教學目標
1.了解和學習魯迅先生對待外國文化的正確態度與方法,發揚“拿來主義”精神,閱讀中外作品時注意吸取精華,剔除糟粕。
2.理解本文在批判中立論的方法,領會運用形象化的比喻和幽默諷刺的語言來論證論點的寫作特色。
首先是語文知識目標,也就是加涅所謂的言語信息,奧蘇泊爾的概念學習,布魯姆的事實性知識,其本質屬于安德森陳述性知識的范疇,是指有關人所知道的事物狀況及事物之間關系的、能夠被人陳述和描述的知識,也就是關于“是什么”和“為什么”的知識,包括名稱、事實、事件、態度等。[1]23《拿來主義》是一篇短小精煉的議論文,信息量很大,文本教學涉及了人物知識——作者魯迅、梅蘭芳、尼采;事件知識——《且介亭雜文》由來、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時期的歷史事件(閉關鎖國、古董展覽等);事實知識——列強對舊中國的經濟輸入(英國鴉片、德國廢槍炮、法國香粉、美國電影,日本印著“完全國貨”的各種小東西等);概念知識——“閉關主義”、“送去主義”、“拿來主義”、論證方法;符號記憶——還包括字音字形:禮尚往來、自詡、殘羹冷炙、冠冕等。于漪老師去繁存簡,將語文知識目標提煉為“了解和學習魯迅先生對待外國文化的正確態度與方法”。
遺憾的是于漪老師對于這篇課文的內容知識把握不夠精確,尤其是文章的寫作手法知識講解較為模糊且有偏差。雜文屬于議論文的一種,理解議論方法應該是教學目標中應該明確的部分。于漪老師將這部分知識的教學目標概括為“理解本文在批判中立論的方法”(即為對比論證),誠然她做到了,體現在第一課時中對“送去主義”實質及危害的講解。但她忽略了文章中另兩種精彩的論證手法——比喻論證、類比論證,這兩者化抽象為具體,又委婉地跨越了當時語境的表達障礙,應是教學的重難點之一。于漪老師既沒有在教學目標中明確,其講解也較為含糊。課文第八節用窮青年繼承老宅子來比喻國人繼承傳統文化,講述了面對傳統文化的三種不同態度:使用、存放、毀滅。可以歸納為比喻論證。對于課文第九節的內容知識把握有誤差,在教學目標中將論證手法簡單的歸結為比喻修辭是不恰當的。第九節中“魚翅”、“鴉片”、“煙槍”、“姨太太”的解讀多年來在《教師教學用書》中被誤解為比喻修辭或者比喻論證,這里存在明顯額邏輯漏洞。既然是比喻修辭,“魚翅”、“鴉片”、“煙槍”、“姨太太”為喻體,那么本體是什么?通常人們會解讀為:“魚翅”為文化遺產的精華,“鴉片”和“煙槍”是糟粕,但也有有益成分。簡單歸類為精華和糟粕,那么問題就來了,既然定義為糟粕,何來有益成分呢,定義和內涵相互矛盾。因此我們應該反思,作者列舉的四種事物是否具有比喻義,是否起到了比喻的作用。這樣貼標簽式的解讀明顯是對概念的教條化,受二元對立思維的局限。實際上“魚翅”、“鴉片”、“煙槍”、“姨太太”類比了三類事物,也分別對應了三種態度。一是“拿來使用”類:魚翅——類比文化遺產中有益無害的部分,因此可以放心“吃掉”;鴉片——類比文化遺產益大于害的部分,不必“摔在茅廁”而可以“送到藥房”;二是“或存放或毀滅”類:煙燈和煙槍——類比文化遺產中害大于益的部分,可以“送一點進博物館”,其余“大可以毀掉”;三是“必須毀滅”類:姨太太之類——類比文化遺產中有害無益的部分,要毀滅的自然是造成姨太太的制度。[2]276為什么是類比論證,而不是比喻論證,都值得學生深入思考或者進行討論。
其次是語文技能,是指運用概念和規則進行聽說讀寫的能力。其行為表現是回答“怎么辦”的問題。于漪老師的《拿來主義》教學目標設計主要側重于閱讀技能和寫作技能,在目標表述中表述為:“理解本文在批判中立論的方法,領會運用形象化的比喻和幽默諷刺的語言來論證論點的寫作特色。”在閱讀與鑒賞技能方面,于漪老師并未形成目標表述,但在教學設計上表現出豐富的語文技能教授,比如閱讀課文、背誦課文、以及根據語境揣摩語句含義等等課堂上均有體現。在寫作技能上于漪老師強調得更多,比喻、諷刺的語言風格將一貫邏輯嚴謹、態度嚴肅的議論文變得有生命力,活潑生動又不失犀利冷峻的態度。這確實是文本的最大特點,也是魯迅文章顯著的風格特征。遺憾的是像這樣的一篇思想深刻又極具個性的文學文本,在激發學生的口語表達方面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于漪老師的語文技能設置缺少了口語交際能力的部分,雖然課堂教學過程有學生口語表達的訓練,但在目標上未能體現。
再次是語文策略知識,即關于語文運用和學習中如何認知、如何學習的知識。[3]17非常遺憾,于漪老師在教學目標設計中相對缺乏語文認知策略目標。雖然在她的教學設計中可以看到語文教學策略的教授或是潛移默化,但她未能形成目標意識,錯失了幫助學生在以后的閱讀過程中運用這些語文認知策略的機會。也許作為有經驗的教師,可以做到不拘小節、成竹在心,但對于后生晚輩而言,一份完整、細致的教學目標設計是指導自己進行教學實踐的依據,也是檢驗自己教學效果的標準。在于老師的教學設計中出現了具有典范意義的閱讀認知策略——關鍵詞法。這種認知策略的教授源于于漪老師對課堂效率的追求,對高二學生有一定語文閱讀技能的學情把握,更重要的是她能夠準確的體會到魯迅雜文的理趣——對現象的高度抽象化、議論的形象化、行文的邏輯化,從而使文章形神兼備、風格獨具。因此本文的關鍵詞和關鍵概念的學習將會是學生理解課文的重要突破口。雖然于漪老師身體力行的關鍵詞法是合理的、高效的認知策略,但在教學目標上未能體現。在注意策略方面,于漪老師通過提問關鍵信息,通過問題串聯課堂的閱讀教學可以概括為探究式學習,先讓學生思考題目“拿來主義”;后按照行文順序,依次提問了“送去主義”的實質、案例以及危害是什么;為什么要區別“送去主義”和“拿來主義”;批判了“拿來主義”的哪三種錯誤傾向;應如何正確地采取“拿來主義”。這些問題符合文章的思路,邏輯清晰,但是對于這樣的策略性知識,教者未能形成目標意識。
最后是情感態度與價值觀。于漪老師對于情感態度與價值觀目標的把握是十分明確的,目標具體表述為:“了解和學習魯迅先生對待外國文化的正確態度與方法,發揚“拿來主義”精神,閱讀中外作品時注意吸取精華,剔除糟粕。”這體現了她多年來踐行的教學育人觀和教育的生命意識,將知識真正內化為學生的修養和人格是她一直強調的教育意義。因此她將課文當作指導學生閱讀其他中外名著的教材,幫助學生樹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辨別意識和鑒賞能力。
該教學設計中的教學目標制定具有以下幾個特征:
第一,多維化。在兩個課時的教學目標設計中,無論是總目標還是分目標,涉及了語文知識目標、語文技能目標以及情感態度與價值觀目標三個維度,但其中缺少了語文認知策略目標。教學目標設計,面面俱到是不切實際的,于漪老師能夠兼顧學生的知識能力以及情感態度的習得,考慮得相對比較周全。
第二,重實效。于漪老師的總目標和分目標的表述都極為簡潔,相比部分年輕教師的長篇大論的目標制定,于漪老師的目標制定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可以看出于漪老師對于課堂效率的追求。簡明扼要的目標制定有利于教師教學也方便進行教學反思和評價。
第三,層次性。于漪老師的教學目標設計分為兩個層次,即總目標和分目標,總目標兩條,分目標即為兩個課時開頭的教學要點。分層的目標設計較為符合學生的認知過程。先從“送去主義”入手,再去認識“拿來主義”,循序漸進,較為科學合理。
第四,輕方法。在上述分析中我們不難發現,于漪老師的目標制定有一定的局限性。在教學過程中具體實施的閱讀教學方法未能在教學目標中得到體現。方法的忽視不利于長期教學實踐。在教學過程中體現的關鍵詞法以及把握文章的邏輯鏈,包括問題串聯的探究式學習在目標表述中相對缺乏。
[1]何更生.語文教學論[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7.
[2]錢理群.中學語文教材的魯迅作品解讀[M].桂林:漓江出版社,2014.
[3]倪文錦、謝錫金.新編語文課程與教學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作者介紹:范文銳,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本文指導老師:侯宏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