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圣世律師事務所,重慶 400025)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國軍在淞滬會戰失利后,國民政府首都南京受到日軍巨大威脅。1937年11月20日,國民政府發表《國民政府移駐重慶宣言》,宣布國民政府移駐重慶。隨后,國民政府要員陸續抵渝,重慶成為國民政府駐地。1938年底,武漢失守后,蔣介石率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主要機關抵達重慶,重慶成為戰時中國的政治中心和軍事中心。抗戰進入相持階段后,日軍無力繼續進攻,日本政府希望在保持其侵略果實前提下脫離侵華泥潭,謀劃通過外交、軍事手段逼迫國民政府投降以便集中力量實施“北上”或“南進”。日本大本營決定利用其強大的航空兵力量轟炸重慶以達到打擊中國軍民抗戰士氣進而迫使國民政府屈服的目的。1938年2月18日,日機轟炸廣陽壩機場,拉開重慶大轟炸序幕。1938年12月2日,日本大本營向侵華日軍下達《大陸命第241號命令》,命令日陸軍航空兵對重慶進行無差別轟炸,以“壓制、消滅殘存的抗日勢力”。同時,制定具體的實施計劃《陸海軍中央航空協定》。1939年起日機開始大規模轟炸重慶,轟炸進入高峰期。至1941年底,由于太平洋戰爭爆發,轟炸逐漸減弱。連續的轟炸對造成重慶人民的嚴重傷亡。其中,1939年5月3日、4日連續兩天,日機空襲炸死市民3991人、重傷2323人,大火數日不滅。1940年8月19日、20日日機連續出動對重慶人口稠密地區發動抗戰時期最猛烈的轟炸,將市區主要繁華街道燒成一片焦土。1941年6月5日對重慶進行長達5個小時的轟炸,造成了6.5大隧道慘案,致市民死傷3000人以上。經學者估算,在長達5年半的重慶大轟炸中,日機共炸死市民11889人,傷14100人,房屋被炸毀17608幢,若將重慶城區、防空監視區域及戰略外圍地區被炸情況納入統計范圍,估計至少被炸死19446人,被炸傷24121人。考慮到抗戰時期重慶地區的居住人口數量和城鎮設施情況,這種損失是十分驚人的。
殘酷的無差別轟炸造成無辜平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家道殷實者淪為赤貧,四世同堂之家幾為絕戶。受害者的肉體、精神上承受的痛苦一直延續至今。由于種種原因,建國以來直到二十世紀90年代,關于大轟炸受害者賠償的問題并未受到社會和學界的重點關注。2002年,因較場口舊城改造,6.5大隧道慘案發生的十八梯防空洞隧道口被挖掘出來,該段慘烈的歷史隨著遺址重現天日開始受到世人關注。負責對較場口片區進行城區改造并修建得意大廈的蔡德儀先生將十八梯大隧道出口改建為紀念館。同時,西南師范大學成立重慶大轟炸研究室,一些大轟炸受害者及后人得知這一消息之后紛紛與之取得聯系,并提供大量珍貴口述資料。另一方面,這段歷史還引起部分專家、律師的關注。他們開始與聚集于此進行悼念活動的受害者及家屬接觸。在各方的不斷交流中,一些熱心公益的志愿者開始聚集、聯絡民間力量準備對日本國政府提起訴訟,要求日本國政府為60年前的戰爭罪行承擔賠償責任,帶領受害者及家屬走上了漫長而艱難的重慶大轟炸對日民間索賠訴訟之路。
重慶大轟炸對日索賠訴訟工作開始于2002年,其過程經歷了倡議、宣傳、準備以及正式對日訴訟的階段,時至今日,仍處于訴訟程序當中。
倡議階段:2002年起,十八梯大隧道防空洞遺址被發掘出來,經張正德教授倡議,民間志愿者聯絡大轟炸受害者及其家屬,在熱心公益的學者、律師的幫助下開始開展重慶大轟炸受害者民間對日索賠原告團(下稱原告團)籌建活動。
宣傳階段:原告團籌備委員會通過系列宣傳活動及尋訪的方式,與部分受害者取得了聯系,亦使更多人開始關注大轟炸受害者和索賠訴訟。
準備階段:2004年4月4日,即將以日方首席訴訟代理律師身份擔任重慶大轟炸對日索賠訴訟的日本律師一瀨敬一郎抵達重慶與大轟炸受害者首次見面,并給予建議。2004年4月7日,原告團正式成立。2004年10月,在原告團中方首席律師林剛律師幫助下,原告團開始對首批擬起訴原告展開取證工作。2004年12月28日,日方律師一瀨敬一郎抵達重慶對受害者進行為期七天的調查取證工作。2005年3月17日,重慶市渝州中小企業法律服務中心邀請西南政法大學李昌麒教授、李金榮教授,西南師范大學潘詢教授,重慶市黨校張正德教授,重慶市檔案館唐潤明處長等法學及歷史學專家對《“重慶大轟炸”民間對日索賠訴訟證據收集工作指南(修改稿)》進行最后審訂,確立索賠訴訟的工作方針。2005年4月9日,部分原告團原告以個人名義簽署正式授權委托書,委托公益組織代為召集并指派代理律師進行訴訟準備工作。
訴訟階段:2006年3月30日,第一批來自重慶、樂山、自貢的103名重慶大轟炸受害者在日本東京地方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其謝罪、賠償。2008年7月4日,第二批來自成都的22名受害者作為原告加入索賠訴訟。2008年12月3日,第三批來自樂山的45名受害者作為原告加入索賠訴訟。2009年10月5日,第四批來自重慶、成都、樂山的18名受害者作為原告加入索賠訴訟。自起訴至今,東京地方法院傳喚證人出庭作證31次。2015年2月25日,東京地方法院第32次開庭宣判一審判決結果,駁回188名原告訴訟請求。2015年12月13日,原告團開會討論決定2016年提起上訴,堅持要求日本政府賠償并為其侵略行為謝罪。此時,長達九年的一審階段結束,目對日索賠訴訟已經進入二審階段。從漫長的重慶大轟炸受害者對日索賠訴訟中,我們可以看到大轟炸受害者對日索賠訴訟的一些顯著特點:
由于原告團對日索賠訴訟活動牽涉中國政府對日戰略,政府不便公開支持原告團索賠活動。原告團主要工作方式是、是以原告團核心成員牽頭,在志愿者、社會熱心人士和相關學科專家、公益律師的幫助下開展對日索賠訴訟工作。因各原告訴求不同,對訴訟的歷史意義認識存在差異,亦缺乏權威力量管理和指導,前期訴訟行動呈現出集體起訴,各自主張的特征,
日軍對重慶無差別轟炸針對目標是平民,轟炸受害者廣泛分布在重慶各個地區。戰爭結束數十年后許多受害者又散居各地。2004年組建原告團后,經多方尋覓,僅尋得453名健在的受害者。又由于受害者年事已高,居住分散,現能順暢聯絡的受害者僅123人,能夠參與原告團活動的受害者僅68人。這對討論案情、集體協商制定策略造成了困難。
為便于集中力量、統一策略,原告團成立之初便決定諸受害者統一向日本法院提起訴訟。為此,原告團以6.5慘案受害者粟遠奎先生為核心組建原告團領導核心,負責代表全體原告團成員進行訴訟并且與各學科專家、公益律師討論案情、制定訴訟策略、發動宣傳活動以及配合學術研究。
重慶大轟炸發生至今已70余年,原告團在可預期的將來實現訴訟目的的難度巨大。親歷戰爭的受害者已屆高齡,因此,留給受害者親口講述自己經歷、還原真實歷史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另外,許多重要的證據原件或者實物,如轟炸被害者墳墓、紙質文書、手書文字資料,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逐漸損毀、散失。這對于重在還原歷史真相、重視實物證據的對日索賠訴訟來說,將是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因此,對日索賠訴訟非常緊迫。
重慶大轟炸對日索賠訴訟的困難重重,其面臨的困難和影響因素主要包括:
1.證據形式以及效力存在瑕疵
大轟炸發生距今已逾70年。由于抗戰時期我國戶籍檔案系統尚不健全,又有大量人口流入重慶,很難根據戶籍檔案資料對大轟炸造成的人員傷亡、財產損失情況進行精確統計。現對日索賠訴訟證據主要由零散的文字記錄和受害者的口述組成。此類證據的形成時間不連貫,邏輯聯系不強,以主觀陳述為主又缺乏實物或書面證據佐證。因而在訴訟中證明效力有限。原告團雖已迫使日本東京地方法院在一審中承認轟炸事實,但一審判決書中并未對每個受害者的具體受害情況進行確認,二審、三審法院仍然存在改變事實認定的可能性。
2.大轟炸受害者年歲已高,難以堅持索賠訴訟
對日索賠訴訟案情復雜、政治影響深遠、訴訟過程極其艱難漫長,受害者逐漸離世,不利于未來對日索賠活動的延續。
重慶大轟炸結束已73年,受害者及目擊者逐漸謝世。以出生于1933年,現仍健在的大隧道慘案幸存者粟遠奎老人為例,大隧道慘案發生時兩位姐姐不幸遇難,他身體瘦小被擠倒在隧道深處的水溝旁,因得以吸入稀薄的氧氣而幸運生還。時隔數十載,粟遠奎老人已82歲高齡,其經歷過轟炸的親人均已去世,當年親歷慘劇的一家只剩下他一人。日本政府利用日本冗長的司法程序拖延、敷衍被害者索賠訴求,以待受害者及證人謝世后讓他們親歷慘況永遠湮滅在歷史長河中。因此,我們堅持訴訟以揭露日軍暴行和日本現政府叵測居心的緊迫性不言而喻。
3.法律上存在困境
日本政府利用其日本國內法推脫原告團的索賠訴求。
日本東京地方法院認定日本政府的一審答辯理由,日本政府認為依照日本《國家賠償法》附則第六條的規定,索賠訴訟裁決應當依據轟炸發生時的舊日本帝國憲法“國家無答責”的原則進行處理,作為戰爭受害者的普通中國民眾無權直接要求日本政府謝罪、賠償。另一方面,有權向日本政府進行索賠談判的中國政府又在中日邦交正常化談判時已明確承諾放棄對日索賠權利,受害者唯一的救濟途徑已被掐斷,因此受害者要求日本政府謝罪、賠償的請求依據不成立。
另,日本政府還利用中日聯合聲明條款內容未明確將國家和民間索賠進行區分的漏洞而在訴訟中否定存在對平民應承擔的賠償責任。
4.政治上存在困境
出于國際政治博弈考慮,中國政府不便公開書面駁斥日方拒賠理由,亦不便公開支持民間對日索賠活動。原告團難以得到政府公開支持,亦難以以人民團體的主體資格在民政部門進行注冊登記。因此,原告團作為無法公開為對日索賠訴訟向企事業單位、民間團體或社會大眾募集資金,訴訟所需資金匱乏。這客觀上對開展證據收集、赴日訴訟、宣傳活動工作和聘請專業輔助人員極大影響。
5.抗戰結束后的四十年間,由于歷史原因,重慶大轟炸長期未收到學界應有關注。主要原因包括:1、國民政府未單獨針對重慶人民受轟炸造成的傷亡及財產損失進行詳細統計。如,國民政府在1944年至1947年期間所作《調查國內抗戰損失》和1945年至1946年所作《國內抗戰損失調查案卷第貳冊》中僅對公司、教育文化機構、經濟事業以及國內被日軍所征用財產造成的損失進行了統計,并未統計人民遭受敵空中力量襲擊時產生的損失;2、二戰過程中盟軍亦對日進行大規模戰略轟炸,因此在東京審判中,基于“彼此同犯不究”原則,盟國未深究日軍對華無差別轟炸行為;3、抗戰結束后不久國際國內政治局勢劇變,建國以后的政治風氣決定了涉及國民政府抗戰歷史的重慶大轟炸難以成為學術研究焦點。
鑒于此,抗戰結束后直至80年代中期,關于重慶大轟炸的學術研究相較于其他侵華日軍暴行研究如南京大屠殺、慰安婦問題等起步較晚,可供原告團索賠訴訟直接參考的學術成果有限。
即使困難重重,但也無法阻止人民群眾還原歷史原貌,控訴戰爭暴行的正義訴求。在眾多關注大轟炸索賠事業的專家、學者及公益律師的幫助下,為應對前述困境可能會給索賠訴訟帶來的阻礙,經過各方人士與原告團眾人的討論,主要制定以下策略以應對困難。
1.針對實物證據不足的問題,建議原告團可以加強與日本、臺灣方面學者的聯系。措施建議如下:
首先,加強收集日本方面能夠反映日軍對重慶進行無差別轟炸行為肇因、決策、實施過程的戰史、文字記錄、以及電報等書面資料。
其次,收集臺灣地區存放的能夠反映日機多次轟炸重慶市內非軍事單位的損失報告、防空日志和國民政府要人的回憶錄。
再次,加強收集日軍航空兵或隨軍記者拍攝的對重慶進行轟炸的照片,包括飛行員集結合影、飛行過程、實施轟炸及返航過程中拍攝的照片,擬將這些照片與國民政府用以記錄轟炸情況的文字、圖像資料相對應,以印證轟炸確實地發生并證明轟炸所造成的慘烈損失。
最后,將目前我方掌握的物證資料進行整理復制,根據其邏輯關系依照民事訴訟證據舉示的規則和證明目的提煉出目錄和摘要,要能夠展示大轟炸的全貌。同時,對于已得到日本東京地方法院一審判決認定的轟炸事實,應通過嚴密的證據鎖鏈將被認定的事實固定下來,以防日本政府利用證據證明效力瑕疵翻案。
2.大轟炸受害者均年逾古稀,為防止大轟炸受難者的冤屈隨目擊者的離世而湮滅在歷史長河中,可以考慮將大轟炸受害者口述的經歷錄入電子設備以永久保存,并將他們親筆書寫的、敘述大轟炸經歷的文書復制、拍攝并妥善保管以備未來呈上法庭,公諸于世。
3.關于日本政府歪曲解釋《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日本國政府聯合聲明》第(五)條內容的問題,我方應向日本法院強調:1972年《中日聯合聲明》第五條中所放棄的中國政府對日本政府的戰爭索賠的條款效力僅及于政府間賠償,其內容和表達方式完全不同于其他國家在對日和約中明確承諾放棄政府和民間對日索賠權利的條款。日本政府不得依照與第三方簽訂、未被中國政府承認、對中國政府及人民不存在約束力的協議而主觀臆斷中日聲明第五條內容效力及于未涉其中的中國民眾。
4.為便于開展訴訟準備工作和聯絡各方社會支持力量,在不便正式注冊成立人民團體的情況下,大轟炸受害者及其家屬成立了重慶大轟炸受害者民間對日索賠原告團以便通過宣講、活動擴大影響力、募捐資金、保持運作。從民事訴訟法角度看,大轟炸對日索賠訴訟屬于一種集團訴訟,原告團即集團訴訟中諸多原告為便于開展包括證據收集、學理論證、籌集訴訟費用、聘請中、日方代理律師等一系列訴訟準備工作而成立的臨時團體,它存在的意義和目的均在于對日索賠訴訟的進行。原告團的成立不僅可以集合力量對日索賠,宣揚侵華日軍暴行,還能避免對日訴訟策略不一,力量分散的弊端并擴大影響力,充裕活動資金。
5.雖重慶大轟炸研究起步時間較晚,直接可用于訴訟的學術成果有限。但由于重慶大轟炸研究的對象的特殊性,甚或有較于其他對日軍暴行研究的便利之處,主要有以下幾點:
5.1 重慶作為國民政府堅持抗戰重點防護的戰時陪都,擁有較嚴密的防空警報體系,對日機空襲時間、架次、批次和投彈情況有著詳細記錄,又由于日陸軍一直無法深入四川盆地,國民政府能夠完整地將這部分資料保留下來。
5.2 大多數日軍暴行均發生在淪陷區,集中于淪陷區的受害者多被滅口,后人難以通過受害者口述展現當年慘狀,如南京大屠殺、慰安婦等。相較之下,日機雖大規模轟炸重慶,但轟炸效果有限,轟炸目擊者眾多。又由于重慶大轟炸被炸區域集中在學術界所稱的“抗戰大后方”,相較于其他日軍占領地區如南京、常德、華北地區,大后方更加安全、穩定,大多數受害者在轟炸幸存,這使得原告團從受害者處搜集口述資料成為可能。
5.3 重慶作為國民政府戰時經濟、文化、政治、軍事中心,駐有各國在華使節,還生活著許多外國僑民、記者和顧問,他們親眼目睹日機轟炸重慶的情況,并在他們的日記、信件和對本國政府匯報的文件中進行了大量記錄。這些來自第三國公民的文字記錄可以作為未來學術研究的依據和原告團索賠訴訟的證據佐證。
據前所述,重慶大轟炸研究雖起步較晚,但資料保存較好、目擊者分布廣泛,并有許多第三方客觀記錄,有利于未來以多個視角對大轟炸進行研究以及在對日索賠訴訟中舉示證據以還原歷史真相。
6.可以考慮適當改變訴訟策略以減小法律風險。西南大學的潘洵教授曾在原告團座談會上提出:我們不僅要強調受害者在轟炸時遭受的痛苦,還要注意研究轟炸對其后續生活造成的持續影響和間接傷害。這無疑提供給索賠訴訟一個新思路,即從侵權責任法的角度看,大轟炸受害者在1947年日本頒布的《國家賠償法》后基于大轟炸所造成的后續損害是否屬于日本《國家賠償法》第一條第1款所認定的的情形?我們又是否可以就此破除日本東京地方法院依據日本《國家賠償法》附則第6條而作出的日本政府依據舊日本帝國憲法對戰爭受害平民不存在直接賠償責任的判決?筆者認為這些問題均可納入未來重慶大轟炸索賠訴訟問題的討論中。
7.我方還應當在受害者蒙受的身體、精神損害之外詳細統計大轟炸受害者遭受的物質財富損失,參照轟炸發生時通用貨幣幣值進行折算,以備在將來中日關系發生變化時,附隨我國政府的外交活動一并解決。
重慶大轟炸的硝煙已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而散去,但無辜受害者的冤屈無處訴說,歷史的正義也尚未得到伸張。我們面對日本政府不斷采取行動試圖擺脫戰敗國地位,改變東亞政治格局的嚴峻形勢,更應該主動將我方對日索賠訴訟和我國政府反對重新武裝日本、遏制日本擴張主義勢力重新抬頭的政策相結合。以理性、有效的訴訟策略,在堅持對日索賠的前提下,加大力度宣傳日軍轟炸暴行,以警醒日本國民,亦惕勵我國人毋忘國恥,奮發圖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