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GRP與針刺效應相關性的研究進展

潘麗佳，趙　雪，郭　義

（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

CGRP與針刺效應相關性的研究進展

潘麗佳，趙雪，郭義

（天津中醫藥大學，天津 300193）

文章介紹了近年來降鈣素基因相關肽（CGRP）與針刺效應相關性的研究進展。CGRP與針刺的神經保護、抗缺血、調節血壓、調節胃腸運動、保護胃黏膜、免疫調節、鎮痛作用均有密切聯系，在針刺效應中具有重要作用。指出從局部CGRP入手開展針刺作用原理研究，對揭示針刺效應始動機制以及進一步闡明針灸作用的普遍規律和共性基礎具有重大意義。

針灸學；降鈣素基因相關肽；針刺效應；綜述

降鈣素基因相關蛋白肽（calcitonin gene related peptide， CGRP）是1982年由Amara SG等［1］應用DNA基因重組和分子生物學技術，選擇性處理降鈣素基因的RNA轉錄結果發現的生物活性多肽。人類血液循環中CGRP濃度很低，主要來源于神經末梢的釋放，其余來自甲狀腺的分泌。CGRP廣泛存在于中樞及外周神經系統中，并常與其他一些神經遞質共存。CGRP在身體許多組織器官中起著重要的調節作用，特別是對心腦血管具有強烈的血管擴張、逆轉血管痙攣、改善冠脈和腦血液循環等作用，同時介導神經-免疫系統的相互協調［2］。目前國內外針對CGRP與針刺的相關性已開展了大量研究，現報告如下。

1　CGRP與針刺神經保護作用

近年來CGRP與針刺神經保護作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腦血管病方面，針刺改善血管舒縮功能以及維持細胞內的鈣穩態，與針刺后血漿中的CGRP含量得到調節有關，是針刺發揮神經保護作用的機制之一。

田強［3］實驗研究發現，針刺可能是通過降低血漿中P物質（substance P， SP）、血管活性腸肽（vasoactive intestinal peptide， VIP）、CGRP含量，從而消除炎癥，抑制過敏，改善局部微循環，消除面神經充血水腫，促進Bell氏麻痹患者面神經功能的恢復。楊曉航等［4］研究結果顯示，嗅三針對血管性癡呆大鼠的治療作用機制與調節海馬內皮素（endothelin， ET）和CGRP含量密切相關。李雙秋［5］采用眼針治療缺血性中風，治療后ET含量下降，CGRP含量升高。鄭諒等［6］研究發現針刺治療可以通過升高CGRP水平降低ET水平來緩解缺血區域的血管痙攣，ET含量下降、CGRP含量升高一方面改善了缺血性中風患者血管舒縮功能及缺血半暗帶的供血；另一方面抑制神經細胞內鈣超載，降低神經元對缺氧的易感性，保護神經元損傷。張秋玲等［7］實驗結果顯示，針刺通過穩定腦缺血再灌注后鈣穩態及上調CGRP的分泌，從而減少腦缺血再灌注后腦細胞的凋亡，保護腦組織，增強腦組織對腦缺血再灌注損傷的耐受性。杜艷軍等［8］研究發現，電針水溝穴能夠抑制大鼠腦內神經肽Y（nerve peptide Y， NPY）過度表達，上調CGRP的表達，改善腦出血后腦血管的舒縮功能紊亂，對腦組織起到保護作用。李鐵浪［9］研究發現電針水溝、百會組及肝俞、腎俞組對大鼠大腦中動脈阻塞（middle cerebral artery occlusion， MCAO）急性腦缺血損傷有保護作用，抑制一氧化氮（nitric Oxide， NO）、一氧化氮合酶（nitric oxide synthase， NOS）、ET、NPY及促進CGRP合成、分泌與釋放可能是其保護機制之一。魏惠芳等［10］研究發現腦缺血再灌注模型大鼠血漿中ET、AngⅡ的含量有不同程度的升高，而血漿中CGRP含量則下降。針刺介入治療可使血漿ET趨于下降，CGRP明顯升高。針刺對腦缺血再灌注模型大鼠的機能調節，不局限于類似藥物調節血管內皮活性物質的作用，而且抑制了腦缺血后再灌所引起的級聯反應中炎癥過程的啟動，從而從整體水平啟動機體的內源性保護機制。

2　CGRP與針刺抗缺血作用

CGRP作為一種強烈的舒血管物質，在針刺抗缺血作用的研究中是重要角色之一。近年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抗心肌缺血方面。

林亞平等［11］研究發現，電針內關能使心肌缺血再灌注損傷大鼠血漿內CGRP含量明顯升高，可能是由于缺血導致的應激反應所致，而血管的過度擴張可加重心肌的再灌注損傷，電針內關抑制了CGRP的過量釋放，但又保持在較高水平，對心肌缺血再灌注損傷具有明顯保護作用，提示電針內關對心肌缺血再灌注損傷的心肌保護作用可能與CGRP的參與有關。朱慶豐等［12］研究發現鹽酸異丙腎上腺素導致急性心肌缺血后，血漿CGRP的含量顯著下降，在給予電針治療后，能明顯提高血漿CGRP的含量，使CGRP含量接近正常水平，這可能是電針有效治療心肌缺血的機制之一。鄭會芬［13］研究發現ET、CGRP在椎動脈型頸椎病發病中可能起重要的神經體液調節作用，頸夾脊穴位注射能更有效地降低血漿ET含量，升高漿CGRP的含量，擴張椎動脈內徑，改善椎動脈的血流狀況。洪亞群［14］研究發現“雙固一通”針法治療甲亢性心臟病大鼠心肌肥厚，治療組血漿ET濃度顯著降低，CGRP無顯著性差異，提示“雙固一通”針法可以通過調節ET/CGRP之間的平衡而保護心肌。

3　CGRP與針刺調節血壓作用

針刺對血壓的調節表現為雙向良性調節，近年來研究發現針刺對血漿中ET/CGRP含量的調節可能為針刺雙向良性調節血壓作用的機制之一。

王麗等［15］實驗結果顯示應激性高血壓模型大鼠血漿、下丘腦CGRP含量均明顯降低，施以捻轉瀉法后CGRP含量升高，提示針刺瀉法可促進CGRP的釋放，抑制ET生成，逆轉高血壓病程中的靶器官損害，并降低血壓。陳軍等［16］研究發現頭針降壓的作用機制可能在于刺激和改善高血壓病患者血管平滑肌上的神經纖維，從而增加其CGRP的合成與釋放，進而改善阻力血管的舒張功能。陳思思［17］研究發現應激性高血壓模型大鼠下丘腦內CGRP合成和釋放增高，這可能是CGRP在模型中發揮代償性降壓作用。針刺可刺激下丘腦合成和釋放CGRP，通過環腺苷酸（cyclic adenosine monophos- phate，cAMP）途徑增加細胞內鈣離子濃度，上調NOS產生NO，通過cGMP通路活化蛋白激酶G，使細胞內游離鈣離子減少，從而舒張平滑肌，達到降壓的目的。謝霞［18］實驗結果表明，電針合谷穴能升高血壓，改善低血壓模型大鼠的低血壓狀態；同時能提高血漿ET的含量，降低血漿CGRP的含量水平，針灸的這種雙向良性調節作用可能為電針改善低血壓模型大鼠低血壓狀態的機制之一。

4　CGRP與針刺調節胃腸運動作用

CGRP既是一種舒血管物質，也作為一種胃腸激素參與胃腸運動。針刺對胃腸運動的調節與調節CGRP水平有關。

滕金艷［19］研究發現慢性應激動物模型出現結腸黏膜與下丘腦的興奮性激素與抑制性激素水平處于一種紊亂的狀態，電針治療對慢性應激大鼠的抑郁狀態有顯著的改善，該作用與結腸黏膜抑制類激素NPY、CGRP水平升高，興奮性激素胃泌素（gastrin， GAS）含量降低，下丘腦抑制類激素NPY、CGRP水平升高，興奮性激素GAS含量升高有關。陳磊［20］也發現腸易激綜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 IBS）模型大鼠血漿中CGRP水平降低，而血管活性腸肽（vasoactive intestinal peptide， VIP）、ET水平升髙，說明腸易激綜合征模型大鼠血管舒張功能發生紊亂，而針刺天樞穴、足三里穴后血漿中CGRP水平升高，而VIP、ET水平降低，說明針刺可通過調節三者之間的功能紊亂，進而糾正異常的血管舒縮狀態。吳曉亮［21］研究發現IBS模型大鼠遠端結腸、下丘腦和脊髓腰膨大處5-羥色胺（5-hydroxytryptamine， 5-HT）、CPRP和NPY的含量異常與IBS癥狀具有相關性，而針刺治療能夠調節模型大鼠5-HT、CPRP和NPY異常表達，使之恢復正常狀態，達到治療IBS的目的。

5　CGRP與針刺保護胃黏膜

針刺可通過改善胃黏膜的血流量、調控胃腸激素及胃黏膜功能相關肽保護胃黏膜，研究發現CGRP在該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王景杰［22］研究發現電針足陽明胃經穴位可以改善胃黏膜的血流量，這種改善可能與針剌影響血漿和胃黏膜的CGRP含量升高有關，這可能是電針足三里可以對胃黏膜起保護作用的機制之一。秦明等［23］研究發現電針對胃黏膜損傷有保護作用，血漿EGF、CGRP參與了電針對胃黏膜的保護作用機制。曾洪武［24］研究發現電針針刺后胃黏膜保護因子CGRP、前列腺素E2（Prostaglandin Etype 2， PGE2）含量較針刺前明顯升高，針刺后胃黏膜破壞因子ET、GAS含量較針刺前明顯下降，電針足三里穴對胃黏膜的保護通過升高保護因子，降低損傷因子來實現，提示針刺保護胃黏膜的機理是通過調控胃腸激素及胃黏膜功能相關肽來實現。

6　CGRP與針刺免疫調節作用

針刺具有免疫調節的作用，CGRP在參與針刺免疫調節中的作用機制，近年來研究結果主要為上調血漿CGRP濃度，改善炎癥局部循環障礙以及抑制炎性介質CGRP的釋放。謝長才［25］利用小鼠皮膚反復接觸2，4-二硝基氯苯引起皮膚遲發型超敏反應，觀察針刺對豚鼠細胞免疫機制引起的自身免疫反應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經過治療后血漿CGRP的濃度上調，說明針刺治療確實能夠抑制Ⅳ變態反應，而這一作用與血漿CGRP的濃度的上調有關。宓軼群等［26］通過溫針灸對大鼠腰神經根受壓模型炎性介質NOS和CGRP調節作用的研究發現，溫針治療可以有效維持神經根背根節細胞形態、超微結構，有效抑制炎癥介質NOS、CGRP的釋放。郭長青等［27］研究發現針刀松解法對第三腰椎橫突綜合征大鼠血管活性物質的合成與分泌具有良性調節作用，造模后CGRP含量升高，針刀和電針治療后使其恢復到正常水平，從而使炎癥局部循環障礙得到改善。

7　CGRP與針刺內分泌調節作用

下丘腦是生物機體調節內分泌活動的中樞部位，針刺內分泌調節作用可能與調節下丘腦神經肽有關，CGRP可能參與了此過程，同時針刺對血漿中CGRP含量的調節也可能是針刺內分泌調節的作用機制之一。

劉志誠等［28］研究發現生物機體下丘腦β-內啡肽（beta-endorphin， β-EP）、NPY和血管緊張素Ⅱ（angiotensinⅡ， AngⅡ）水平異常增高和α-促黑激素（α-melanocyte-stimulating hormone， α-MSH）、鈴蟾肽（bombesin， BOM）、心房肽（atrial natriuretic peptide， ANP）和CGRP的水平異常低下可能是產生肥胖的重要因素，針刺治療取得良好減肥療效的同時，肥胖大鼠下丘腦β-EP、NPY和AngⅡ的含量明顯回降，而下丘腦α-MSH、BOM、ANP和CGRP的含量明顯回升。推測針刺對肥胖機體下丘腦神經肽的良性調整作用可能是針刺減肥的重要作用機制。劉志誠等［29］在研究針刺對肥胖大鼠弧束核作用時發現，肥胖機體血清瘦素和胰島素（insulin， INS）以及孤束核（nucleus tractus solitarii， NTS）組織5-HT水平異常升高，NTS神經細胞異常亢奮，NTS組織膽囊收縮素（cholecystokinin，CCK）、BOM和CGRP水平異常低下可能是產生肥胖的重要因素。針刺對肥胖機體外周瘦素和INS水平、NTS神經細胞功能和NTS組織5-HT、CCK、BOM和CGRP水平的良性調整作用可能是針刺減肥的作用機制之一。許慶忠等［30］研究發現利用鏈脲佐菌素誘發的糖尿病大鼠接受耳針、中藥治療后，正常組相比糖尿病大鼠血漿CGRP、ET及血栓素B2（thromboxane B2， TXB2）水平明顯升高，6-酮-前列腺素F1α（6-ketone-prostaglandin F1α，6-Keto-PGF1α）水平稍有降低，E/C及T/P明顯升高，而耳針、中藥治療后均明顯改善。提示耳針、中藥防治糖尿病微血管病變的一種可能機制是良性調整血漿ET與CGRP及TXB2與6-Keto-PGF1α水平。

8　CGRP與針刺鎮痛作用

近年來CGRP與針刺鎮痛作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偏頭痛方面，研究結果傾向于針刺可抑制CGRP的過度表達或降低血漿中的CGRP含量，從而影響CGRP擴張腦血管作用而治療偏頭痛。

劉春燕［31］實驗研究發現偏頭痛大鼠模型的大腦中動脈中CGRP受體樣受體降鈣素受體樣受體（calcitonin receptor like receptor，CRLR）表達明顯增多。針刺風池穴可以明顯抑制偏頭痛大鼠模型大腦中動脈CRLR的表達，提示針刺風池穴可通過調節CGRP受體表達，影響CGRP擴張腦血管的作用，從而治療偏頭痛。石宏等［32］研究發現電針陽陵泉和太沖可以顯著抑制偏頭痛大鼠皮層擴展性抑制（cortical spread- ing depression， CSD）的波幅，降低大鼠血漿中的CGRP和SP含量，提示電針對偏頭痛的治療作用可能是通過調節血漿中的CGRP及SP含量實現的。鐘廣偉等［33］研究發現實驗性偏頭痛大鼠腦內CGRP的過度表達，可能是偏頭痛發作的分子機制之一，針刺調控CGRPmRNA表達可能是針刺防治偏頭痛的機制之一。王瑜［34］實驗研究發現偏頭痛模型大鼠腦膜中動脈RAMP1（受體活性修飾蛋白1，Receptor activity modifying protein 1， RAMP1）顯著增多、5-HT1B受體顯著減少，提示在偏頭痛發作時候，存在著CGRP信號的激活和5-HT信號的沉默，針刺風池穴后，RAMP1表達顯著降低，5-HT1B受體并沒有明顯改變，提示針刺風池穴的血管反應性更多的是通過CGRP信號途徑。

9　CGRP與針刺調節局部血流量的研究

近年來的研究表明，針刺調節局部血流量的機制可能為針刺促使神經末梢釋放CGRP，CGRP使血管舒張從而調節骨骼肌血流量。Lundeberg T［36］研究認為針刺在組織修復中的作用機制主要歸于NO和CGRP，針刺促進肌腱愈合的機制可能是針刺促使感覺神經末梢釋放CGRP，CGRP通過促使局部血管舒張增加局部血流量而影響肌腱的修復，同時CGRP營養神末梢的作用也利于組織修復。Shinbara H等［37］研究發現CGRP參與針刺后肌肉局部血流量的升高是通過軸突反射實現的。Uchida S等［38］總結研究發現針刺可影響多器官的局部血流量，其中對骨骼肌血流量的調節機制為針刺可逆行激活軀體Ⅳ類傳入神經纖維釋放CGRP，CGRP使血管舒張從而調節骨骼肌血流量。

10　討論

綜上所述，CGRP在針刺效應中具有重要作用，與針刺的神經保護、抗缺血、調節血壓、調節胃腸運動、保護胃黏膜、免疫調節、鎮痛作用等均有密切聯系。以上研究大部分是針刺局部與靶器官效應之間的研究，研究結果表明CGRP可能參與針刺效應，而在針刺起效的過程中CGRP是如何發揮作用的研究較少。針刺起效的過程可分為感、傳、效3個環節，即針刺信息在針刺局部啟動（感）、沿復雜網絡途徑傳導（傳）、在靶器官發揮針刺效應（效）的過程。其中，針刺穴位始動信號的啟動機制（可簡稱為針刺啟動機制），即“感”的過程為首要的環節。穴位局部作為針刺刺激信息的初始應答部位，是針刺起效的源頭環節，對后續針效的發揮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本團隊多年來從穴位局部入手開展針刺原理研究，初步證實了針刺可引起穴位局部微環境發生特異性的應答變化。包括細胞功能的激活，化學物質的釋放，傳入神經的興奮，這可能構成了穴位局部針效信息啟動子重要的生物學基礎。前期研究［39］發現針刺可使穴位局部CGRP陽性表達增多，現又研究［40］發現在針刺起效過程中，局部CGRP含量隨時間變化呈下降趨勢，針刺效應越明顯CGRP含量下降也越明顯，提示CGRP含量的下降可能與針刺起效過程中被消耗有關。CGRP作為傳遞信息、調節機體反應的重要信使物質，可能參與了針刺效應局部啟動過程。從局部CGRP入手開展針刺作用原理研究，對揭示針刺效應始動機制以及進一步闡明針灸作用的普遍規律和共性基礎具有重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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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245

A

10.13460/j.issn.1005-0957.2016.01.0117

1005-0957（2016）01-0117-04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81173204 ）

潘麗佳（1987 - ），女，2011級碩士生

郭義（1965 - ），男，教授，研究員，研究方向為實驗針灸學及針灸標準化研究，Email:guoyi_168@163.com

2015-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