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華貴 神采飛揚
——陜西歷史博物館館藏唐三彩貴婦俑品鑒

文/閆存良

雍容華貴 神采飛揚
——陜西歷史博物館館藏唐三彩貴婦俑品鑒

文/閆存良

唐代墓葬中出土的三彩女俑千姿百態，人物塑造比例勻稱，線條自然流暢，形體圓潤飽滿，具有“豐滿、健美、闊碩”的時代特征。女俑形象上或雍容華貴，或婀娜多姿，或安詳自在，而極具時代感的華彩服飾，更是洋溢著青春之美和生命的活力，表現出唐代婦女的迷人風采，縱是時過境遷，還是讓我們這些現代人嘆服和沉醉，也是我們了解唐代婦女服飾和走進她們內心的實物資料。

本文通過對陜西歷史博物館珍藏的數件唐三彩女俑的賞析，借助這些靜止的物態形象來了解那個年代婦女的審美和她們的內心世界。

唐三彩女坐俑

1.唐三彩女坐俑

通高48.5厘米，1955年西安東郊王家墳90號唐墓出土。

此俑頭發梳成雙層偏高髻，粉面，身穿袒胸絳色窄袖襦衫，外罩白色錦褂，長裙高束胸前，裙裾寬舒，長垂曳地。衣領鑲絳色錦邊，衣上繡出綠色八瓣菱形寶相花，袖邊繡綠色連續的雙圈紋，長裙為嫩綠色，由上而下作成放射狀褶皺，每個褶皺上繡柿蒂紋，腳穿云頭靴。端坐在藤條編織的坐墩上。坐墩作束腰形，鑲嵌雙圈、寶相花、石榴花紋。她左手作持鏡狀，右手伸出食指作涂脂狀。由她臉上的梅花點看，好像正在“對鏡貼花黃”。從她的動態、衣著裝束及表情神態上看，她不是一個侍女，而是一位貴族出身的小姐。有的研究人員甚至認為此俑是該墓墓主人的形象。她的儀態自然、恬靜嫻雅，流露出一種純真、專注的神態，在喜悅的氛圍中表現得很是文靜。豐滿的胸部散發出少女青春的活力，嘴角上的一絲微笑充滿了自信和倩雅。她是一個活潑機靈，倩麗文靜的佳人。她的神情執著使其妙趣倍增，楚楚動人。

這件女坐俑，工匠們抓住了貴婦“對鏡貼花黃”的生活情景，以洗練明快手法，重在攝取神態，表現出女俑的社會地位和高貴身份。工匠對女俑的服裝著意給予裝飾、點綴和夸張，以線條構成衣裙的外形，符合人體的曲線美，給人以大方優美的感受。同時配以瑩潤絢麗的彩釉和貼花裝飾，把寫意性和裝飾性、趣味性和時代性融為一體，體現了較高的藝術追求。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古代雕塑和西方古代雕塑有著迥然不同的創作理念，西方古代雕塑注重人體的結構、肌肉的力量和形體的特征，而中國古代雕塑，由于受傳統觀念的束縛，對人體的塑造只注重神似，而對人的形體并不十分講究，對于女性形象的塑造更是如此，最能體現女性形體美的身體特征往往不做重點突出，即使是社會風氣十分開放的唐代也不例外。而這件女坐俑雖然攝取的是瞬間情景，人物也沒有多余的動作，但是工匠們的設計卻別具用心，將貴婦的胸用U形領口顯示出來，再系一裙帶，顯示了女俑青春逼人的魅力，這種雕塑手法在中國古代陶俑中實不多。

唐三彩騎馬女俑

2. 唐三彩騎馬女俑

通高33.5厘米，1960年陜西乾縣唐永泰公主墓出土。

騎馬女俑頭戴胡帽，身著窄袖緊身大翻領左衽胡服，足穿小蠻靴，雙手握拳呈持韁狀，神采奕奕，英姿勃勃。馬凝神佇立，短尾上翹，肌腱清晰，形體肥碩圓渾，有一種靜中欲動的力度美。整個作品既注意了形似，又刻畫出了內在的精神內涵，女俑眉清目秀，身姿窈窕，神態自若，著胡裝使其于秀美中平添了幾分男子的英氣，處處洋溢著青春與生命的活力，別有一番風韻，體現了強烈的時代感和藝術感。

中國古代漢人著胡服，早在戰國時即已開始。胡服的主要特征是，短衣、長褲革靴或裹腿，瘦袖緊身，翻領左衽。窄袖利于馳射，短衣長靴利于涉草。春秋戰國時的趙武靈王以軍事家的眼光看重了胡服“利于作戰”的這種特點，首先把胡服引入漢族的兵服中，果然產生了巨大的軍事效益。經兩漢至北朝，胡服已編入宮廷朝服與常服。及至隋唐，漢族人已自忘其為胡服。唐人衣冠服飾胡化，這種時尚滲透于社會上下各階層，而唐代婦女更顯得突出。“女為胡婦學胡妝”是唐代婦女的時髦風尚和追求。這件騎馬女俑的形象正是唐代婦女崇尚胡服的一個真實寫照。

唐三彩女立俑

3. 唐三彩女立俑

通高44.5厘米，1959年陜西西安西郊中堡村唐墓出土。

此俑頭梳鬟發垂髻，上身穿藍地白花襦衫，隱現質地較厚的半臂輪廓，露出白嫩的粉頸。下穿赭色曳地長裙，裙邊下露出淺褐色尖頭履。右肩披黃帛，后端下垂至膝，前端由胸前繞過挾于左腋下，左手籠于袖內，手握衣袖屈舉于前方，臂下垂，手心向上，手指稍屈，似為表演姿態。體態豐腴，面含笑意，神態安詳。

此俑身披黃帛，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感受。披帛是唐代服裝中新出現的式樣。在中國周圍的各族服裝中，只有波斯及其附近的一些小國使用披帛。《舊唐書·波斯傳》記載：“波斯，其丈夫，衣不開襟，并有巾帔。”在歐美及伊朗等地博物館中收藏的薩珊王朝的金銀器圖案中，也有披著帔子的波斯女子的形象。由此看來，在大唐風行的披帛，可能是從西亞傳入的。

這件三彩女立俑體態豐腴肥美，給人留下“胖妞妞”的印象。但仔細品味，她肥而不臃腫，胖而不笨拙，站在人們面前像是一位雍容華貴的絕世佳人，惹人喜愛。她雙目微覷，頭稍仰起，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傲氣和悠然自得的情緒，給人以“竊目欲語”“呼之欲出”之感。

4. 唐三彩插梳女立俑

通高43厘米，1959年陜西西安西郊中堡村唐墓出土。

此俑雍容華貴，喜形于色，體態豐腴，肌膚細嫩，頭梳烏蠻髻，發髻上插一梳。唇涂朱紅，口角微翹，且不露齒。身穿黃地藍花上衣，內著半臂，下系黃色曳地長裙，一雙不露的手微舉腹前，顯得異常含蓄。裙下露出兩只高頭尖履，右肩搭一條藍色披帛，非常浪漫。中國古代人們視頭發為身體的精華，認為頭發中蘊含人的精力和生命。發型分髻和鬟兩種，頭發綰在頭頂稱髻，作環形而中空的叫鬟。唐代婦女的發髻有雙環望仙髻、愁來髻、歸順髻、倭墮髻、百合髻、雙垂髻、拋家髻等近百種，其中以各式高髻為主。在唐人看來，峨峨高髻寓有崇敬高貴之意，并能給人以華麗美感。在發髻上插梳，自然更添風采。唐代婦女喜歡在髻上插梳，其風氣之盛，到中晚唐時達到“滿頭行小梳”的程度。據文獻記載，唐代婦女不僅喜歡插梳，還喜歡插篦，梳篦的制作十分講究，材料也異常豐富，珍貴的用金、銀、玉、犀角等制作。

唐三彩插梳女立俑［局部］

唐代貴婦俑儀容體態飽滿、豐腴、健壯，充滿著一種積極向上的時代精神，透露出人性的張力，蘊涵著獨特的時代特征。那舉首投足的姿態，那生活中每一個瞬間，洋溢著青春之美和生命的活力，令人仿佛置身于那個時代，領略著輝煌高貴的歡悅與盛大恢弘的盛唐氣象。

唐三彩插梳女立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