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池田大作
青春時代師弟相遇
池田大作:日本文豪島崎藤村是我從年輕時就愛讀的,當作思索的糧食,他說過:
“我們的生涯是我們很早的出發點決定的。心地溫柔、多愁善感的青春時代我們一旦實行的方針左右我們的生涯。”
聽說王蒙先生創作活動的出發點是小學時代寫的長作文被恩師華霞菱老師表揚,受到了很大鼓勵。
后來王蒙先生成為代表中國的作家,發表了《華老師,你在哪兒?》一文,而且在擔任文化部部長的時代實現了再會。這正是“不忘師”,令人感動。
王 蒙: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華霞菱老師去了臺灣,從事國文(中文)教育。我1993年也曾到華老師在臺北的府上拜訪。我永遠不會忘記華老師的教導。
池田大作:我也難忘小學時給我們讀故事的老師,表揚作文鼓勵我的老師,戰后不久在勤工儉學的夜校像親人一樣噓寒問暖的老師。
后來我到恩師戶田城圣經營的出版社當少年雜志的主編,一天天拚命奔走,“把偉大的夢送給”孩子們。向著名作家們約稿,同時自己也撰寫文章。戶田先生“寫、寫、寫”的熏陶都成為寶貴的歷史。
王 蒙:池田先生的著作,第一我看過,第二但是我不能說我全部都看過,因為池田先生的著作也非常多,言論也非常多,有的我就興趣比較大一點。
池田先生有些著作在中國的書業里,賣書的肯定把它歸為勵志類。中國書業分多少種的,是不是呀?這叫勵志類。暢銷書中有的是情愛小說,有的是解密,稱為“爆料”的,那么會長的書籍是屬于勵志類,所以他很正面,這個是不容易的。
池田大作:感謝王蒙先生百忙之中讀我的書的真情厚意。
總之,遇見良師的人生是幸福的。這是我出自內心的實感。
唐詩人韓愈強調:“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宋學祖師周敦頤說:“或問曰,曷為天下善,曰師。”
日蓮佛法也說“師亦閉邪道、趣正道等恩是深”等。
師弟是無限的向上與創造之道。這當中不就有自古中國文化和佛法所共同指示的生活方式嗎?師弟之道據說在當今社會日益淡薄了,您怎樣考慮呢?
王 蒙:在中國我看到了另一種師生的關系,就是在學術上拉幫結派。古諺說:“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這很好。再有一個問題是,社會發展越來越快,就像手機一樣日新月異,飛速更新,人們有一種浮躁心態。但是也要看到,在劇變中也有不變的東西,例如道德,例如價值,例如操守,我們在劇變中仍然應該尊師重道,而不是數典忘祖。
池田大作:不錯。
孔子和弟子們,釋尊和弟子們,蘇格拉底、柏拉圖和弟子們,他們的真理探究不是單純在理論上,而是從整個人格啟發進行的人的探究。師開拓這種傾注整個人格的真理探究與實踐的道路,弟子予以繼承發展。而且,不要忽略這已成為文學、哲學、藝術、科學興隆以及社會變革的巨大動力的歷史。
本來的師弟不是拉幫結派或幫伙師徒。師弟不是私利私欲或利害關系,而是人生得正確的要諦。
聽說王蒙先生小時候很早就在故鄉北京參加革命運動,看到社會的矛盾,吸收了很多共產主義思想。
青年當時的環境跟今天不一樣,但任何時代,青年都具有使命,關注社會,學習社會,懷抱巨大的理想投身于社會。因為建設未來社會的是青年。
王 蒙:關心社會,關心國家,當然是無疑問的。同時,青春是學習的時期,總要有真的學識與本領,才能對社會作出更大的貢獻。
關于名著《青春萬歲》
池田大作:聽說2013年9月到10月在中國國家博物館舉行《青春萬歲——王蒙文學六十年展》,盛況空前。
十九歲時的名著《青春萬歲》是王蒙先生留下偉大足跡的文學活動的象征,我深有感觸。
朝氣蓬勃的青春生命孕育一輩子的創造種子。在青春的生命中種植什么樣的種子呢?對什么充滿熱情呢?由此決定一生。
其實,十九歲也是我人生的關鍵時刻。在戰后的混亂時期,我初次遇見人生之師戶田城圣先生,以此為契機,投身于以和平為目標的民眾運動。
也由于國家神道成為軍國主義的幫兇,年輕的我對宗教抱有懷疑,但戶田先生被軍政府迫害,坐過兩年牢,仍堅持和平信念,這種人格強烈地吸引我——“他值得信賴”。
雖然曲折,但作為弟子,沿著和平、文化、教育的道路勇往直前的人生絲毫無悔。師弟如今也繼續在心中對話。
聽說王蒙先生最喜愛的語言是“青春時代”。
古今東西,青春的贊歌是文學的一大主題。一言以蔽之,那贊歌就是“青春萬歲”。
《青春萬歲》的序詩中謳歌:
“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來吧,讓我編織你們,用青春的金線,和幸福的瓔珞,編織你們。”
青春有純粹的熱情和努力。青春洋溢生命力,把煩惱、痛苦全變成向上的糧食。青春是人生燦爛的黃金時代,青年是社會和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哪怕青春里勞苦與挫折接連不斷,也全都有意義。正因為有青春時代的苦戰奮斗,人生才獲得勝利,在人生的最后一章里能呼喊青春萬歲!這里也有真正的幸福和真正的人的道路。
《青春萬歲》描寫了新中國成立不久北京女高中生們遇見各種各樣的人,在煩惱中茁壯成長的青春群像。
請談談您寫《青春萬歲》時的背景、心情,以及執筆過程中的回憶。
王 蒙:我的年輕歲月恰逢舊中國的逝去與新中國的成立。青年人懷著凱歌行進的心情來歡呼雀躍,每個人都勾畫著最為美好的前景。如前面所說,我們的童年時期是在戰亂之中度過的,我們渴望著國家的振興,社會的合理與有序,政治的清明,和平的經濟建設,當然也渴望著自身能有所作為,能對國家人民有所貢獻。我們把這一切希望寄托在新中國上了,而且我已經感覺到這種單純、浪漫、熱烈的青春歲月并不會延續很久,我應該把我的無限珍貴的青春記憶寫下來。
于是有了《青春萬歲》的創作與我的文學生涯的開始。
青春美麗而寶貴。青春值得重溫,人只要是活著,就應該呼喚自己的青春活力。同時青春畢竟還太沖動,太不成熟,青春時期人會犯各式各樣的錯誤。告別青春不是告別青春的活力,而是告別青春的幼稚、簡單、感情用事。
我在處女作《青春萬歲》中熱情地歌頌了青春。但是看看我上世紀末寫的《季節》系列與最近發表的《悶與狂》,則增加了一些對于青春的反思。在一次對于我的創作討論會上,我聽到了一位教授列舉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對于青春的批評,他認為青春易于被煽惑,易于感情用事與走極端,顯然,他的說法也令人很受教益。
池田大作:把青春的能量用在哪里很重要啊。大概從這一意義也可以說,有良師的青春是幸福的。而且,沒有挑戰的青春也沒有生命的躍動和喜悅。心也未老先衰。相反,有的人上了年紀增加成熟,心朝氣蓬勃。人生要能說,“一輩子青春萬歲”。
這里打算就《青春萬歲》的內容往下談。
《青春萬歲》里登場的女學生鄭波為人善良,決心好好活,干一番大事業,報答辛辛苦苦養育她的母親,
孩子長大成才,為人們、為社會大顯身手,可以說這就是兩代人一體的勝利吧。
我總是告訴我創辦的創價學園、創價大學、美國創價大學的學生們,不忘記孝順父母的人是真正受過教育的人。我認為“孝順”在現代也是重要的生活方式。
王 蒙:是的,從古代起,中國人的邏輯是,孝敬是人的天性,培育與強化這種天性,也就是培養與強化人的自然而然的愛心,尊敬長上的秩序之心、感恩之心、義務責任之心,它的意義大大超過了孝順本身的含義。當然,正如老子所說:“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說得太多太夸張了,也會出現作偽與作秀,例如《二十四孝》上的某些夸大其詞的孝順故事,魯迅先生對此也作過嚴厲的批評。
池田大作:孝行不是盲目地服從父母,特別是父母有錯,反倒是孩子引導父母,這才是真正的孝行。
《法華經·妙莊王本事品第二十七》中有兩個王子的逸話,他們用自己的成長感動邪見的父親,把他引上正確的教義。其實,中國佛教家天臺大師智凱曾論說他們是由于過去世的緣成為父子的。
日蓮大圣人明示了立于過去、現在、未來三世生命觀上的真正的孝養狀態,并教導父子共同走正確的人生之路。
青春時代如何決定去向是《青春萬歲》的一個主題。去向與怎樣度過人生相重,所以在青春里也是特別重要的選擇吧。
女學生鄭波的志愿是橋梁建筑,但放棄了,選擇了教師的道路。
因為她希望不要因為教師少,孩子們失學。她本人就失過學,想念書也不能念。
她還發現教育是另一種橋梁的意義,孩子們通過它走向“文化、科學和覺悟”。
在嚴酷的現實社會中能實現理想、如愿就職的青年也許不多。
即使不能如愿,也不貶低自己,羨慕別人,而是在自己的道路上發現使命,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按照自己的方式為人類做貢獻。創造價值不就是青春的道路嗎?
王蒙先生也充滿建設祖國的熱情,當初立志當建筑工程師,但被交給了其他的重要任務,只好放棄了。
回頭看,不是建筑,而是走了文學之路,有什么想法呢?
王 蒙:是啊,年輕的時候我想當建筑師,后來還想到交通運輸行業中做事,后來寫起了小說,這說明生活的領域還是很遼闊的,我感謝命運給我提供的這么多愛好和道路。
每個人的生活道路都是各有特點的,有的人一下子獲得了從事自己喜愛的職業的條件,這太幸福,太幸福了也會有平淡感或者縮小了自己的經驗與關注的領域,有時候不得不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愛好與生活方式。例如魯迅先生,本來到日本是去學醫,后來他走上了文學寫作的道路,每個人只能以自己的方式來安排自己,來適應環境,或者回應挑戰,克服障礙。問題在于理想至上與實事求是上的平衡,失落理想是可悲的,理想與現實脫節,搞得自己碰壁受挫,頭破血流,也是可悲的吧。
池田大作:去向或就職的選擇每個人情況各異。但是我認為,構成其根本的人生目的觀很重要。
我本身以前做過很多種工作。我講過少年時代幫家里養殖制作紫菜,此外還送過報。在送報的過程中產生了舞文弄墨的志向,但現實是戰時戰后在鐵工廠、印刷廠、工業會做工。后來進了恩師戶田先生的出版社,當少年雜志的編輯,以為靠近了文筆志向,事業卻由于戰后經濟混亂陷入了困境。戶田先生著手金融業,我又向這個最怵頭的工作挑戰。
我的驕傲是從事哪個工作都全力以赴。現在可以說,那一個個經驗不是徒勞無益的,全都很有用。
如果把得到特定的地位、境遇、職業當作目的,那么,得不到也許就會是挫折。但是,即使從事不理想的工作也付出努力,從中發現生存的意義,喜歡起那個工作,最終變成最好的改行,這種故事也很多。也有在工作中充分發揮就業受挫的體驗的。
總之,不論定下怎樣的去向,其根干要具有為和平、為人們、為社會做貢獻的巨大的目的觀,人生才充實、向上,以至創造價值。
友情也是《青春萬歲》的重要主題。
例如女學生鄭波是一個認真、努力的人,好友薔云熱情而勇敢,性格不同的兩個人互相很了解,關系好,同志式的友情清純感人。
另外,優秀的女學生李春懷抱崇高的理想努力學習,有一種脫離朋友、脫離大家的孤立傾向。
老師告誡她:“你絕不能只關心分數,不關心靈魂;只關心自己,不關心大家。”
李春經歷了種種坎坷,畢業時說:“我過去是太驕傲,太狹隘了,我要和同學們一起前進。”
對于學生來說,學歷、學力當然很重要,而能夠超越利害、共同成長的純粹的青春友情是一生的財富。另一方面,年輕一代煩惱多的也是人際關系。
王 蒙:我比較早地參加了青年工作,我的比較外向的愛說、愛交談、愛學習的性格也決定了我的生活道路,我從很小就注意與朋友們在一起。當年新中國所提倡的“批評與自我批評”還是有很大作用的,我在這樣的批評與自我批評中得到了很多好處,例如學會了不但要考慮自己的要求與情緒,還要考慮他人的要求與情緒,人不能妄自尊大,人應該尊重與理解他人等。
池田大作:愿意傾聽、理解與不同的他人的想法,這種姿態在構筑與他人“共生”的人生態度上面是不可或缺的。
日蓮佛法說:“人向鏡中禮拜時,則鏡中之影又向己禮拜矣。”這一原理是尊重對方的心使自己發光,對方也相應產生尊重之心。
真正的友情產生于坦率的對話、共同勞苦以及承認別人的人格,關系到人生喜悅和提高自己。
友情也是中國文學的主題之一。唐詩中隨處可見,謳歌那種不被歲月、境遇、距離等左右的崇高友情。
例如白居易寫道:
“不因身病久,不因命多蹇。平生親友心,豈得知深淺。”
“官從分緊慢,情莫問榮枯。”
還有王維為阿倍仲麻呂寫道:“我無爾詐,爾無我虞。彼以好來,廢關弛禁。上敷文教,虛至實歸。故人民雜居,往來如市。”這是超越國家的友情的光輝實例。
中國文學里豐富多彩的“友情文化”如花盛開。
王 蒙:這是一個很好的話題。令人驚異的是,中國古代講“五倫”,即五種最重要最親密的人際關系:夫婦、父子、兄弟、君臣、朋友。可以看到中國人對于朋友關系的重視與珍惜。
中國文學中有許多記述朋友關系的作品,例如杜甫寫李白的詩:“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何等感人。“俞伯牙摔琴謝知音”的故事也感人肺腑。到現在中國人將好朋友稱為“知音”,就是一個朋友能精準地了解你演奏的樂曲。有時我們又稱知音為知己。魯迅寫過何瓦琴的句子“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人們也樂于談論民國早年大學者王國維的自殺,認為陳寅恪先生對王國維自殺的解釋應算是王國維的知音、知己。
這樣的朋友觀念是很有價值的,這樣的朋友觀與慈悲觀、愛心觀、親民觀也是相通的。
池田大作:佛法說的“慈悲”,語源上溯到巴利語、梵語,“慈”有“真實的友情”,“悲”有“和善”等意思。
釋尊甚至說,有善友是佛道圓滿。可見在人的提高上多么重視善友帶來的啟發、跟善友的切磋琢磨。
而且日蓮佛法說:“喜者,自他共喜也。”“自他共有智慧與慈悲,是云喜也。”促使跟別人、善友共同培養智慧與慈悲、共同提高的“喜”的人生。
好像一個人就沒有人際關系的麻煩,自由自在,但沒有啟發自己的善友,其實失掉了成長的機會,是人生的一大損失。青年應尋求好的友情,和別人攜手共進。
“青春”的價值越大,助其成長的“教育”價值也越大。因而,“青春萬歲”也包含對教育的贊歌——“教育萬歲”。教育是神圣的事業。
《青春萬歲》里女學生鄭波懷抱的教育工作者使命被大力歌頌。做一個教師,敲鐘喚醒青春的心!
《青春萬歲》還寫道,不只是知識,教育工作者對于學生的精神和身體的成長也是第一個負責者。愛孩子勝過愛自己,愛護他們,指引他們。對此我很有同感。
創價學會第一代會長、創價教育創始人牧口常三郎先生強調:“教育是人生最困難的技術和藝術,除非有最優秀的人才,否則無法成功。”教育是如此深奧的,教育的深度決定社會精神性的深度,文化的深度。教育是社會發展的基礎。
王 蒙:我在現今的首都師范大學執教時的許多學生至今仍然與我有友誼的聯系,例如馮立三先生等。有更多的與青年人接觸切磋的機會,是一件好事情。
在中國有許多學者認為日本的成功首先是教育的成功。教育的成功離不開教師的人格與學識的完整,更離不開社會環境的優化。至少從事教育事業的人們應該對自己有一個比較崇高與全面的要求。從先秦到今天,人們相信“身教重于言教”,我想這是有道理的。
池田大作:完全明白。我也一直說:“教師是最大的教育環境。”
日中邦交正常化之后,創價大學1975年接收了中國第一批公費留學生,教日語的學科由人品和教學法最好的老師擔任,也包括生活方面,以日中友好之心親如骨肉地照顧,指導學習。從創價大學起飛的中國留學生如今大顯身手,如程永華駐日大使,令我感到無比欣慰。
現在,創價大學締結了交流協定的中國大學有五十所。
我堅信,不斷地進行這樣的教育交流、青年交流,就將造就貢獻于永久和平與安定的人才。
王 蒙:我是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事情,非常明顯,就是中國和日本這兩個近鄰的國家還需要有更多的相互了解,對彼此的社會情況,對各自所面臨的問題,還有很大的空間能夠了解得更多。因為中國和日本一方面,光從面孔上看,也看不出有多大區別的,甚至于看文字,日本的片假名、平假名也還看到一些漢字,而且有些字的用法,各有各的特點,卻又有共同的理解。這對于了解兩國文化的異同,也是極有趣味的。
但是另一方面,又在社會規范和思維模式有相當的距離,所以互相留學這事我覺得是非常好。當然有創價學會推動的。另外就是從整個日本社會、中國社會來說,包括留學生的交流、游客的交流、文藝工作者、作家的交流都是令人非常高興的事情。
我堅信從創價學會和池田名譽會長來說,他們希望中日兩國有更好的交流,更多的相互理解,在更多的領域有很好的合作,這樣一個用意、這樣一個動機,是無可懷疑的。而且這一點和我個人的想法也是一樣的。
至于青年交流更是我所希望的,我們談留學生的時候也已經談過,這一點呢,我看包括中國大陸的主流媒體,他們的提法也是這樣。
池田大作:就說2014年5月,創價學會的日中友好青年交流團訪問中國,會見了全青聯、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文化力研究中心的諸位,還參加了南開大學、廣東省社會科學院舉辦的論壇,得到了非常有意義的機會,我從心里表示感謝。
秋11月,又有全青聯代表們訪問東京、四國、關西島,在各地烙印了宏偉的友好歷史。而且第二年,2015年6月也有學會青年交流團訪問北京、天津、延邊、大連。
全青聯和學會青年部的交流已超過三十年。年輕一代要借助青年的交流開創日中友好新時代的愿望令我感到非常高興。
詩人、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謳歌:“地球運行是永遠的前進,沒有回頭的可能。”“我們只能向前開辟創造,沒有什么可復。”
我們希望和中國的先生們一道,為日中友好,為青年,繼續進行和平與教育的價值創造。
這一回的最后,您還有什么特別想通過《青春萬歲》向青年訴求的嗎?
王 蒙:我想說的是,青春轉瞬即逝,長大了以后會做到許多青年時代做不到的事,青春不應該過于急躁,但是,長大了以后能做到的事卻很難包括那些只有青春時期能做到的事。我已經寫作了六十年,但是《青春萬歲》是只有十九歲時才能出來的作品。青春與成年,互不取代,青春應該做應該做的一切事,這就叫莫負青春。
順便我說明一下,2013年在北京的國家博物館舉行的我的六十年生活與創作展覽,名為“青春萬歲”,是指我至今仍然保持著某種青春的精神與活力。當然,“青春萬歲”四個字,來自我的同名小說。但展覽的內容,并不是以該書為中心。我仍然感謝您對此書的關注,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