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傳燈錄》異文辨正

陳家春

(四川理工學院 人文學院，四川 自貢 6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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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傳燈錄》異文辨正

陳家春

(四川理工學院 人文學院，四川 自貢 643000)

[摘要]以七個版本的對校，辨正了《景德傳燈錄》傳本中24條形誤、3條缺文、1條衍文和1條顛倒用例。

[關鍵詞]景德傳燈錄；異文；辨正

《景德傳燈錄》是宋景德元年(1004)東吳道原所撰之禪宗燈史，是第一部敕準入藏的禪宗燈錄，雖為刻本，但其中仍不免由于各種原因使得現存各版本中仍有許多異文，致使文意不明，影響理解。本文以《佛藏輯要》第22卷本(萬壽大藏本)為底本，逐字對校《大正藏》第51卷本(元延佑本)、《中華大藏經》本(金藏廣勝寺本)、四部叢刊三編本(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本)，并參校現今出版的完全標點本成都古籍書店本(妙音、文熊點校，2000年版。以下簡稱成都本)，上海書店本(顧宏義譯注，2009年版。以下簡稱上海本)，海南出版社本(朱俊紅標點，2011年版。以下簡稱海南本)，對《景德傳燈錄》中異文進行分類整理，以就正于方家。

一、形誤辨正

(1)時眾中猶互興問難，尊者折以無礙之辯，由是歸伏。(卷二，迦那提婆)①本文例句均以校正后的文字為準。

折：大正本(31)②凡版本名稱后括號內為頁碼，下同。海南本(24)作“析”，當誤。

按：輯要本(35)、中華本(17)、上海本(63)均作“折”。唐代抄本寫本中“木”“扌”不分，如《祖堂集》中就有很多例子。[1]92“析”即“折”。此處“折”當為“使折服”之義，大正本、海南本失校。

(2)尊者曰：“身非我有，何吝于頭。”王即揮刃斷尊者首，涌白乳高數尺。(卷二，師子比丘)

悋：四部本(69)、上海本(93)作“怯”，當誤。

按：查輯要本作“悋”，中華本為“恡”，兩字均與“怯”形似，四部本當是傳抄之誤，上海本以四部本為底本，其注云：“此為吝惜之意”，明顯失校。《經典文字辨正書·口部》：“吝正，恡俗。”《正字通·心部》：“悋，同恡，本作吝。”可知，“悋”、“恡”為“吝”的異體。海南本(36)校為“吝”，是。

(3)是時有婆羅門子，年二十許，幼失父母，不知名氏。(卷二，不如蜜多)

許：四部本(73)為“計”，當誤。

(4)又曰：“弟子歸心三寶，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適聽師言，罔知攸措。愿師慈悲，開示宗旨。”(卷三，菩提達磨)

攸：大正本(220)為“收”，當誤。

按：梁顧野王《上呈玉篇啟》：“空思朱墨，耀必無傳，悚悸交心，罔知攸錯。”《易·坤》：“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李鏡池通義：“攸，所。”[2]5罔知攸錯，攸，所；錯，措。等于罔知所措。指面臨窘危，茫然無所適從，形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5)東巖寺之障，莽然無樹。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于東嶺乎？(卷四，元珪禪師)

背：大正本(234)為“皆”，出校記“舊本作背字”；海南本(94)作背，并注曰“背：《續藏經》作‘皆’。當從”，當誤。

按：此“背”不煩校改。輯要本(81)、四部本(153)、中華本(41)、上海本(257)皆作“背”。從文意講，東邊無樹，只北邊有樹，無法用“皆”；北邊有樹，卻在背后，無法成為屏擁，詞氣通暢。所以，上海本本句譯為“背面的山峰上有草木卻在寺背后不能屏蔽寺院”，是。另，《五燈會元》為“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擁。”[3]79

(6)師上堂曰：“若論此事，眨上眉毛，早已蹉過也。”麻谷便問：“眨上眉毛即不問，如何是此事？”(卷七，總印禪師)

眨：大正本(251)、海南本(161)為“貶”，當誤。

按：輯要本(123)、四部本(242)、中華本(69)、上海本(435)均為“眨”。《禪宗大詞典》：“眨上眉毛：①禪家勸誡學人振作精神頓悟禪法的習語……②形容領會禪意、應接禪機極為快捷。”[4]502本句義為后者。大正本、海南本失校。

(7)有法空禪師到，請問經中諸義。師一一答了。卻云：“自禪師到來，貧道總未得作主人。”法空云：“請和尚便作主人。”(卷七，齊安禪師)

便：海南本(172)作“更”，當誤。

按：輯要本(129)、四部本(254)、中華本、上海本為“便”，為確。承上語義，因齊安禪師說自己還未做到主人之禮，所以，法空禪師便請他作一作主人。二人對話雖為禪機，有更深層含義，但表層語義如此。

(8)師問新到僧：“什么處來？”僧瞪目視之。師云：“驢前馬后漢。”僧云：“請師鑒。”師云：“驢前馬后漢，道將一句來。”無對。(卷十二，陳尊宿)

句：大正本(291)、海南本(314)、上海本(810)均作“向”，當誤。

按：輯要本(236)、四部本(408)，中華本(127)，為“句”，是。

(9)僧問：“久向灌溪，到來只見漚麻池。”師曰：“汝只見漚麻池，不見灌溪。”僧曰：“如何是灌溪？”師曰。“劈箭急。”(卷十二，志閑禪師)

劈：大正本(294)、海南本(328)作“剪”，當誤。

按：輯要本(247)、中華本(131)、四部本(418)、上海本(845)均作“劈”，是。上海本釋“箭”為“箭竹”[5]846，認為“劈箭”為“劈箭竹”，此為一說。

(10)唐元和二年，將赴貢舉，偶造圓和尚法席，欣然契會，遂求披削，當年進具。(卷十三，宗密禪師)

偶：大正本(305)、上海本(954)為“遇”，當誤。

按：《大詞典》“造：1.到；去。”首先，“造”是一個表示主動的動詞，乃行為者有意為之；而“遇”表示意外碰見，有意為之和意外碰見意義相隔甚遠，因此，“遇造”不辭。其次，訓為“(宗密)遇(他人)造圓和尚法席”，亦無此理，如有他人造訪圓和尚，前文需有交待。此外，宗密禪師本來是去赴貢舉，途中去到圓和尚法席，當是偶然，所以，當為“偶”而非“遇”。輯要本(279)、四部本(459)、中華本(148)、海南本(374)皆作“偶”，是。

秉：大正本(306)、海南本(377)為“乘”，當誤。

按：《大詞典》：“秉志：猶持志。”例引唐皮日休《九諷·舍慕》：“粵吾秉志兮，潔于瑾瑜。”“乘志”不辭。輯要本(281)、四部本(463)、中華本(149)、上海本(957)均作“秉”，是。

(12)真妄之和合，空性之隱顯，法義之差殊，頓漸之異同，遮表之回互，權實之深淺，通扃之是非。(卷十三，宗密禪師)

扃：大正本(306)、海南本(378)為“同”，當誤。

按：《說文》：“扃，外閉之關也。”《禮記．曲禮上》：“入戶奉扃，視瞻毋回。”引申為“關閉”，《文選》孔稚珪《北山移文》：“宜扃岫幌，掩云關。”本句中“扃”由“關閉”以引申出“閉目塞聽”之意。“真妄、空性、法義、頓濺、遮表、權實”均為意義相反相對的連用形式，可知“通扃”必為反義連文，“通”指通曉佛理徹悟禪機之人，“扃”指閉目塞聽、還未洞曉禪機之人。

(13)師明日入僧堂曰：“昨日對二阇梨一轉語不穩，今請二阇梨道。若道得，老僧便開粥飯，相伴過夏。速道，速道。”(卷十四，明哲禪師)

穩：輯要本(303)、中華本(160)、海南本(414)為“稔”，當誤；四部本(511)、上海本(1043)為“穩”，是。

按：《說文·禾部》：“稔，谷熟也。”“不稔”多用于指收成不好，如：

初，山賓在州，所部平陸縣不稔，啟出倉米以贍人，后刺史檢州曹，失簿書，以山賓為耗闕，有司追責，籍其宅入官，山賓默不自理，更市地造宅。(《梁書·明山賓列傳)

開元二年閏二月十八日敕，年歲不稔，有無須通，所在州縣，不得閉糴，各令當處長吏檢校。(《唐會要》卷九十)

《大詞典》“穩”：“2.妥帖，工穩。”引杜甫《長吟》：“賦詩新句隱，不覺自長吟。”“不穩”即“不妥帖，不合適”。如：

青出云：“有女弟女久曾歌此，非新曲也。”即令隔屏風歌之，一聲不失。樂工大驚異，遂請相見，欽伏不已。再云：“此曲先有一聲不穩，今已正矣。”(樂府雜錄·俳優)

(14)問：“如何是道人？”師曰：“行運無蹤跡，起坐絕人知。”僧曰：“如何即是？”師曰：“三爐力盡無煙焰，萬頃平田水不流。”(卷十五，如訥禪師)

田：大正本(320)、上海本(1081)，海南本(433)為“由”，誤；輯要本(314)、四部本(534)、中華本(167)作“田”，是。

(15)河中府棲巖山大通院存壽禪師，不知何許人也。(卷十六，存壽禪師)

知：大正本(330)、上海本(1179)，海南本(480)為“如”，當誤；輯要本(338)、四部本(585)、中華本(183)為“知”，是。

(16)若是根機遲鈍，直須勤苦忍耐，日夜忘疲失食，如喪考妣相似。(卷十八，師備禪師)

忍：輯要本(372)、四部本(660)海南本(1315)均為“志”，且海南本標點為：“若是根機遲鈍，直須勤苦志，耐日夜，忘疲失食，如喪考妣相似”，誤；海南本(549)、大正本(345)為“忍”，是。

按：本句指根機遲鈍的僧人需要勤學刻苦，堅持忍耐，廢寢忘食修行，才能“悟道”。

(17)僧問：“如何是同相？”師將火筯插向爐中。僧又問：“如何是別相？”師又將火筯插向一邊。(卷十八，道怤禪師)

筯：大正本(394)、上海本(1355)作“筋”，當誤；輯要本(383)、四部本(684)、中華本(215)作“筯”，是；海南本(570)作“箸”，是。

按：“筯”是“箸”的異體字，通行于唐宋時期。《干祿字書·去聲》：“筯箸，上通下正。”“火筯(箸)”即燒火工具“火鉗”，“火筋”不詞。

(18)上堂謂眾曰：“言鋒若差，鄉關萬里。直須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后再蘇，欺君不得。非常之旨，人焉廋哉？”(卷二十，真禪師)

廋：大正本(362)，上海本(1470)、海南本(624)作“庾”，當誤；輯要本(412)、四部本(752)、中華本(238)作“廋”，是。

按：《玉篇·廣部》：“廋，隱匿也。”引《論語·為政》：“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本句當仿自論語。

(19)問：“佛是摩耶降，未審和尚是誰家子？”師曰：“水上卓紅旗。”(卷二十，西禪和尚)

卓：四部本(767)、海南本(643)作“車”，當誤；輯要本(418)、中華本(141下)，上海本(1505)為“卓”，是。

按：《說文·匕部》：“卓，高也。”本義為“高，高超”，引申為“豎立”，“水上卓紅旗”意謂“水上豎紅旗”。

(20)問：“不落干將手，如何是太阿？”師曰：“七星光采耀，六國罷煙塵。”(卷二十，守澄禪師)

煙：海南本(659)、四部本(782)、中華本(245)作“燈”，當誤；輯要本(426)、大正本(368)、上海本(1537)作“煙”，是。

按：《大詞典》“煙塵”：“1.烽煙和戰場上揚起的塵土。指戰亂。”本句指罷息干戈。

(21)問：“尺璧無瑕時如何？”師曰：“我不重。”曰：“不重后如何？”師曰：“火里蝍蟉飛上天。”(卷二十六，上泉和尚)

蝍：大正本(420)、海南本(909)作“螂”，當誤；輯要本(551)、四部本(1057)、中華本(328)、上海本(2046)為“蝍”，是。

按：通檢各大辭書，無“螂蟉”、“蝍蟉”二詞。上海本注為：“蝍蟉(liào)—同‘知了’，即蟬。”[5]2046上海本的解釋或許是源于《大詞典》：“蜋，亦作螂”。又“蜋蜩”：“蟬的一種。體長七八分，色黑，雜黃綠斑紋，腹部面有白粉，翅無色透明。《爾雅·釋蟲》：‘蜩，蜋蜩。’郭璞注：‘《夏小正》傳曰：蜋蜩者，五彩具。’郝懿行義疏：‘蜋者，《方言》云：蟬，楚謂之蜩，陳、鄭之閑謂之蜋蜩。《初學記》引孫炎曰：蜋，五色具。’”但“螂”并非“蜋”，并且，我們認為把蟬和火聯系在一起并不符合客觀事實，“蝍蟉”當是泛指撲火的飛蟲，而非確指。《廣韻·質韻》：“蝍：飛蟲。”《說文·蟲部》：“蟉，蚰蟉也。”《大詞典》：“蚰，蟲名。”本句意謂“已經撲火的飛蟲還想飛上天”，言外之意是癡心妄想不可能，上泉和尚是在使用不可用常理理解的反常語言來切斷僧人的意念情識。

(22)時門人智朗請曰：“不審何位？何生？”師曰：“吾不領眾，必凈六根。捐己利他，獲預五品耳。”(卷二十七，智顗禪師)

損：上海本(2167)為“捐”，當誤；輯要本(580)、四部本(1120)、中華本(344上)、海南本(963)為“損”，是。“損己利人”是佛教核心理念之一，佛經中常見，如：

《大正藏》第21冊《七佛八菩薩所說大陀羅尼神咒經》卷四：“虛空藏菩薩：‘我欲樂說菩薩摩訶薩修行凈土清凈妙行，有四事。何等為四？一者損己利人，拯濟群生；二者利衰毀譽，不生憂戚；三者貞潔不淫，戒行清凈，如白蓮華；四者我當來世得作佛時，國土所有一切眾生，妙行成就，人天無別，是為菩薩莊嚴凈土清凈妙行。’”

(23)一語真空出世間，可憐迷者蟻循環；此生勝坐三禪樂，好句長吟萬事閑。(卷二十九，贈道者)

蟻：海南本(1055)、大正本(456)作“蟾”，當誤；輯要本(634)、中華本(378)、上海本(2392)為“蟻”，是。

按：現實生活中，螞蟻因為靠相互傳遞氣味前進，所以，如果給它們設定固定的循環路線，它們會一直繞著這個路線走下去，不會離開。這種有趣的現象是螞蟻特有的，蟾并沒有循環現象。

(24)入深山，住蘭若，岑崟幽邃長松下，優游靜坐野僧家，闃寂安居實瀟灑。(卷三十，證道歌)

闃：四部本(1266)作“聞”，當誤；海南本(1069)、上海本(2425)為“闃”，是；輯要本(644)、中華本(387)、大正本(460)為“閴”，亦是。

按：《說文新附》：“闃，靜也。”《大字典》“闃”條：“①寂靜；空虛。如闃寂；闃無一人。”《干祿字書》：“閴闃，并，上俗下正。”《大字典》：“閴，同闃。”說明，閴是闃的異體字，二者均可用。

二、缺文辨正

(1)曰：“屋里有一緉破草鞋。”僧曰：“只如破草鞋還堪受用也無？”師曰：“汝若將去，前兇后不吉。”(卷十二，慧清禪師)

按：不：輯要本(261)、中華本(135)、大正本(297)、海南本(344)有此字；四部本(429)、上海本(882)無此字，當補。據前后文，本句“破草鞋”喻指禪僧對事物的執著，如果“將去”即執“有”，這樣，就無法悟道解脫，是對悟道不吉之物，因此，慧清禪師告訴禪僧要放下執著，不要“將去(拿去)”，否則會很不吉利。

(2)問：“混沌未分時如何？”師曰：“一代時教阿誰敘？”師又曰：“一代時教只是收拾一代時人，直饒剝徹底，也只是成得個了事人。”(卷十六，居誨禪師)

按：首先，在“一代時教阿誰敘？”中，四部本(576)、中華本(181)、大正本(328)、上海本(1159)、海南(471)無“一代”二字，當補；查輯要本(334)有此二字，方與后文吻合。其次，“也只是成得個了事人”一句中，四部本、中華本、上海本無“事人”二字，當補；大正本(328)、海南本(471)有“事人”二字；輯要本(334)為“也只是成得個邊事”，可保留作一說。

(3)自此雷音將震，果檀信請于洪州新吳界，住大雄山。(卷六，懷海禪師)(上)

按：輯要本(118)無“果”字，當補；四部本(229)，中華本(64)、大正本(249)、上海本(417)、海南本(153)均有此字；按文意推斷，“果”當是該檀信的姓氏名字。

三、衍文辨正

僧問：“僧繇為什么邈志公不得？”師曰：“非但僧繇，志公也邈不成。”曰：“志公為什么邈不成？”師曰：“彩繢不將來。”曰：“和尚還邈得也無？”師曰：“我亦邈不得。”曰：“和尚為什么邈不得？”師曰：“渠不似茍我顏色，教我作么生邈。”(卷十六，文殊和尚)

似，輯要本作以，成都本：“校，以，宋作似。”[6]311上海本，以作似，顧宏義翻譯為“他不茍同我所施用的彩繪顏色”[5]1176，均不確。

按：此處“似”疑為衍字。禪宗文獻中對此公案的記錄多無此字，《卍續藏》第16冊《楞嚴經宗通》：“殊云：‘渠不茍我顏色，教我如何邈？’”《宗鑒法林》卷六十七：“師曰：‘渠不構我顏色，教我如何描？’”《泉老人評唱丹霞淳禪師頌古虛堂集》卷三：“殊云：‘渠不茍我顏色，教我如何邈？’”

“茍”疑是音近義通“給”。《楞嚴經宗通》對此公案有詳細記載：“張僧繇寫寶志像。才下筆，輒不自定。志遂以指剺面門，分披出十二面觀音，妙相殊麗，或慈或威。僧繇竟不能寫。僧問文殊禪師：‘僧繇為甚么邈志公真不得？’殊云：‘非但僧繇，志公亦邈不得。’僧云：‘志公為甚么邈不得？’殊云：‘彩繪不將來。’僧云：‘和尚還邈得也無？’殊云：‘我亦邈不得。’僧云：‘和尚為甚么邈不得？’殊云：‘渠不茍我顏色，教我如何邈？’丹霞頌云：‘身光熾盛相巍巍，妙手如何彩繪伊。休問僧繇吳道子，志公他自不能知。即志公亦不能知，可想見不思議境界矣。’”[13]這個公案的背景是僧繇面對寶志所顯現的十二個面相，竟然無法描畫。對此，僧人問文殊禪師，為什么僧繇無法描畫志公之像，其實際原因是因為志公顯現出各種佛像，說明其自成佛，而禪宗認為包括佛在內的一切概念情識都將摒棄，因此，僧繇無法描畫志公之畫像所表達的實際是禪宗不立文字、超越情識之狀態，所以無法描畫。可同時又因為受到不立文字之制約，文殊禪師不能直接把這一含義告訴該僧，因此只好假說僧繇無法描畫志公之像的原因是“彩繪不將來”(顏料沒有拿來)，并且，因為同樣的原因，當該僧問到他自己為什么不能描畫志公之像時，他用了近似的說法，即“渠不茍我顏色，教我如何邈？”(他不給我顏料，叫我怎么描畫？)

四、顛倒辨正

師住后云：“我往前住庵時，有個靈利道者，直至如今不見。”(卷八，普愿禪師)

按：住后，指禪師住山之后，輯要本(140)為“后住”，當誤；四部本(278)、大正本(258)、上海本(495)、海南本(191)為“住后”，是。

本文通過對七個版本的對校，對24條形誤、3條缺文、1條衍文、1條顛倒用例進行了辨正，為正確閱讀《景德傳燈錄》和禪宗文獻提供了參考。

[參考文獻]

[1]譚偉.《祖堂集》文獻語言研究[M].成都：巴蜀書社，2005.

[2]李鏡池.周易通義[M].北京：中華書局，1981.

[3]蘇淵雷.五燈會元[M].北京：中華書局，1992.

[4]袁賓，康健.禪宗大詞典[M].武漢：崇文書局，2010.

[5]顧宏義.景德傳燈錄譯注[M].上海：上海書店，2009.

[6]景德傳燈錄[M].文雄，妙音，點校.成都：成都古籍書店，2000.

(責任編輯何旺生)

A Study on Different Versions ofJingdeChuandengLu

CHENJiachun

(School of Humanities, Sichuan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Liberal Arts, Zigong 643000, China)

Abstract：The paper makes a study on the errors of 25 wrong words , 3 missing words, 1 extra word and 1 inverted word based on seven versions of Jingde Chuandeng Lu.

Key words：Jingde Chuandeng Lu,different versions, study

[中圖分類號]H13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2273(2016)01-0032-05

[作者簡介]陳家春(1978-)，女，四川富順人，四川理工學院人文學院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漢語詞匯史研究。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禪宗燈錄文獻語言研究(12JJD750013)”；四川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鹽文化研究)重點項目“禪籍鹽文化研究(YWHZ13-04)”

[收稿日期]2015-0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