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中國歌劇音樂劇發展狀況回顧與分析

居其宏

（河南理工大學音樂學院，河南焦作454000）

2015年中國歌劇音樂劇發展狀況回顧與分析

居其宏

（河南理工大學音樂學院，河南焦作454000）

2015年我國的歌劇音樂劇創演，因適逢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和民族歌劇《白毛女》首演70周年這兩件大事而涌現出大批原創和復演劇目。此外，亦有不少新創作品上演，國際交流也呈現上升趨勢。上述劇目中某些代表性作品的思想藝術質量參差不齊，在歌劇音樂劇評論、評選、評獎與劇目創演相互關系中亦存在若干不正常的現象。因此，發揮政府文化主管部門的宏觀指導作用和行業協會的管理、服務職能，促使廣大藝術家牢記藝術使命，端正創作心態，發起一場造山運動，才能使我國歌劇音樂劇的高原高峰建設出現新局面。

歌劇音樂??；創作；評論；評選；評獎

對于中國歌劇音樂劇創作演出而言，2015年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年份，歌劇與音樂劇各展風采，新創劇目與復排劇目雙翼齊飛，抗戰題材、歷史題材、現實題材、神話傳說題材爭奇斗艷，較之往年，非但在劇目數量上有明顯增加，一些劇目的思想藝術質量也有一定程度的提高。

一、值得大書特書的兩件大事

2015年度有兩件大事值得大書特書——其一是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其二是紀念我國民族歌劇開山之作《白毛女》首演70周年。這兩件大事對本年度的歌劇音樂劇新劇目創演、歷史上優秀劇目復排均有巨大的推動和激勵作用。

（一）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的創演劇目

為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我國歌劇音樂劇藝術家和各地專業院團、藝術院校、獨立創制團隊懷著歷史責任感和民族自豪感，新創了一批表現抗戰題材的劇目，其中較有影響的作品有：云南省委宣傳部、云南省文化廳和中國歌劇舞劇院聯合創演的歌劇《號角》（吳少雄作曲），中國歌劇舞劇院創演的歌劇《星海》（蘇聰作曲），總政歌劇團創演的歌劇《天下黃河》（杜鳴、陳丹作曲）這三部劇目，以我國著名作曲家聶耳、冼星海的光輝音樂人生和經典作品為表現對象，謳歌中國作曲家在偉大民族解放戰爭中的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情懷。

上海愛樂樂團創演的音樂劇場《上海方舟》（金復載作曲）和上海音樂學院創演的音樂劇《海上·音》（趙光作曲）兩劇，將藝術表現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二戰中猶太人在上海的命運，通過猶太人與上海普通市民在危難中相扶相幫的動人故事和不屈性格，揭露日本侵略者反人性的軍國主義本質。

《海上·音》將猶太音樂家在上海的命運與上海國立音樂專科學校（上海音樂學院前身，以下簡稱“國立音?！保┰诳箲饡r期的艱難處境、與新四軍和上海人民的抗戰歷史有機勾連起來，揭露日本侵略者的反人性本質，這是此劇在主題表現和情節構成上的一大優勢。對胡三和日本軍官小野次郎著墨雖不多，相比其他人物，兩人的形象不一般，有特點，比較豐滿。趙光教授音樂創作態度是嚴肅認真的，有些獨唱曲以及二重唱、四重唱寫得不錯，樂隊編配和演奏水

平很高，幾個主要演員的表演相當投入。

此劇存在的問題是：

1.開場后對話太多，入戲太慢，人物關系和戲劇沖突的組織比較松散，某些場面的切換也還有些空隙。胡三炸船被日本人槍斃是全劇第一個高潮，之后作者試圖通過凌云、烏納與小野次郎的一場戲來營造全劇總高潮，可惜，舞臺呈現的效果并不理想。

2.描寫男女主人公烏納和凌云的筆墨不集中，對他倆的愛情描寫來得太突然，缺乏真摯的情感基礎和了解深化的過程。特別是凌云，她對烏納的愛，完全是一見鐘情。對一般女孩子來說，這樣描寫也無不可，但作為全劇第一女主人公，又是國立音專聲樂系學生，凌云顯然是個有尊嚴、懂自愛的知識女性，這樣寫，用上海話說，就有些“涎咯咯”“輕骨頭”，于她的形象刻畫有損。

3.劇詩寫得太空泛，與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的特定情感和戲劇內涵咬合不緊，因此作曲家用力越猛，演員唱得越多，就越容易遭人煩。

4.猶太人到上海，是在走投無路之下萬里亡命而來。盡管烏納是天才小提琴家，又有拉瓦接應，因此得以在國立音專兼課；但如果寫他初到上海舉目無親，不得不在街頭拉琴為生，正好被國立音專一位中國老師遇見，賞識他的才華，才推薦他到音專代課。這樣，既寫了猶太人到上海的艱難處境，又增加音專教師這個角色，是否與音專的勾連更加緊密？若再將這個人物進一步豐滿，就有可能讓他發揮比拉瓦更重要的作用。

南京藝術學院根據現有之殘缺不全的史料，將1942年首演于重慶的正歌劇《秋子》（黃源洛作曲）做必要的整理、增刪和編配，先于2014年12月13日第一個國家公祭日前夕在南京首演了此劇改編版的舞臺版（崔新編配、作曲），又在2015年多次演出了此劇改編版的音樂會版。

此劇通過秋子和宮毅這對日本情侶在新婚之夜丈夫被征兵入伍來華充當炮灰、不久妻子亦被騙來華被強征為慰安婦的凄慘經歷，控訴日本軍國主義的滔天罪惡，高揚“日本軍國主義策動的侵華戰爭不僅給中國人民同時也給日本人民帶來空前災難”的主題，呼喚人性與和平。特別是作曲家黃源洛在70多年前為《秋子》創作的音樂，論其對正歌劇音樂表現體系和主題貫穿發展手法的熟稔運用和駕馭功夫、旋律寫作的如歌性和聲樂化等方面所達到的成就而言，即便在今天也能經得起觀眾審美實踐的考驗，并令當代某些作曲家聞之汗顏。

河南理工大學創演的交響清唱劇《抗倭英雄戚繼光》（駱季超作曲），以恢弘的史詩性筆觸和銳不可擋的氣概，謳歌了明代抗倭名將戚繼光和戚家軍殲滅倭寇、蕩平海波、捍衛和平的家國情懷，并將歌劇舞臺上的中國人民抗擊日本侵略者的英雄歷史追溯到明代。本劇創作的總體特點，可用情境兼具、雅俗共賞來概括——既有劇中人濃烈情感和內心矛盾的長篇抒發，有戚家軍群體性英雄形象的鮮明塑造，有對當年戚繼光著名抗倭戰役、激烈戰斗場景的生動再現，也有各種生活畫面和歷史圖景的音樂化回溯。其音樂技法和整體風格，是在堅持清唱劇這一大型聲樂套曲形式所必具之交響性、以聲樂為主的前提下，充分照顧到當代觀眾的欣賞習慣和接受能力，以通俗易懂的音樂語言、具有強烈民族風格的歌唱性旋律，簡潔有效的和聲和配器手法，以及對腔詞關系的獨到處理。這才是這部作品取得成功并得到音樂界同行、普通觀眾共同接受和贊揚的關鍵。但此劇創作問題主要有二：一是戲劇內涵相對薄弱，二是結構布局有待調整。

山東師范大學音樂學院根據他們最新發現的小歌劇《流亡曲》（江凌、劉雪庵、葉瓊共同創作于1938年）的相關史料，5月間將它搬上舞臺，受到音樂史學界專家的肯定；后又將它擴展為大型歌?。ǘ∪暄嗑巹?、導演），并于12月在濟南再度公演。

該劇描寫“八·一三”全面抗戰爆發后，一對從關外逃亡到關內的男女學生，在途中遇到南來北往的逃難民眾，親眼目睹無辜同胞遭日本兵殺害的慘劇，在青年學生的宣傳鼓勵下終于醒悟，誓不做亡國奴，決心參加游擊隊奮起抗日的故事。該院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就將小歌劇原稿擴展到現在的大型歌劇規模，且演出、樂隊編配都有一定質量，很不容易。但劇本存在很多問題，主要是情節簡單，人物缺乏性格，基本沒有戲劇沖突。全劇的情緒沒有強烈對比，劇詩內容空洞，與人物心境、情感、心理矛盾之間的關聯度低，文學性也差，其整體藝術水平尚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此外，中央歌劇院創演的歌劇《我的母親叫太行》（常平作曲），表現普通人的抗戰經歷。

（二）紀念歌劇《白毛女》首演70周年

為紀念歌劇《白毛女》首演70周年，在文化部直接主導之下，整合各方優質資源，以中國歌劇舞劇院為基本班底，組成實力強大的編創演團隊，在忠實于1945年首演版和此后歷年復排版寶貴經驗的基礎上，根據當今時代特點和觀眾審美情趣變化，隆重推出由雷佳主演的2015年版，并在全國10個城市舉行巡回演出，激起觀眾的熱烈反應和歌劇界專家的高度贊賞，所到之處座無虛席、一票難求。

2015版《白毛女》的全國巡演，引起業內同行和新聞媒體的高度重視，《人民日報》《光明日報》《中國文化報》等全國性大報紛紛發表專題文章，對《白毛女》劇本的情節、人物和音樂創作、表演藝術及其當代意義等做了高度評價。

2015年12月26日，由北京電影學院攝制的《白毛女》3D舞臺藝術片在京舉行首映式。我和看過此片的其他歌劇界同行一樣，對這個3D影片評價并不高。主要問題是，過分受制于舞臺版，因此很像是舞臺紀錄片，而非它所標榜的舞臺藝術片；更何況，對3D技術的運用和發揮很不充分，整體視覺效果還不如20世紀60年代陳強主演的立體電影《魔術師的奇遇》。

在此之前，鄭州師范學院復排了歌劇《白毛女》，并于2015年6月在鄭州公演。

二、2015年度其他歌劇音樂劇新作

除上述新創和復排劇目外，在本年度新創劇目中較有影響的歌劇作品有：中央歌劇院創演的歌劇《北川蘭輝》（張大龍作曲）；福建泉州歌劇團創演的歌劇《我是警察》（楊雙智作曲）；株洲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等單位聯合創制的歌劇《垃圾寶貝》（劉岳作曲）；國家大劇院創制的兩部歌劇，其一是《駱駝祥子》（郭文景作曲），其二是根據蘇聯同名電影改編的歌劇《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唐建平作曲）。

音樂劇作品有：廣東東莞保利文化演藝團有限公司制作的音樂劇《聶小倩與寧采臣》（三寶作曲），系根據《聊齋志異》相關故事改編而成。聶小倩用“色、財、命”三種方式引誘寧采臣，通過“鬼”來揭示平常人在愛情面前的偽飾、虛妄、欺騙與懦弱，揭示人性在愛情面前的忠貞與無奈，發出“人不如鬼”的感嘆，寄寓著當代人對于“真情烏托邦”的神往。在音樂創作上，三寶運用京劇、民間小調及其他具有東方色彩的音樂元素，既保留了傳統精華，又運用流行元素賦予新的時代氣質，使之承擔起揭示人物角色復雜內心世界的使命。劇中唱段旋律細膩婉約，韻味十足，非常適合傳唱。這些美質最典型地體現在主題曲《貪念》中。

廣東東莞李盾制作的音樂劇《啊，鼓嶺》（金培達曲），系根據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1992年任福州市委書記時幫助美國人加德納的遺孀重返中國鼓嶺的真實故事改編——美國人加德納是劇中的男主人公，自小成長在中國福州鼓山之北的鼓嶺而視之為故鄉，歸國后仍對鼓嶺充滿眷念與向往，渴望故地重游，卻被種種原因所阻未能成行，最終由他的妻子代他完成了“回家”的夙愿，由此唱出一支優美感人的中美人民友誼之歌。

但此劇將加德納離開鼓嶺的原因歸結于辛亥革命，似有不妥；故事展開中的戲劇沖突品格較弱；金培達的音樂流暢，但沒有人物性格；舞蹈多在戲外。

此外，還有云南昆明制作、根據同名民間傳說改編的音樂劇《阿詩瑪》，湖北民族歌舞團創演的音樂劇《黃四姐》（方石作曲），武漢人民藝術劇院演出的兒童音樂劇《尼爾斯騎鵝歷險記》，中國音樂學院創制的音樂劇《或許明天屬于我》（禹永一作曲），獨立制作人萬軍編劇、作詞和作曲的音樂劇《紫石街》等。

三、2015年度中國歌劇國際交流情況

近年來，為服務于國家“請進來，走出去”的文化發展戰略，我國歌劇音樂劇作品應邀到國外演出呈現出較好的勢頭，不同國籍的歌劇藝術家之間的國際藝術交流和學術研討活動也較為活躍。

（一）出訪演出情況

6月26日至7月16日，由江蘇演藝集團創制的原創歌劇《運之河》（唐建平作曲）先后到日內瓦、布魯塞爾、羅馬、米蘭等地訪問演出。

8月22日至9月2日，南京藝術學院編創的歌劇《秋子》應邀參加英國愛丁堡邊緣戲劇節，以音樂會歌劇的形式分別在劇場演出4場，街頭演出2場。

9月23日至10月5日，由國家大劇院出品的歌

劇《駱駝祥子》（郭文景作曲）登陸歌劇故鄉意大利的舞臺，在都靈、米蘭、帕爾馬、熱那亞、佛羅倫薩等5座城市上演。

上述3部歌劇大到精神氣質、故事情節，細到音樂語言都呈現出鮮明的中國特色。所到之處，均受到當地觀眾的歡迎和媒體的熱情評價。

（二）國際交流情況

4月9日至7月12日，13臺35場精心策劃的演出（包括10臺歌劇和3臺音樂會）亮相國家大劇院歌劇節，這些演出既有全新推出或復排上演的“國家大劇院制作”，也有來自中央歌劇院、陜西省歌舞劇院、湖北省歌劇舞劇院等國內院團的特色佳作。近200位中外藝術家加盟了這場為期95天的歌劇盛宴。本屆歌劇節最突出的亮點在于《日出》《冰山上的來客》《大漢蘇武》《永樂》《八月桂花遍地開》等5部中國歌劇力作集中亮相，展現中國藝術家對歌劇的新探索與新成果，彰顯歌劇的“中國力量”。

6月17日、18日，由國家大劇院主辦的第七屆“世界歌劇院發展論壇”圍繞“當代歌劇的現狀分析與未來發展”展開，共邀中外表演藝術機構與歌劇藝術家參與，繼續在世界范圍內為中外歌劇的創作與發展搭建交流與研討的平臺。同時，國家大劇院還推出了形式多樣的歌劇藝術交流與普及活動，讓觀眾立體感受歌劇藝術的魅力。

10月8日至10月24日，第十八屆北京國際音樂節在北京舉行。來自中國、美國、德國、芬蘭、俄羅斯、奧地利等40個國家和地區的藝術家和藝術團體為觀眾精彩呈現了18場演出。其中，歌劇《紐倫堡的名歌手》中國首演，《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情景舞臺版內地首秀，堪稱今年音樂節的最大亮點。

四、“三評”與歌劇音樂劇創作現狀的巨大落差

“三評”即評論、評獎、評選。應該承認，近年來，我國歌劇音樂劇界的“三評”與創作之間的關系，總體說來，尚屬正常，對繁榮創作、提高質量有積極作用。但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三評”與創作之間的落差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在某些局部，甚至已經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

（一）評論與創作

如果我們到互聯網上搜一搜、翻開從中央到地方的報刊看一看，某些劇組制作人和主創團隊的自我宣傳、娛樂記者和劇評人的報道評論必會鋪天蓋地呼嘯而來請，一色的頌歌、贊歌洋洋乎盈耳，并且幾乎都是單旋律的大齊唱；在歌詞中，“凸顯中國本土音樂劇的個性化魅力和旺盛生命力”“經典”“大師”“杰作”“世界性審美”“中國音樂劇教父”之類頂級詞匯高頻出現，并把我們的耳鼓震得嗡嗡作響。

這里給我們描繪出一幅多么令人神往的美景：中國音樂劇大師輩出、佳作頻頻，我們仿佛置身于世界屋脊，甚或腳踩喜馬拉雅山脈，登上珠穆朗瑪高峰，著實體味到“會當凌絕頂”時“一覽眾山小”的神奇豪壯情懷。

一二百年之后，那時的中國音樂劇史論研究者如果只看這些史料而不注重史實或疏于史料辨偽功夫，一定會由衷驚嘆，他們在21世紀初的前輩曾經創造過怎樣的輝煌。

但歷史無法造假。作品就是作品，評論就是評論。某些評論所建造的海市蜃樓，與當下我國歌劇音樂劇創作的殘酷現實，其間落差之大，何啻天壤！

如今，我們都在用“高峰”“高原”來評價文藝作品的思想藝術高度。其實，從高處往低看，陸地地貌可分五級：高峰之下是高原，高原之下是丘陵，丘陵之下是平原，平原之下是盆地。在我看來，近些年來推出的原創歌劇音樂劇作品，若用五級地形地貌作標準來衡量其藝術高度，除了部分是丘陵、少數是高原之外，絕大多數是平原；更有一些劇目，其整體高度則在平原之下，是盆地；而能夠被稱為“高峰”的作品，近年來尚未出現。

（二）評獎與創作

各種評獎、特別是國家級評獎對提高歌劇音樂劇創作水平、促進這兩種舞臺藝術健康發展的作用，不可低估。大多數事實證明，此類評獎也的確發揮了正能量效應。但其中隱伏著的負面影響和消極作用同樣不可忽視。

例如在武漢第二屆歌劇節的評獎實踐中，就出現了一些不正?，F象——某些口碑很好的優秀劇目不能獲獎，相反地，另一些思想藝術質量較差、被業內同行（包括一些歌劇節評委）評價普遍很低的劇目卻得了獎。究其原因，除了所謂“東道主效應”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不便言明的因素（包括長官意志和暗

箱操作）存在？值得深思。

嚴重的問題是，類似情形絕非個別，它還普遍存在于全國各種名目的評獎實踐中，甚至連某些級別很高的評獎也不能幸免。個中原因同樣值得深刻反思。

（三）評選與創作

對于我國歌劇音樂劇創作來說，最引人關注、最被業內同行重視的評選，莫過于一年一度的國家藝術基金評選了。不可否認，該項基金評選兩年來，的確資助了許多思想藝術質量較高的劇目，但也出現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問題。

國家藝術基金是經國務院批準、為扶持全國高質量文藝創作而設立的公益性基金，其公布的評選規則是“依托專家、嚴守程序、擇優支持、公正合理”。既然是“擇優支持”，凡經評選得到資助的劇目，必是所有申報劇目中的“優秀”者，退一步說，即便未達高原、高峰水平，起碼也該屬于丘陵才是。但在國家藝術基金發布的2015年劇目評審公告中，北京某著名高校各有一部歌劇、一部音樂劇竟也獲得了資助。這無異乎以國家藝術基金名義向國內外同行和觀眾宣布，這兩部劇目是“擇優支持”的優秀劇目。其實，對這兩部已經公演過的劇目，國內絕大多數同行對其藝術水準早有差評在先。以我之見，若那部歌劇勉強算是平原的話，那么這部音樂劇則只能算是盆地。謂予不信，只要為此另組一個專家和觀眾班子，將這兩部劇目當初申報時必須提交的劇本、樂譜和錄像拿來一看便知。

這個現象所反映出的問題，無論是制度設計還是操作層面問題，都有其內在原因。必須采取切實有效措施來杜絕類似現象繼續發生，否則，它的公信力必將蕩然無存。

五、繁榮我國歌劇音樂劇創作的若干建議

綜觀2015年度的歌劇音樂劇創演，既有成績，也有問題。總的說來，還是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指出的，有數量，缺質量；有高原，缺高峰。個中原因很復雜，此前業內同行也做過深入分析并提出了不少建議，為今之計，本文再提出下列三點，作為補充。

（一）發揮政府文化主管部門的宏觀指導作用

這次2015版歌劇《白毛女》全國巡演、攝制3D舞臺藝術片，便是文化部發揮政府宏觀指導作用的一個范例?？梢灶A見，在政府、國家院團和主流媒體大力倡導之下，我國民族歌劇在新時期“一脈單傳”的窘狀將會得到有效改變。

文化部藝術司分專業舉辦年度發展形勢分析會，也是一個很好的舉措。希望文化部藝術司在深入各個藝術領域進行充分調研的前提下，及時透過現象總結經驗，發現正反兩方面的典型案例，發動和依靠各專業專家分析原因，就遏制和防止本專業領域的各種不正常現象找辦法、提建議，供部里制訂方針、政策時參考。

國家藝術基金更要完善制度設計，規范操作程序，在評選各個環節上嚴格把關，只有得到業內同行和廣大觀眾公認的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優秀作品評選出來，才能真正管好、用好基金，使之對藝術創作和生產發揮積極的宏觀引領作用。

（二）發揮行業協會的管理、服務職能

在歌劇界，有一個中國歌劇研究會，在音樂劇界，有一個中國音樂劇協會。兩會都是在民政部注冊、由文化部管理的全國性一級社團。

這兩個社團，應成為業內同行的心靈之家，通過社團對本行業的管理和服務，體現自己的存在價值，讓廣大藝術家有認同感、歸屬感。

這兩個社團，也應該成為文化部在歌劇音樂劇領域的得力幫手，部會協調運作，發揮各自優勢，共同為我國歌劇音樂劇藝術的健康發展服務。實際上，歌劇音樂劇領域是這兩個社團大展拳腳的廣闊天地，有大量的問題需要研究和解決，有不少工作需有人做。

好多年來，中國歌劇研究會沒有開展過任何有價值的業務活動，眼下正處于命懸一線之中，幾近名存實亡。相關領導應盡快采取切實措施，以迅速擺脫當前困境，讓研究會真正發揮為中國歌劇藝術和廣大歌劇家服務的作用。

音樂劇研究會改制為協會之后，更應協助政府發揮自己的行業管理和服務職能。目前雖也做了不少事情，但還有更多應做、可做的工作仍未能落實到位。

（三）牢記使命，端正心態，發起一場造山運動

中國歌劇音樂劇要達成打造經典、培育大師、攀

登高峰的藝術使命，是長期積累、苦心孤詣的必然結果，休想一蹴而就。關鍵是要從提高歌劇音樂劇從業者自身的職業擔當和藝術修養做起。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躍出盆地，踏上平原，發起一場“造山運動”，先造出大片丘陵來，然后以此為基礎，再奮力造高原、立志創高峰，方是腳踏實地的明智之舉。

為此，上至國家文化部、國家藝術基金、中國音樂劇協會和中國歌劇研究會，下至各制作單位、相關從業人員、評論家和傳播媒體，都要鍥而不舍地認定自身光榮使命，領會習近平同志的重要講話精神，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力戒浮躁浮華心態，拋棄自吹自擂陋習，徹查評論、評獎、評選中的不正之風和演出數據造假行為，斬斷各種暗箱操作和利益輸送鏈條，下決心苦練藝術內功，去豪華，降成本，只把天大的本事和出眾的才華用在劇本和音樂創作上，由此形成正能量的強大合力場；倘果能如此，中國歌劇音樂劇的高原、高峰建設乃至整個行業風氣和市場前景，必在柳暗花明之后有一個真正光輝燦爛的未來。

（責任編輯、校對：徐珊珊）

Review and Critical Analysis of Chinese Opera and Musicals Development in2015

Ju Qihong

The year2015marked the 70th anniversary of both the victory of the Chinese people's war against aggression and the premiere of the opera The White-haired Girl，which inspired voluminous original and adapted opera and drama.Besides，the number of innovative pieces as well as international exchanges in the circle had been increasing.However，there is still large room to improve in terms of the general quality of the pieces.The cultural a dministrations of various levels are expected to give full play to their roles and contribute to the flourishing of Chinese musicals and opera.

Musicals and Opera，Creation，Review，Appraisal，Awards

J69

A

1003-3653（2016）03-0112-06

10.13574/j.cnki.artsexp.2016.03.019

2016-03-22

居其宏（1943～），男，上海人，河南理工大學音樂學院特聘教授，南京藝術學院音樂學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音樂研究與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