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酒的冬季
釀酒的師傅來了,開著小型三輪車,聲音震動。
村莊的小路,在冬季突圍。
釀酒的師傅帶來了器具,他將車子停放在我的家門口,不需要父親幫忙,一個人就豎起了鍋爐,火焰的信念。
他塞進灶木塊,火光就照亮了一個季節,而酒香彌漫得更快,屋前,屋后,小路,蒼生。
陸續有鄉親圍攏過來,不需要杯盞,他們就醉飲一回,虛空的心靈也酡紅了,一切事物都在悄悄地滲透。
我醞釀的一首小詩,有更醉人的芬芳。溢動水滴。
一張白紙的下午
我只是打開,但上面有褶皺。
有腳印是誰的?聽風,好像過往多次,是它弄皺的,它什么時候找到紙張的縫隙?
這一切好像不可能發生,風也就沒有可能乘虛而入。是誰弄皺的,我凝視白紙,又什么痕跡也沒有。
一只貓曾經駐足,貓的細步是不留沙粒的,然而,那夜空下的貓,與我何干?
我弄皺的,我想是的,我曾打開它的翅膀,在它的上面埋伏了畫筆,埋伏了河流。
只是我轉身,云煙將我卷入,我處于云層,回憶。
曾經發生的一幕又如何?
一張白紙留下了很多,我被假相蠱惑。
春光頌
地丁草在土里探出身子,我看到它的蔓條與春天對接。藏了一冬的是怎樣一枚堅硬的貝殼,好像海面也沉寂了。
我描繪的一只船與一株草一樣戰勝了沉寂。
沒有陽光撫摸的寶石不是寶石。
沒有陽光撫摸的扁擔也不會垂下。我看到地里。
打開話匣的親人,他們又暢快地對剛掰開的土塊說,對禾苗說,對飛過來問候的小鳥說。
這之前,一切都隱藏。噢,不,是被冰雪覆蓋!
有一些人從此不再經過窗前。
延伸的蔓條是一條小路的復雜,當我攤開掌心的顆粒,一些不再生長的,我也悄悄地埋進土壤。
有陽光的日子,一切都還會蘇醒。
農場郊游
陽光很好,這些孩子把削尖的筆掏出來。
也搶過父母的相機。在蘋果樹下去照蘋果一樣的臉蛋,這些蘋果的臉蛋顯得嬌弱,鋒利的草尖曾不止一次使他們尖叫。那個樣子,似乎天空也跟著丟掉了靈魂。
他們是來幫助父母撿拾丟失的記憶的,稻子就要金黃了,農場主笑起來,露出了金牙。水車很浪漫地轉啊轉。
他們沒有讓時光停下來,不住歡呼,跌倒,爬起,看誰的草屑與泥土沾著最多。
誰就是大地的王者了。
他們的父母都一次比一次遲鈍像在冷卻著什么,無邊的風太遙遠了。
當孩子撲倒在他們的懷中,他們也想尖叫一聲,才發現喉嚨也會衰老。
而虛幻之處有多少云朵,與他們一起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