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末班電車

[日]阿萬紀美子 文

彭懿譯

花與末班電車

[日]阿萬紀美子 文

彭懿譯

光子撐著一把紅色的雨傘，沖進了雨霧中。放學回家的途中真的好冷呀！冬天的雨，無聲無息地下個不停。快些停吧！

光子讓紅傘像水車那樣，滴溜溜地轉著。

就在這時，她“哎呀”一聲，不由自主地站住了。原野里，竟然怒放著一朵藍色的花，那似乎是一朵真正的花。

這么冷的季節，花早就凋（diāo）謝啦，光子暗想。然而，這確實是一朵真實的花。那嬌嫩的花瓣兒，在雨水的敲擊下，不住地顫抖。光子快步沖過去，把雨傘撐在了它的上面。她沖著這朵花說：“你的伙伴們都已經在土壤中沉睡了……為什么你還躲在這兒獨自開放呀？”

光子朝四周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根小棍子，開始在藍色小花的身邊挖起洞來。因為土被雨水潤濕的緣故吧，洞輕而易舉地就被挖好了。

光子把雨傘立得筆直，傘柄埋到了洞里，“有它為你遮雨，就什么也不怕了。”她又用三塊石頭結結實實地壓在傘柄周圍。接著，她對小花說：“雨很快就要停了……加把勁兒！我的家，沿著那段板墻小道，走到盡頭就是了。不遠了！”

光子朝家里飛奔而去。等回到家，媽媽驚愕地問：“傘呢？”

光子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臉和衣服，吞吞吐吐地說：“我借給那片原野了……不過，離我們家很近！”

雨傘借給花的事，光子只字未提。媽媽還以為她把傘借給她的好朋友了呢。

“原來如此。”媽媽輕輕地點點頭，把一杯熱茶端了出來。

在喝茶時，雨聲又變大了。窗外，綠色的葉片猛烈地搖晃著。

一個情景浮現在光子的腦海里：那把雨傘旋轉著，傾倒了，那朵藍色的小花，終于倒在了泥濘中。

去看看吧！光子擔憂地撐起一把破舊的、黃色的雨傘，沖出屋去。

在狹長的小路上飛跑的光子，繞過墻角，突然“啊”一聲，身不由己地站住了。

兩側的板墻已無影無蹤。不知從何時起，光子站在了林中的一條小徑上。小徑的盡頭，矗立著一座紅磚房，她從未見過的房子。“我拐錯彎啦？”光子暗想：必須快點趕到那朵藍色小花的身邊。

光子慌慌張張地轉身往回走，這時從她背后傳來了清脆悅耳的喊聲：“光子姐姐！”

紅磚房的門被打開了，里面站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穿著藍色的短衣服。小姑娘沖著光子一笑，說：“來玩吧！屋子里可暖和了！”

光子慢慢走進房子里，好奇地東張西望。這是一幢漂亮得無法形容的房子，地上鋪著綠色的地毯。房間的一角擺著火盆，火苗熊熊燃燒著，暖洋洋的。墻邊的書櫥里塞滿了有趣的書。天棚好像紅色的圓蓋，四面的窗戶都敞開著。攏在窗邊的窗幔，裝飾著深綠色的長長的穗子。

“好漂亮的房間喲！”光子驚嘆了一聲。小姑娘把熱騰騰的牛奶倒進天藍色的杯子里，遞給光子。兩人悠閑地坐在椅子上，湊近火盆，一邊烤著手，一邊一支接一支地唱起喜歡的歌。

不知不覺中，雨停了。已是黃昏時分，該回家啦！

光子正想著，小女孩卻說話了：“我該走了！”

光子詫異地問道：“這里不是你的家嗎？”

小姑娘笑了，頭搖得像撥浪鼓：“這里是光子的家啊！”

“騙人！”光子眼睛睜圓了，脫口嚷道，“我的家在唐松街三丁目二十一號！”

就在這剎那間，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了疾駛而來的電車的“隆隆”聲。那“隆隆”聲，漸漸地由遠而近。

“花的電車開過來嘍！”小姑娘說。

“什么電車？”光子不解地問。

“來接我的電車！今年的最后一班電車。”小姑娘噘著嘴，臉上掛著一副無比寂寞的表情，凝視著光子。

“必須走啦！”小姑娘朝門口走去，打開了那扇門。綠色的電車就停在面前。明亮的車窗里，許多孩子的身影顯露出來。

小姑娘微微轉身，說了一句“謝謝”，就登上了電車。

電車開始啟動。小姑娘的額頭觸在電車窗的玻璃上，不停地揮手。

“啊，那是什么？”光子跳起來。電車前面，兩條細細的銀色軌道伸展到遙遠的太空，沒有盡頭。而當電車逐漸遠離而去時，拋在后面的兩條軌道又像冰消雪融似的，從視野中消失了。當她清醒過來，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身旁，紅色的雨傘仍然撐開著，伴著暮色。它還那樣立在地面上，像個小房子。

光子默默地蹲下身去，又默默地收攏起那把紅傘。果然如此。那朵花，失蹤了。

一陣腳步聲從身后傳來，一條溫暖的長圍巾披到了光子的身上。“回去吧，”是媽媽的聲音，“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看，滿天的星星！”

“嗯嗯，星星真多呀！”光子點著頭。此刻，在光子的眼睛里，那滿天的星星，都變成了藍色的花朵。

我喜歡這個故事，原來每朵花都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等花開過了，她們就要坐著“電車”回家去找媽媽了。不過大家不要擔心，等到明年花開的時節，她們還會坐著電車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