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鵬金 燕
(張家口職業技術學院 應用外語系,河北 張家口 075000;2.河北工業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400)
穿越時空的心靈交匯
——前輩詩人對濟慈頌詩意象審美特征的影響
◎張曉鵬1金 燕2
(張家口職業技術學院 應用外語系,河北 張家口 075000;2.河北工業大學 外國語學院,天津 300400)
約翰·濟慈是十九世紀英國著名的浪漫主義詩人。濟慈的頌詩以其鮮明的主題、令人陶醉的抒情、優美的格律形式和豐富的意象,被認為是其詩作中最重要和最成熟的部分。尤其是意象體現著豐富性、感性美和組合美的審美特征。對這些意象審美特征產生影響的除了浪漫主義思潮、濟慈自身對美的追求和其豐富的想象力外,還有斯賓塞、莎士比亞和彌爾頓這些前輩偉大詩人。
濟慈;頌詩;意象;前輩詩人
約翰·濟慈(1795—1821)是19世紀英國著名的浪漫主義詩人。盡管他的生命只有25年零4個月,寫作生涯也只持續了五年多一點,但是其詩作頗豐,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并對后世的詩歌創作產生著深遠的影響。
在濟慈所有的詩歌作品中,他的頌詩以其鮮明的主題、令人陶醉的抒情、優美的格律形式和豐富的意象而被認為是最重要和最成熟的部分。其中濟慈頌詩中意象的豐富性又體現著豐富性、感性美和組合美的審美特征。影響這些審美特征形成的因素除了浪漫主義思潮、濟慈自身對美的追求和其豐富的想象力外,還包括一些前輩詩人的積極影響作用。
英國著名的詩評家E·G·佩蒂特說過:“所有的年輕詩人,無論將來成就如何,最初的詩作都是模仿其所欽佩的詩人的作品。不同的是那些‘重要’的詩人能夠從最初對范本的模仿中解脫出來,而那些‘次要’的詩人卻永遠不能超越模仿的階段。”[1]縱觀濟慈的創作歷程,其快速地跨越模仿階段令人震驚。但是跨越模仿的階段并不意味著濟慈的詩作沒有受到其他偉大作家的影響。許多偉大前輩作家的作品都滋養他的詩歌創作,影響著其頌詩意象的審美特征。而在這些前輩作家中,尤其以埃德蒙德·斯賓塞、威廉姆·莎士比亞以及約翰·彌爾頓為甚。
斯賓塞的《仙后》喚醒了濟慈創作詩歌的天賦。濟慈的摯友查爾斯·布朗(Charles Brown)曾經說過:“盡管生來就是一個詩人,但是他(濟慈)直到18歲才意識到自己的這種天賦,是《仙后》喚醒了他的這種天賦。他沉醉在斯賓塞的仙國里,在新的世界里呼吸,成為另外的一個人;直到傾心著那些詩行、嘗試著去模仿,然后取得成功。”[2]
美國諾特丹大學著名的文學評論家格雷格(Greg Kucich)在他的著作《濟慈、雪萊和浪漫的斯賓塞主義》(Keats,Shelley,and Romantic Spenserianism)中討論了斯賓塞對濟慈的影響。他認為濟慈的詩歌,尤其是早期詩歌受這位“伊麗莎白時代大師”的影響很深。濟慈的第一首詩歌就是《模仿斯賓塞》(Imitation of Spenser)。而在濟慈的頌詩中,斯賓塞也影響著其意象的選擇和使用。如濟慈在《心靈頌》和《夜鶯頌》中對夢的意象的使用和描述。
Surely I dreamt today,or did I see
The winged Psyche with awakened eyes?
(Ode to Psyche,L5-6)
Was it a vision,or a waking dream?
Fled is that music……Do I wake or sleep?
(Ode to a Nightingale,L79-80)
根據著名的濟慈研究家米利亞姆·阿洛特的研究,這些“夢”的意象正是受到了斯賓塞的詩歌《愛神》(Amoretti)的影響。
Was it a dreame,or did I see it playne,
A goodly table of pure yvory……
在《心靈頌》中,濟慈用隱喻意象“長翅膀的男孩”(the winged boy)來描述丘比特,而這個意象來自斯賓塞的《仙后》,因為斯賓塞經常使用這個詞組來修飾丘比特。“濟慈在描寫丘比特和賽姬時也許是記起了他 (斯賓塞)的描寫 (K.may be remembering especially his (Spenser’s)use of it when describing Cupid and Psyche,The Faerie Queene III)”。[3]所以,在意象的選擇和使用方面,斯賓塞影響了濟慈頌詩意象的審美特征。
毫無疑問,莎士比亞是濟慈最尊崇的詩人,對其產生巨大的影響作用。濟慈在1817年4月15日給弟弟的信中寫道:“今天早晨用餐時,我覺得有些孤獨,于是我開箱拿出了一本莎士比亞的書——此乃我之安慰也。”[4]兩天后,在給雷諾茲的信中,濟慈說:“我發現了一個我以前沒有見過的莎士比亞的頭像——他非常像喬治說起過的那樣好,我非常喜歡他,把他掛在我的書的上方。”[5]
在《濟慈與莎士比亞》一書中,莫瑞(John Middleton Murry)評論說:“莎士比亞影響的脈絡是如此的接近濟慈生命的中心,以至于我們用些許耐心就能看到這些影響已經滲入到他靈魂的最深處。”[5]莎士比亞不僅影響著濟慈的詩歌理論、詩境及詩歌主題,而且在意象方面也影響著其詩歌創作。
如《憂郁頌》第三節:
Ay,in the very temple of Delight
Veiled Melancholy has her sovran shrine,
Though seen of none save him whose strenuous tongue
Can burst Joy’s grape against his palate fine;
(L25-28)
根據道格拉斯·布什(Douglas Bush)的研究,意象“the veiled Melancholy”who is“seen of none save him whose strenuous tongue can burst Joy’s grape against his palate fine”(被唯有咀嚼過歡樂之酸果味覺靈敏的人方才有緣看見的隱匿的憂郁)是效仿了莎士比亞的 《特洛伊羅斯與克瑞西達》(Troilus and Cressida)
……What will it be
When that the wat’ry palates taste indeed
Love’s thrice-repured nectar?Death,I fear me;
Sounding destruction;or some joy too fine,
Too subtile-potent,tun’d too sharp in sweetness
For the capacity of my ruder powers……
在《憂郁頌》的最后兩行中,“在白云碑上懸掛”(her cloudy trophies hung)的意象則來自莎士比亞的第三十一首十四行詩第十句:
Thou art the grave where buried love doth live,
Hung with the trophies of my lovers gone……
著名詩歌評論家米里亞姆·阿洛特(Miriam Allott),在《濟慈詩歌全集》中對這兩行作了注釋:“濟慈也許正想起了莎士比亞第31首十四行詩的第九句和第十句,因為在莎士比亞詩集中的這兩行旁邊,濟慈標了邊注‘巧妙的構思’(conceit)”。[3]其次,在濟慈的頌詩中也可以找到莎士比亞作品中的意象叢和意象組合的映射。在《夜鶯頌》第五節中,濟慈使用了花的意象叢,包括紫羅蘭(violet)、麝香玫瑰(musk rose)、薔薇(eglantine)等,使用了意象組合“夜的黑(darkness),芬芳(sweet)和荒野(wild)”。而這些意象叢和意象組合同樣出現在莎士比亞戲劇《仲夏夜之夢》第二幕第一場249至254行。濟慈從莎士比亞的花園里移植了鮮花,豐富著自己的詩園。無論是在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還是在濟慈的《夜鶯頌》中,這些意象、意象叢和意象組合都體現了相同的繁復性和組合美。
在《夜鶯頌》的第三節中,同樣可以找到來自莎士比亞作品中的意象映射。在2001年劍橋大學出版社出版的《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Keats》一書中,蘇珊·J·伍爾夫遜(Susan J.Wolfson)針對這一節評論道:“這總是使人想起莎士比亞的第73首十四行詩(This never forgets Shakespeare’s Sonnet 73.)在莎士比亞的第73首十四行詩中,一系列的隱喻意象‘in me behold……’,‘In me thou seest……’,and‘This thou perceivst’展現著濟慈在這首詩中共有的心境 (reveal the shared mood that is but one of Keats’s moods in his poem)。”[6]而這種心境濟慈也是通過一系列意象展現出來的:“where men sit and hear each other groan”,“Where palsy shakes a few,sad,last gray hairs”,“Where youth grows pale,and spectre-thin,and dies”,“Where but to think is to be full of sorrow,And leaden-eyed despairs”,and“Where Beauty cannot keep her lustrous eyes,Or new Love pine at them beyond to-morrow”。無論是在《夜鶯頌》中,還是在莎士比亞的第73首十四行詩中,都是用一系列的意象表現一個單一的情境,這正是意象繁復性的體現,由此可見,濟慈頌詩的意象組合美特征受到了莎士比亞的影響。
另外,濟慈的《秋頌》中也可以找到莎士比亞的影響。在《濟慈與莎士比亞》一書中,約翰·莫瑞在涉及《秋頌》這首詩時評論道:“不難看出,這首完美的詩歌在豐富多彩的感覺情境上,在美麗宏達的場景方面深深地體現著莎士比亞的風格,像一幅令人窒息的畫。”[5]莫瑞的評論顯示《秋頌》中的意象所創設出的感性美是莎士比亞式的。
由此可見,在頌詩意象的選擇、組合以及意象所創設的感性美方面,莎士比亞的作品給予了濟慈很大的啟發和靈感,深深地影響著他的詩歌創作。
約翰·彌爾頓這位偉大的新古典主義詩人對濟慈的影響也是特別明顯的。濟慈將彌爾頓視作與莎士比亞一樣的詩歌大師。在1819年8月14日濟慈寫給本杰明·貝利(Benjamin Bailey)的信中,他說:“我日甚一日地確信一個好作家(除了人性之友哲學家外)是世界上至真至純的生靈—我越來越覺得莎士比亞和《失樂園》是了不起的奇觀。”[4]
濟慈在1819年8月24日寫給雷諾茲的信中寫道:“我日甚一日地堅信世界上頂尖之事除美行外便是美文,《失樂園》堪稱更為偉大的奇觀”。[4]米利亞姆·阿洛特在《濟慈詩集》中評論說:“在濟慈的詩歌探究中,彌爾頓是參照的標準”。[3]而當濟慈讀《失樂園》的時候,也認真地在書的空白處做了筆記。1819年3月19日,濟慈在他的旅行日記中寫道:“我反復地誦讀彌爾頓的詩行,已經到了細細品味的狀態,真是一種愉悅的感受。”[7]濟慈對彌爾頓及其作品的愛與崇敬使他享受到了彌爾頓藝術之美,同時,在濟慈的頌詩意象中,可以很輕易地發現彌爾頓影響的印記。如《心靈頌》:
O latest born and loveliest vision far
Of all Olympus’faded hierarchy!
Nor virgin-choir to make delicious moan
Upon the midnight hours
No voice,no lute,no pipe,no incense sweet
From chain-swung censer teeming;
No shrine,no globe,no oracle,no heat
Of pale-mouthed prophet dreaming.
(L24,25,30-35)
根據米利亞姆·阿洛特的研究,《心靈頌》第24、25及30至35行中出現的意象 “Olympus’faded hierarchy”,“no virgin-choir……”,“no voice……”,and“no shrine……”效仿自彌爾頓《圣誕頌》(The Nativity Ode)73至80行中的意象。
The Oracles are dumm,
No voice or hideous humm
Runs through the arched roof in words deceiving.
Apollo from his shrine
Can no more divine,
With hollow shriek the steep of Delphos leaving.
No nightly trance,or breathed spell,
Inspires the pale-ey’d Priest from the prophetic cell
(The Nativity Ode,L73-80)
約翰·莫瑞在《濟慈研究》(Studies in Keats)一書中曾說:“濟慈‘Olympus’faded hierarchy’意象的使用是因為他想起了彌爾頓在《圣誕頌歌》中古希臘眾神在耶穌誕生日消失的描述。”[5]
除此之外,《夜鶯頌》第33行“the viewless wings”的意象效仿了彌爾頓《熱情》(Passion)中第50行的意象:“thence hurried on viewless wing”;而意象“divine melodious truth,Philosophic numbers smooth”效仿了彌爾頓《科馬斯》(Comus)第467至第469中的意象:
How charming is divine Philosophy!
Not harsh,and crabbed as dull fools suppose,
But musical as is Apollo’s lute……
從以上的例證中可以看出,濟慈頌詩中意象的選擇、運用及其特點都受到了彌爾頓的影響。
濟慈在創作中受到了這些前輩偉大詩人的影響,從他們的詩園中吸收著養分,但是濟慈沒有被他們的影響所禁錮而僅停留在模仿的層次上,而是超越了模仿,成為了一位擁有自己風格的偉大詩人。正如蘇珊·J·沃爾夫遜在她所編纂的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Keats中所評論的那樣:“濟慈已經擁有了他自己的郁郁蔥蔥。”
[1]E.G.Pettet,On the Poetry of Keats[M].London:The Syndics of th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57:6.
[2]Sir Sidney Colvin,John Keats:His Life and Poetry,His Friends,Critics,and After-fame[M].New York: New York Scribner,1917:20.
[3]Miriam Allott,ed.,The Poems of John Keats[M].London:Longman Group,1970:516.
[4]濟慈.濟慈書信集[M].傅修延,譯.北京:東方出版社,2002:6.
[5]John Middleton Murry,Keats and Shakespeare:A Study of Keats’Poetic Life from 1816 to 1820[M]. London:Humphrey Mil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26:33.
[6]Susan J.Wolfson,e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Keat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1:166.
[7]Elizabeth Coo,ed.,John Keats,The MajorWorks[M].NewYork:Oxford UniversityPress,1990:464.
(責任編輯 倪玲玲)
I106.2
A
1671-9123(2016)03-0085-05
2016-07-22
張曉鵬(1976-),男,河北陽原人,張家口職業技術學院應用外語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