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傳統文化里,有兩種鳥和愛情有關,可它們的命運卻不盡相同,
一個飽受贊譽,一個遭人唾棄,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金代文學家“元好問”的《雁丘詞》試圖回答愛情的真諦,借用的便是大雁的意象。野雁是禽中之冠,自古被視為“五常俱全”的靈物,所謂“五常”即為仁、義、禮、智、信,是儒家倫理文化中對君子的言行要求。
《呂氏春秋》有云:“孟春之月鴻雁北,孟秋之月鴻雁來”。古人雖不懂大雁是候鳥,有遷徙的習性,但是對這種遵循氣候準時活動的鳥類卻有著詩意的理解,古人認為大雁守信而忠貞,寓意婚姻順應天意,一諾千金?!抖Y記·昏義》中記載“昏禮者,禮之本也?!被橐隽Y即: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個階段。古人結婚必須按照嚴格的順序和要求完成這六步,而其中的五步都需要使用到大雁,《儀禮·士昏禮》記載:“納吉用雁,如納采禮。”
如今的科研調查卻打破了千年來古人對大雁詩意般的理解?,F代科研表明,大雁雖然是一夫一妻制,但這種關系只能維持一個繁殖季,也就是一年。在越冬地的大雁會自行配對成雙,等到春天便比翼雙飛回到繁殖地共筑愛巢繁衍后代,繁殖期間更是相濡以沫,可待到夏末繁殖結束便就是好聚好散,另尋新歡的另一番景象了,生死相許這種詩意的故事更是不會發生在它們身上。流言雖在千年后被打破,但世人并不愿打破千年來古人借由大雁對美好愛情的向往和渴望。
而相對于大雁飽受古人贊譽,另一種鳥類在人們心中的形象可謂“冤過竇娥”,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大鴇一直和淫亂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遭受古人的唾棄。大鴇最早出現在《詩經·唐風》中的《鴇羽》,“肅肅鴇羽,集于苞栩”描繪了大鴇拍動翅膀成群飛翔的樣子,《說文解字》解釋:“鴇,鳥也。肉出尺胾。”只是說到鴇是多肉肥大的鳥,而《六書正偽》則有這樣的解釋,“鴇”,上“匕”下“十”,上“匕”是“比”字的省略,是雌性生殖器的符號,下“十”則是雄性的符號,“鳥”是它們的種類,于是鴇字的涵義成了一種喜歡交配的鳥。
而首先把大鴇和妓女聯系在一起的是明朝的宋權,宋權在《丹丘先生論曲》中寫道“妓女之老者曰鴇。鴇似雁而大,無后趾,虎紋。喜淫而無厭,諸鳥求之即就?!贝藭r的大鴇成為了淫亂的代表,古人認為大鴇沒有雄鳥,只有雌鳥,要靠和其他鳥類交配繁衍后代,是一種淫蕩的鳥。而產生這種誤解也來自大鴇的特殊性,大鴇雌雄兩性體格差距很大,很容易被認為是兩種鳥類。同時,古人又把體型較大、容易辨識的理解成了雌性,所以留下了大鴇“喜淫而無厭,諸鳥求之即就”的誤解。這種誤解被人們應用廣泛,如鴇妓指老妓女;鴇兒指老鴇,開妓院的女人;鴇公是對鴇母丈夫的戲稱等等。
大鴇的這種文化代表不止在煙花巷柳之地被販夫走卒所接受,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記》的作者吳承恩在《西游記》第六回中也對大鴇冷嘲熱諷了一番。這一回說的是二郎神孫悟空斗法之戰,“二郎神圓睜鳳眼觀看,見大圣變了麻雀兒,釘在樹上,就收了法象,撇下神鋒,卸了彈弓,搖身一變,變作個雀鷹兒”,倆人都有七十二般變化,正斗得不亦樂乎之時,大圣變成一只花鴇,原文中有這樣的描寫“二郎見他變的低賤,花鴇乃是鳥中至賤至淫之物。不拘鸞、鳳、鷹、鴉都與交群,故此不去攏傍?!贝藭r,大鴇“淫亂”的形象在世人的心中更是根深蒂固。
現代科研調查表明,雖然大鴇不是一夫一妻制,交配體系為多配體系,一雄多雌,雌鳥多為固定的5—7只,卻并沒有古人所描繪的“喜淫而無厭,諸鳥求之即就”,比起大雁它們甚至更符合一諾千金的文化象征。
數千年來,人類文明都依靠大自然豐富多樣的野生動植物,來獲得糧食、衣物、藥品、和精神寄托,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大鴇和大雁象征著不同的愛情,而讓后人可笑又可嘆的是,古人對它們的理解雖有著嚴重的偏差錯誤,但這種對美好愛情的向往,對濫情縱欲的鄙夷,卻在后人現世中被慢慢丟失和遺忘?!皢柺篱g,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這些直指人心的詩句或許終究都只能是問號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