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斷地按下快門,情欲彌漫的調子中呈現(xiàn)的是一個躁動不安的世界,只有陽臺那片樂土讓他復歸平靜,“噢!奇洛,你在這里!”
鏡頭后的偷窺者
“東京的太陽就照在外面的陽臺上,就像你在的時候那樣,貓懶洋洋地趴在椅子上。桌子上的煙缸架著只沒有抽完的香煙,旁邊是你的照片。對面仍然沒有高樓。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站在那里,可以看見太陽下山?!薄哪窘?jīng)惟《東京日和》
對很多人來說,荒木只是躲在鏡頭后面的淫穢拍攝者,他荒誕直白的拍攝手法,充滿情欲的影像風格,像是在人們心中投下一顆炸彈,引爆的那一刻,便被硝煙吞沒,來到了光怪陸離的“荒木世界”。
可是就像美好的事物往往都是假象,喧囂生活的華麗外衣下藏著的是一顆孤獨的心。他的鏡頭前有無數(shù)性感的身影,卻都不及那只陽臺上懶洋洋的貓足夠填補空虛。
空虛和欲望驅使的奴仆
帶著圓形眼睛,發(fā)際線很高,頭發(fā)兩邊理成一邊一撮的“貓耳”模樣,另類乖張的造型加上顛覆傳統(tǒng)的藝術想象,當我們談起荒木時,我們說“色情,淫穢,極端……”,我們透過他的影像看到陷在人世間的情欲掙扎,可是在情欲背后,荒木經(jīng)惟到底是被空虛和欲望驅使的奴仆,還是這座荒淫極端的性愛樂園的主導?
“食欲,防欲,性欲”是人的三大本欲,可是自從亞當和夏娃受蛇的引誘偷食禁果后,便有了羞恥之心,開始拿樹葉蔽體,人類從此受到道德的捆綁和桎梏,天主教更是將“懶惰,暴食,色欲……”歸為七宗罪行。可是荒木偏不,他拍攝女性的裸體,生殖器,性愛場面……他將人們心中那顆欲望的炸彈引爆,炸掉所有的清規(guī)戒律,將最原始的欲望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人們眼前。管你是道貌岸然還是趨之若鶩,他只徑自地走在自己的路上,或褒或貶,都留給后人吵鬧。
荒木的貓式冥想
荒木用近乎瘋狂的拍攝方式引出了人們心里那頭野獸,血盆大口瞬間將人吞沒,剩下一個空虛的殼。躁動不安過后是冷靜到極點的思考。當他從女性的身體里脫離出來,瞥到陽臺上的貓,這只被妻子陽子撿回的流浪貓已經(jīng)陪了他22年之久。“貓,女人,女人,貓……”在那一瞬間,貓和女人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系,看著貓靜止不動地凝望窗外的景致,像是種醒悟,也像是一種觀望和聆聽,他透過貓的背影看到了人生包含的無奈,進入了另一個臆想世界。在那個世界,陽子還沒有離開,她在廚房準備著晚餐,夕陽透過窗子落在陽子溫柔的臉上,奇洛躺在荒木的腿上,和荒木一起瞇了一會,荒木做了個夢,夢見和陽子,奇洛一起去哪里泡溫泉了……
“當你活過那三次死亡(父,母,妻),你就能成為一個攝影師,然后,當你摯愛的女兒也死去了,你就能成為一位詩人?!被哪緵]有女兒,奇洛的陪伴成為陽子死后荒木生活中的唯一慰藉。它就像陽子的化身,陪伴在荒木的身邊,陪他度過每一個漫長又難熬的夜晚。起初荒木并不喜歡貓,可是后來卻被貓迷住,為它拍攝了許多照片,還整理出版了他第一本動物攝影集《愛貓奇洛》,這也成為唯一一本隨陽子入棺的荒木經(jīng)惟作品。在寫真的最后一頁,奇洛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蜷成一個圈,瞇著眼睛舔著大腿內側的毛,院外的高壓線將天空分割成兩段,烏云密布的天氣里,陽光依舊穿透所有的陰霾奮力而出。
平行時空的永恒
荒木一生有過很多情人,拍下了很多情色照片,可是在那些讓人眩目的極端美麗背后,荒木存在于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有他,陽子還有奇洛。在這個透過貓的視角看到的世界,他更加透徹地領悟到人生所包含的心酸與無奈,從而遁入到另外一個時空。在這個平行的時空里,肉體照樣會死去,生命依舊會消亡,但總有那么一些東西,就那么一些東西,永遠地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