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蝴蝶佐伊最喜歡的季節。
風輕輕的,這正適合散步。佐伊從這朵花走到那朵花,她優雅地邁動著六條細細的長腿,像鎂光燈下躊躇滿志的女模特。你也許難以想象,佐伊沒有舌頭,就靠她那幾條驕傲無比的細長腿“品嘗”一切。只要細長腿一碰到芳香的花粉,或者甜甜的瓊漿,佐伊就知道是好東西,于是,那條卷曲的長喙就會立即張開,像一根長長的吸管,把這些美味的汁液統統吸到肚子里。
午后,佐伊吃得飽飽的,她讓自己舒適地躺在一朵藍色的雛菊上。陽光像絲綢一樣包裹著她,軟軟的,很舒服。這個時候,她的目光開始四處移動。
首先,她看到離雛菊不遠處一條光潔鮮亮的小河,然后看到光著腳丫在小河里游泳的兩只麻鴨——唐豆和羅尼。他們愜意地讓身體隨著波浪自由地起伏,翅膀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溫和的金光。
“你們好啊!唐豆和羅尼!”佐伊抬起兩只大花翅膀,友好地打著招呼。
“你好啊!小佐伊!”兩只小麻鴨也抬起大灰翅膀,友好地回應著。
熱情的問候顯然驚動了河岸邊的蘆葦露西。她踮著腳,伸著頎長的脖子,纖弱的身體倒映在河水中,楚楚動人。
“喂!朋友們,你們知道詩在哪里嗎?”露西很少說話,可每次開口總讓人有些意外。
“哦,詩?”佐伊好奇地望望岸邊的露西,又望望水中的唐豆和羅尼,然后重復著露西的問題,“喂,你們知道詩在哪里嗎?”
唐豆和羅尼不好意思地劃動著金黃色的腳蹼,用沉默的水波表達著某種慚愧。他們扭過頭,把目光投向露西,想從問題的源頭找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詩在哪里。”露西不安地扭動著頎長的脖子,接著說,“昨天夜里,我隱隱約約聽到老檸檬樹和風在嘀嘀咕咕,他們談論的就是詩。”
這個時候,一貫衣著講究的燕子菲利普,穿著那套閃著金屬光澤的黑禮服,從南方度假歸來。他的記憶力還是那么好,一眼就認出了露西。
“喂,伙計,你還是那么瘦,都瘦成一首詩了!”僅僅一個冬季,菲利普的變化是令人吃驚的,連說出來的話里都帶著詩。
“南方果然是個好地方!”露西忍不住感慨,并為自己不能離開河岸感到一絲淡淡的憂傷。
“好美!春天的蘆葦!”就在這個時候,穿得比蝴蝶還艷麗的長辮子老師走過來,在露西腳邊的草地上坐下。她左手拿著一塊光滑圓潤的鵝卵石,右手執筆,不知在上面寫著什么。
佐伊忍不住飛過去,落在長辮子老師纖細的指尖上。“喂,你在干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問。雖然聲音就像四月的雨絲一樣細弱,長辮子老師還是聽見了,她抬起頭,微笑著對佐伊說:“哦,我在寫詩!”
“寫詩?詩是什么?”佐伊好奇地聳聳肩。
“噢,詩是午后的陽光,詩是燕子的呢喃,詩是老檸檬樹和風的交談,詩是一棵蘆葦淺淡的憂傷……”
“我知道了,詩還是蜜糖。”佐伊說。
“長辮子老師,你可以讀詩給我們聽嗎?”唐豆和羅尼說。
噢,這可是長辮子老師最喜歡做的事情。你聽,長辮子老師開始給佐伊、唐豆、羅尼、菲利普、露西讀自己寫的詩,一字字,一行行,一頁頁,一直讀到春天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