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年前,一個北京青年只身踏上了西行之旅,來到了拉薩,此后他便以一個拉薩人的身份開始了他新的人生旅程,進入了既傳奇又陌生的生活領域。
對西藏的摯愛,不是一種獵奇的狂熱,夏天安自來到高原后,圣地的純凈、樸素與一塵不染,深深感動著他。他辭去了在北京舒適的工作和待遇,選擇了留在拉薩,一邊從事他心愛的繪畫藝術,西藏的蒼穹、大地、山川、河流、村寨和人,都煥發了他詩意的想象、靈感與激情;特別是高原藏民的尋常生活景象,無一不浸透著人心的光彩,是畫家發現了天、地、人的和諧關系及其詩意,按畫家的說法,就是“終于我到了尋覓已久的故園”,“漂泊的精神在這里的帶了安頓”;所以高原的晨昏起落、四時流轉、帳篷人家、雪山牧場、朝圣信徒等,都以其單純的、原生態的色澤和人文情懷,激活了他的創作欲望和想象。因此,他每每置身于其中,拿起畫筆,面對對象,便激情奔涌,而一發不可收拾。
近20年的高原生活,不僅磨礪了夏天安的藝術,也鍛造了他的人生,使他由衷的贊美并感懷于大自然對人類從肉體到精神的孕育與哺養,他深刻地領會了天、地、人的內在聯系與靈性的統一性;而他正是在藏民的尋常生活中發現了高原的性格、人性的溫暖、從容自然的生命律動……等等,他覺得深刻地東西往往蘊藏在最單純最樸素和最普通的事物中,因此,她把自己的藝術定位在從最普通的日常生活出發,通過人與人,人與現實,人與自然的關系表現,來呈現圣地的詩性,高原的親切,藏民的率真。
20年來,他幾乎走遍了西藏的山山水水,搜集了大量素材,用速寫和攝影記錄下了許多感人的瞬間,但是他的創作卻不是速寫和攝影的復制,而是嘔心瀝血的縝密之作。特別是圣地的棲息使他的心靈得到了凈化,在遠離了世俗的浮躁和功利之后,他得以以平靜之心,去看待理想;以赤子之心,去擁抱自然,以愛心,去對待人和事物;當這一切,都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時,他的藝術便除卻了“火氣”,而多了些“親切感”,他的作品格調、品味也獲得了提升。只要閱讀夏天安的作品,這一切都是不言而喻的,而我們從中感受到的正是那種少有的寧靜、祥和、親切與明朗,這是夏天安作品最難能可貴之處。
夏天安的穿鑿,遵循的是從“生活、寫生、再到創作”的原則,他不畏艱險,不怕困難,克服了諸多生活習慣、缺氧等阻礙,走遍了高原的山山水水,了解風物人情,領略圣地的人文風貌,觀察生活、熟悉生活,使他可以如數家珍地道出藏民的喜怒哀樂、衣食住行、宗教禁忌等,我們可以在他的大量寫生和拍攝的照片中看到這些。有了生活的前提與基礎,做到對生活的了如指掌,才能從中提取藝術感受和感覺,才能從中提取形式、意象和語言,才能恰如其分的給以表現。
夏天安的作品,以工寫兼具為特點,他既注意工筆與寫意的兼容與整合,有主意精微刻畫和筆精墨妙的互補互滲,在長期的實踐中,建立了自己的表現形式、風格。他善于結構場面闊大,人物眾多、姿態各異的作品,并在豐富復雜的人物關系中,傳達出生活的自然與快樂,以及源于信仰的虔誠與自信。盡管如此,夏天安在藝術上還是秉承了黃胄先生為代表的寫意精神,強調關注現實,強調謳歌生活積極方面,強調歡樂、祥和的氣氛營造,強調人物個性與精神面貌的刻畫,尤其是內心世界的表達。
他早期學習黃胄的人物風格、手法,后又師以史國良繼續領悟寫意人物畫的筆墨要領,近期又隨孫志鈞先生攻讀工筆畫,這是他在工寫之間兼收并蓄,取舍自如,特別是在創作中,人物雖多,卻章法不亂,在互相呼應、首尾相連貫中,建立了有序的結構;同時,在盡量減法的背景中,基本以平面空間的方式,是人物群像按情緒需要呈“z”形或“S”形展開,并在刪繁就簡與取舍之中,強調整體感;與此同時畫家又細致地刻畫男女不同的服裝、飾物、掛件等,用以突出不同人物、不同性別的不同氣質與不同感覺;從局部看,可以發現在工筆與寫意的融合中,揭發的發揮很充分,人物造型的意象意味很強,特別是線的運用,在小寫意的勾勒中,融人工筆畫線的嚴謹、貼切,畫家善用長線,且富于變化,在一波三折中,又以轉折、頓挫增加其美感、韻味與內涵,使筆線既符合人物意象的適度夸張、變形與節奏、韻律、力度的變化,更度和中國畫水墨材質的美感發揮。
為著表現藏民生命與新歌的堅韌、沉穩與滄桑,夏天安以“惜色如金”的態度,主要以黑、白、灰為主,營造畫面,只在面部與富士山運用少許顏色,起到點睛的作用,而黑白灰的黑色運用,使巨幅畫面與眾多人物,在統一中不失豐富,在變化中不失整體感,在無序中不失有序感,而且在平面構成的運用中,黑白灰的穿插、互補、互動還產生了一種豐富感,作品因而產生厚重、粗獷與強悍的氣勢,頗有“遠觀氣勢逼人,近看心驚動魄”的效果。
夏天安在藝術上兢兢業業,一絲不茍,在生活上簡樸自律,為人稱道,可以說在藝術與人生中,他走的一條樸實無華之路,在漫長的求索中,他找到了人生的充實,也為他的藝術整天樂充實之美;他以藝術為理想,它的最求便是表達出在圣地所獲得的諸多感受,以及由此延伸的對天、地、人的意義的認識。
夏天安的選擇,既具有現實意義,又具有純粹的美學價值,循此路徑,他可以開辟出更廣闊的表現空間,可以進一步在物質與精神、形而下與形而上之間找尋自己心靈家園;在他那里,圣地是一種想象與向往的象征,他筆下的高原、藏民、也是一種象征;這種象征,言說的是生命的質量,生命的頑強,這是一個言說不盡的主題,是一個有待于深入挖掘的藝術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