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言大建“新古典經濟學”

①讀新古典經濟學的人和書，發現對技術進步總有一種盲目的樂觀和自信：以為可以用增加的人造資本替代正在絕對稀缺的那些自然資本，對自然資本有產品供給、環境調控、生命支撐、休閑愉悅等功能不了解，不相信生態系統服務是不可替代的。與他們對經濟增長的研究相比，他們的自然資本知識常常屬于無知水平。

② 新古典經濟學的人和書，如果能夠承認經濟學研究效率問題，對社會公平和生態規模不擅長，倒也不失謙虛。問題是他們有帝國主義做派，相信經濟學能夠討論差不多所有的發展問題。這種情況在中國好像更過分，我多次與經濟學牛人同臺演講，聽他們信誓旦旦講我有研究的東西，常常感到搞經濟學是否把他們害了。

③ 相信新古典經濟學的人，對于稀缺性的自然資源環境消耗過度問題，總是強調價格機制一抓就靈。事實上，價格可以調節瞬時的生產與消費，卻無法保證物質消耗在生態承載能力之內：價格高了，刺激生產，導致產能過剩；價格低了，刺激消費，導致過度消耗。其實價格對提高效率有用，但是不能解決生態規模問題。

④ 新古典經濟學需要用自然資本創造經濟價值，但從不關心生態系統規律，沒有生命演化概念。事實上，物質系統不管有無生命，都有三階段過程：第一階段是物質增長即積累存量，第二階段是無物質增長的發展即存量更新，最后是存量減少原有系統退化。新古典經濟學把第一階段當作了全部，結果就是追求無限增長。

⑤ 要新古典經濟學解決自然資本絕對稀缺問題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的生產函數一開始就把勞動、資本、技術看作自變量，把自然資本看作是外生性的因變量，因此不可能產生資源環境友好或者影響最小化的發展。可持續發展要求把稀缺性的關鍵自然資本納入生產函數，使得勞動、資本、技術向綠色化的方向進行轉型。

⑥ 新古典經濟學研究社會總福利，強調是每個人福利最大化的加總，這與他們強調經濟增長沒有物理極限是一致的，因此富人窮人都要不斷地追求財富增長。但是在經濟增長存在物理極限的情況下，每個人的福利最大化是辦不到的，必須考慮自然資本分配的均等性，因此可持續發展強調社會總福利是最低水平的最大化。

⑦ 新古典經濟學對綠色的理解，是通過技術改進和價格機制提高資源生產率。這對微觀個體有意義，不能解決宏觀層面反彈效應或杰文斯悖論，即技術改進導致更多的生產與消費，進一步擴大而不是縮小了生態足跡。可持續發展認為只有控制物質消耗總量，效率改進才具有綠色意義，因此政策設計需要兼顧總量與效率。

⑧ 新古典經濟學基于比較優勢理論強調全球貿易，不考慮全球物質流動涉及了太多的潛在生態包袱。這在經濟增長沒有物理極限情況下可以理解，但在地球存在物理極限下，全球化需要與在地化發展結合，即進行就地化的生產和消費，發展物流過程少的循環經濟和產品服務系統。這對新古典經濟學來說是不可能想象的。

⑨ 對于資源環境等公共池塘物品，新古典經濟學的治理思路要么是基于產權私有化的科斯方案，要么是基于政府干預的皮古稅。在政府與市場二元的傳統框架內，不可能產生社區自治和多中心治理的Ostrom方案。然而正是后者導致了2015年巴黎氣候變化會議的成功，證明可持續發展需要政府、企業、社會的新合作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