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同
這里不是你的未來
劉同

江西的礦業曾經非常發達,礦工出身的外公是當年江西省的第一礦務書記。我4歲的時候和母親回江西,下了火車總有警衛員開著吉普在車站外等著。還在發電報的那個年代,外公家早已有了裝蓄電池的電話機,和現在唯一不同的是需要接線員幫忙轉出去。在這樣的環境下,不茍言笑的他給家里所有的人帶來了無比的安全感。
我大學畢業,外公的身體虛弱起來。舅舅說,外公能夠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當年他那些吸足了塵土的工友們因為肺病都相繼離開了,只有他還能看到那么努力的我們和即將長大的你們,已經很幸福了。
去成都出差的前一天,和爸爸通了電話,提及前幾天外公因高燒而住院,長時間的沉默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了出來。
“你外公去世了,追悼會辦得很熱鬧。外公的一生以清白開始,光榮收尾。因為一切來得倉促,你離得遠,工作也忙,所以外婆不讓我們通知你。”
我很愧疚,作為長孫的我,沒能跪在他面前磕個響頭,壓抑了數天的情緒,也只能在全家人都得知情況后才能訴諸文字。
他曾對我們的父母說:“你們都必須離開這個礦區,這里不是你們的未來。”他的后半生都在為此而努力,于是我們的父母各自生根發芽,一個個遠離了他和外婆。我大學畢業后很少與外公碰面,一年三次長假也只是在他家匆匆地扒幾口飯。他不知道我在北京的狀況,只知道我在首都工作,也就變得很放心,不需要聊什么,他的笑容總會堆在臉上。
(摘自《誰的青春不迷茫》中信出版社 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