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

■　文　朱立文

家長會

■文朱立文

初二那年，我迷上了武俠小說，學習成績下降很快，期中考試時竟然落到了二十名開外，讓老師大跌眼鏡。要知道，我是班長，小學升初中時，我的成績是全年級第一名。為此，平日深愛我的父親很失望，看我的眼神也有了些嚴厲，雖然他沒有說什么，但我卻如芒刺在背，羞愧難當。

有一天，班里突然盛傳我在全縣的作文比賽中獲得了一等獎，并且是全校唯一的獲獎者。這在我們那所偏遠的鄉村中學，還是破天荒的事。校長也很高興，決定借本周五召開家長會的機會，讓全體學生也參加，搞一個頒獎儀式，大張旗鼓地予以表彰。這個消息對我來說，仿佛是雪中送炭。我多么盼望父親能來參加這個會啊！在家長們欽羨的目光中，看我上臺領獎，肯定很神氣，也可抵消一些因我學習成績下降帶給他的失望。

當天晚上，在飯桌上我故作矜持地向家人說了這事，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并偷偷觀察著父親的反應。果然，父親先是一愣，繼而眉毛一揚，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浮上臉龐，說：“好吧，那天我一定去。”他答應得很干脆。

誰知到了星期四的早上，父親突然說這兩天要到外地去出差，但他會爭取早點回來，并向我保證說，肯定不會耽誤開家長會。

終于等到了星期五的下午。我們初二兩個班排著整齊的隊伍在操場上坐定，家長們坐在隊伍的右側。但讓我焦急的是，父親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我的心在胸口亂跳，幾次想跑到校門口去看看。家長會馬上要開始了，我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坐在那兒，心急如焚。突然，我無意中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向會場走來。我的目光瞬間定格，是父親，父親出差回來了！我激動萬分。我就那樣遠遠地注視著父親，看他坐在一群家長中間，一只鼓鼓囊囊的包放在腳下，偶爾他會打一個呵欠，旅途的疲累顯而易見。

激動人心的一刻終于到來了，我挺直了腰桿，豎起了耳朵，臉莫名地熱了起來。校長清了清嗓子，開始宣布作文比賽的獲獎名單。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獲一等獎的人不是我，而是班里的另一名同學，我僅得了個安慰性的優秀獎，連上臺領獎的機會都沒有！那個瞬間，我只覺得天旋地轉，臉上火燒火燎的，大腦一片空白，猶如世界末日來臨了一般。我埋下頭，唯恐父親的目光找到我，眼眶又酸又澀，像吹進了沙粒。

散會了，我邁著機械的步子隨著人流向教室走去。這時，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起頭，見是父親，他站在路邊，和藹地看著我。我慢騰騰地走過去，父親打開皮包，從里面拿出一塊嶄新的手表，那是我一直渴盼得到的東西。父親說：“給你買了塊手表，在學校里好看時間。”

我接過表，頭深深地低了下去，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覺得嗓子眼哽住了，“爸，我這次……”“什么都不要說，孩子，我是來給你開家長會的，不是來看你領獎的。”父親淡淡地說，卻有一種濃濃的情愫隱含其中。

很多年過去了，我一直銘記著父親的這句話，就像冬日里的暖陽，溫暖、撫慰著我那顆敏感脆弱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