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華
接管國民黨舊警察局的意外發現
1949年5月27日,上海市解放。中國人民解放軍沖進國民黨的舊警察局時,局長毛森早在3天前就已潛逃去了臺灣,警察局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散亂的紙片和燒毀文件遺留的灰跡。解放軍沖上舊警察局的樓頂,卻意外地發現樓頂上有幾十個鴿子籠,里面養了上百只信鴿,主要有日本鴿、德國鴿和美國鴿。日本鴿體形小巧,飛行時反應敏捷;德國鴿體形適中,比日本鴿更加強健耐飛;體形較大的美國鴿一看就是軍鴿出身。
戰士們義憤填膺地向上級李士英請示:一定要全部殺死這些國民黨的罪惡幫兇。李士英是上海市解放后的第一任公安局長,老偵察兵出身,有著豐富的偵破經驗。他略一沉思,說:“這些信鴿既然能為國民黨舊警察所用,我們為什么不能利用它們為新中國效勞呢?”
但訓練信鴿需要專業人士,去哪里找這樣的人呢?在上海解放之際,毛森曾散布謠言:解放軍一定會找所有的國民黨舊警察算賬。有門路的舊警察都想辦法潛逃去臺灣了,沒有門路逃跑的只好待在家里靜觀其變。李士英在大街上張貼告示:解放軍善待國民黨的舊警察,歡迎他們繼續留在警察局幫助維持上海的秩序。李士英還派人上門邀請那些飼養信鴿的舊警察,用他們的技術為人民服務。
袁建東就這樣成了新中國上海市公安局的第一個養鴿警察。
對信鴿進行特殊的訓練

袁建東生于一個破落的官宦世家,他的父親是一個鴿子迷,袁建東從父親手里學會了飼養和訓練信鴿的技巧。在袁建東的精心培育下,上海市公安局的信鴿從上百只發展到了上千只。袁建東還把自己訓練和飼養信鴿的經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新的公安干警,他帶了多名徒弟,信鴿飼養員也從1名發展到8名。經過訓練的信鴿被派送到各個偏遠公安分局和派出所。
信鴿按工作性質分為三種:最為普通的是單程通信信鴿。每天早上,上海市各公安分局和派出所的公安人員,把關在籠子內的信鴿帶到公安局信鴿總站,安置在一個統一的鴿棚里,然后將市公安局信鴿總站的信鴿帶回各分局和派出所,平時每2-3小時對放一次,以此來了解各分局的情報。如果遇上特殊情況就隨時放飛報告情況。
第二種是往返通信信鴿。上海是中國最大的城市之一,上海遠郊南匯縣和崇明縣都與市區相距上百公里,特別是崇明島,與上海市區江水相隔,交通極不方便,但鴿子往返一個來回也不到一個小時。為了提高鴿子的工作效益,公安干警進行了一種特殊的訓練:先是把這些鴿子放在總站留宿和喂食,但喂食時只是象征性地喂一點食物,不給水喝,然后把喂食過的鴿子帶到各個分局喝水。鴿子解決了口渴,又急于返回到總站進食。經過這樣反復地訓練,鴿子就養成了習慣,在總站與分局間迅速往返。
第三種是夜間通信信鴿,夜里是敵特分子活動的頻繁時刻,而夜間通信信鴿就是公安干警的眼睛。為了訓練鴿子的夜間飛翔能力,首先是把它們長時間關在一個漆黑的鴿棚里,讓它們慢慢適應夜色。接下來,在屋頂上點一只電燈,讓信鴿圍繞燈光不停地飛,然后慢慢地拉長距離。因為鴿子有地磁感應,通過這樣的訓練,它們很快就能在漆黑的夜里自由地飛翔了。當時的巡邏警察上夜班都要帶上這種鴿子,一旦遇上情況就馬上放飛,讓它們返巢報警。
1951年12月底的一天深夜,上海南匯發生了一起命案,公安干警隨同法醫趕到現場勘查時,偵察技術人員因為匆忙而忘帶了取指紋的工具。如果再派人回去取或打電話送來,都要耽誤很長時間。怎么辦呢?隨同的一名警察馬上放飛一只信鴿,這只信鴿只用了不到半小時就把工具帶來,為偵破案情立下了汗馬功勞。
“鴿子警察”的新用途
經過精心培育,鴿子從開始的100多只發展壯大到了2000多只。上海解放后的50年代初,潛伏在上海的特務一有機會就搞破壞,特務們一旦在上海制造較大的破壞活動,臺灣國民黨就散布謠言要反攻大陸,搞得上海人民人心惶惶。當時新中國上海市公安局的通信工具極為落后,除了主要市區公安分局有搖把子電話機外,大部分偏遠分局和派出所都沒有電話,在當時治安異常復雜的情況下,這些信鴿,成了新中國上海市公安局最理想的通信工具。
為了對付“鴿子警察”,敵特分子也針鋒相對地飼養老鷹來獵食信鴿,每天都有信鴿死于老鷹嘴下,讓公安干警頗感無奈和頭疼。
隨著通信工具的迅速發展,公安分局和偏遠派出所也都有了電話,信鴿的數量也就逐漸減少。慢慢地,電話逐漸取代了信鴿。由于工業迅速發展造成的電力不足,50年代初期的上海,停電成了家常便飯,每當停電的時候,這些“鴿子警察”又會大顯身手。
抗美援朝勝利后,人們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和平環境,每年的五一勞動節和十一國慶節,上海公安局都特地組織信鴿進行一次集體性的放飛。這些曾經在上海天空擔任過巡邏任務的“鴿子警察”,此時已經被上海市民看作是和平的象征。
然而,隨著“文革”的開始,這些“鴿子警察”也遭遇了不公的命運。袁建東因為以前是國民黨舊警察局里的信鴿飼養員,常常被紅衛兵揪去批斗,而那些曾經為人民警察傳遞過重要情報的信鴿們,也遭遇了捕殺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