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LGBT群體越來越多地進行訴訟倡導,通俗地說,實際目的是“逼官方表態”。
從法律的層面上講,這與“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相關,另一個重要因素是立案審查制變成立案登記制。孫文麟“同性戀婚姻維權”一案,如果不是立案登記的變化,恐怕不可能立案。狀告教育部和廣電總局能夠在法院立案,在很大程度上也與立案登記制有關。
首先,“官方”指的是法院、行政機關等擁有公權力的機關。除了孫文麟的案子還沒有開庭,基本可以將其他同志維權的案例中官方的態度分為兩種結果:實體性評價和程序性回避。實體性評價又可以區分為積極態度和消極態度兩種。
在近幾年的同志訴訟案件中,只有兩個案件是獲得了官方的實體性評價的——燕子的“同性戀扭轉治療案”以及向小寒的“同性戀組織注冊案”。小寒的案子法院沒有立案,不過行政機關給出了明確的對待同性戀的評價。燕子的案件是近年所有同志案件中唯一獲得官方積極態度的案件:法院明確地表達了“同性戀不是精神疾病”,不需要治療。而向小寒從民政廳獲得的回饋是非常負面的。湖南省民政廳以“《婚姻法》對同性婚戀關系不認可”、“同性戀與我國傳統文化和精神文明建設有悖”為由拒絕同志組織的注冊,是非常有意思的。因為以其他國家的經驗來說,必須是先有同志組織的倡導,才能推動同性婚姻的合法化。這樣的回復實際上是一個悖論。
范坡坡和秋白的案子,大眾媒體報道傳播效果與官方的反應是不同的。大眾媒體的報道將這兩個案子看成是同性戀維權的很重要的案件,而官方態度卻基本是程序性的回避。單從官方表態的角度看,這兩個案子都不像是“同性戀”的案子:仿佛他們問的問題不是“同性戀”的問題,打的也不是“同性戀”的官司。
范坡坡的案子,最后法院的判決結果是有關部門敗訴,因為該部門回復范坡坡政府信息公開的主體是不對的:本來應為“總局”,而實際回復加蓋公章為“總局辦公廳綜合處”。針對總局的具體回復內容,法院則肯定了其合理性。有關部門的回復是說,沒有下架范坡坡視頻的文件。但是廣電總局也沒有對同志電影能否上架進行表態,法院也沒有對此表達態度,只是在程序上給予了答復。教育部對于秋白的回復也是這樣的。
中國在這個領域通過訴訟爭取權益的起點很低。在當下階段,這些案件的受理本身就已經足夠讓人吃驚。過去,官方整體上不太愿意對同志問題表態。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對燕子案件的判決,本身就是很大的突破。盡管訴訟的效果還差強人意,但是不能說完全沒有實際作用。
有趣的是,在本身的訴訟策略中,有些律師會盡量規避“同性戀”三個字,這為官方規避對“同性戀”的實體性評論提供了條件,法律人一向善于把“價值”的問題變成“技術”的問題,使得法律訴訟看起來似乎與“同性戀”無關。但在輿論上,卻又展現出“同性戀維權大事件”的樣貌。這呈現了一種微妙的“不平衡”狀態。
這些案件中官方回避態度當然是不能讓人滿意的。畢竟同志訴訟的最根本目的是需要官方的具體態度。這些結果也未見得讓同志社群滿意,但這是一個實體性的官方評論,是以后進一步做倡導的基礎。
仔細觀察,近幾年廣受關注的維權浪潮皆來自于同志群體的推動:挑戰審查制度、挑戰教育部。事實上,范坡坡案的意義已經不僅僅局限在同志群體了。在此之前也曾有過兩起狀告廣電總局的案件,一個沒有被受理,一個原告敗訴。范坡坡是第一個告贏廣電總局的人,以“同志”身份。
也許,這是因為“同志”的敏感性很大程度上來自于大眾觀念上的反感,這種敏感性和政治上的敏感相比,又顯得沒有那么嚴重,可能“恰到好處”,沒有到法院不能受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