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
文人墨客多提起,對酒高歌忘情游。醉后休要癡癡守,清輝挑起憂和愁。
——前言
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一輪明月,每個輪回都有自己的陰晴圓缺。細細凝視兒時常望的月亮,猛然發現自己現在看月的時間越來越少,而月亮留給我的記憶卻太重太多。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這不僅是童年李白眼中的月亮,更是我們所有人兒時的真切記憶。但隨著科技的進步,今天當我們用科學的眼光審視月亮的時候,月亮失去了昔日神話的色彩。我多希望今天的人們一邊篤信科學,一邊堅信月上吳剛還在砍著婆娑桂花樹,玉兔還在抱著誘人桂花酒,寂寞的嫦娥還在廣寒宮中獨自眷戀她曾經既愛又恨的人間。
月有陰晴圓缺,從銀鉤到玉弓,從新月到滿月,再從圓滿到殘缺。轉瞬即逝的圓滿讓人懷念,盈虧之間的轉換讓人詠嘆。月在朔望循環中長久,月在周而復始中永恒。悠悠明月,你一定聽見了詩仙李白“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的發問,你一定看見了李白在唐朝停下的這只酒杯,被北宋大文豪蘇東坡遙遙接起,“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一停一接之間,跨越百年,變化的是時間,不變的是詩人對頭上那輪明月的無窮追問。文人在清幽的月光中釋去心中的疑惑,在明朗的月光中完成對生命的審視。
雖然今人不見古時月,但是今月曾經照古人,原來我和古人相隔的只是一層似輕煙如薄霧的動人清輝。不僅是古人,在銀光乍瀉中,我也會有相似的奇妙感受:一方面,內心布滿了生命的迷茫;另一方面,我在迷茫中覺察到了心靈的陶醉。皎潔月色下,夢想與現實的邊界變得模糊,過去跳過現在和未來銜接,我在這流光之中,回首過往,洞悉得失。不同于人人都喜歡圓月,不奢求事事都期待圓滿,我天真且固執地認為“花未全開月未圓”才是人生最美好的境界?;ㄟ€剩一點點沒有開,我就可以大膽想象全開的燦爛;月亮還剩下一點點沒有圓,我就一直期待那一輪清輝填滿。嬗變的明月告訴我,人生沒有真正的完美,只有帶著缺憾的真實。
天上雖有一個月亮,我心中卻有無數個月亮。沉沉靜夜,皎皎明月放大了我溫情的感傷,勾起了我不變的向往。平時忙忙碌碌,為的是眼前的衣食住行,粗疏了自己的心靈,早已不知把遺憾、憂傷、悵惘、牽絆堆積在何處。從早到晚,自己連孤獨的自由都沒有,這樣的我何嘗不痛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暫借朗朗的明月,我才得以映照我的靈魂,讓內心的往事纖毫畢現;只有深夜這一刻,月光照徹內心的遼闊和坦然,我才有機會細細品味人生的美麗與哀愁。這點徹悟如同彩云易散、玻璃易碎,雖不足以滋潤我將要干涸的靈魂,但卻可以短暫安慰我麻木的心。
月落西天,日出東方,大地的天空,黑夜的月亮和白晝的太陽形成平衡。太陽,熱烈圓滿,它激起我們的進取心,讓我們建功立業,追求人生的意義與價值;月光,清澈柔和,勾起大家的平常心,讓大家歸于恬淡,正視自己的不舍與堅持。太陽使我們拿得起,月亮教我們放得下。拿得起,需要力量;放得下,需要度量?,F在的人們只顧頭上的太陽,而無視天上的月亮,瘦弱的身體背負太多的夢想。匆匆蹣跚的人啊,究竟是明月拋棄了我們,還是我們忘卻了明月?眼不望月,心不裝月,這樣的事情不是月亮的遺憾,而是我們生命的缺失。因為你看不看它,亙古一月,它都存在,但是你錯過了它,你就錯過了與明月的緣定。
不要對追身銀波失去信任與托付,當你舉頭矚目那一輪光滑圓滿、沒有絲毫磨損地掛在天空的天體時,你能管它叫明月嗎?不能。我告訴你,高懸的是我那不肯隕落的心靈。
(編輯 思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