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_高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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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橫斜妙趣生
文/圖_高東生

很喜歡一首童謠:“下雪了,下雪了/雪地里來了一群小畫家/小雞畫竹葉,小狗畫梅花/小鴨畫楓葉,小馬畫月牙/不用顏料不用筆,幾步就成一幅畫/青蛙為什么沒參加?它在洞里睡著啦!”
不知道作者是誰,但肯定是一個心地純凈如水、潔白如雪的人,內心稍有一點兒污濁的人沒有這樣脫俗的眼睛,也沒有這樣干凈的語言。
他或她,該像蘇東坡。文字亦有東坡先生《記承天寺夜游》的意境:“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于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魏晉名士之風,躍然紙上。
這是蘇東坡謫居黃州時寫下的小文。他成了“閑人”,也成了“仙人”。多次的宦海沉浮讓他完成了徹底的蛻變。謫居,已經不能限制他精神的寬度,也不能限制他靈魂的飛翔了。哪里都有明月,哪里都有松柏,但只有心中廣闊如夜空的人,才能看到如此美麗的畫面,并寫下來,與人分享。
豐子愷在《竹影》里也寫到了類似的情景。孩子們想把月光下水泥地上的竹影畫下來,可貴的是,文中的“爸爸”也和孩子們一起畫,還討論水墨竹子的美學意蘊。而那個“爸爸”應該就是豐子愷自己。這樣的人永遠不會老,而他的繪畫和文字也不會因時光流逝而沾染塵埃,永遠干凈,喜歡他的人會把他的作品放在床頭枕下,隨時翻看,什么時候看都感覺舒服親切。
也許月光下的影子有一種朦朧美的水墨效果,與夜晚的靜謐吻合。但我曾在白天看過一堵白墻上的竹影,與之相比毫不遜色。疏密濃淡恰到好處,有國畫的神韻。
下午的陽光將竹枝、竹葉的影子投在墻上,清清楚楚,濃淡有致。“人”字,“個”字,“介”字,再組合,我細細地看著,就像《芥子園畫譜》上的畫竹技法示范。據說鄭板橋少年時,屋前有一片竹,他便在窗上糊上白紙,白天的日光和夜晚的月色將竹影投射到窗戶紙上,他覺得交錯的竹影就是天然的圖畫。后來他說:“凡吾畫竹,無所師承,多得于紙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此所謂師法自然。
我看到的這幅“墨竹圖”在小公園的一角,應該沒人發現它,我自私地想。好多人跑步健身,目視前方,腳底生風,無心旁顧;水邊的亭子間里,一群人圍著桌子打撲克,大呼小叫,樂在其中;小橋那兒有幾個年輕人,在梅花前拍照,開心地伸出兩根手指;幾個老太太,手拿紅綢扇,舞得呼呼生風;還有一幫老年人在合唱,現場還有樂隊伴奏,他們用歌聲熱烈地回憶:“青春啊青春,美麗的時光,比那彩霞還要鮮艷,比那玫瑰更加芬芳……”底氣很足,聲音足可穿云裂石。
我站在竹影前,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白墻要是底板就好了,要是畫布就好了,我要是會描畫就好了,能留住它的倩影就好了。多漂亮的墨竹圖!
鍛煉的人中有一個熟人,他轉了兩圈之后看我還站在那兒,便問:“愣著干嗎?”
原來他們都沒發現這幅畫,太好了,我正想據為己有。
我在那兒流連許久,心情愉悅。我發現了一幅絕妙的水墨畫,有如我親筆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