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議你該知道的那些事

文/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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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協議你該知道的那些事

文/王雪

案例一：解除婚姻關系離婚協議方能生效

宋偉和李麗于2012年登記結婚，婚后因為工作原因，宋偉和李麗一直分居兩個城市，一般只有在周末和節假日的時候才能團聚。2013年1月，李麗無意中發現了宋偉和一位女網友的婚外情，兩人大吵了一架，李麗為此昏倒，并被送往醫院救治。醫生經檢查，診斷李麗已經懷孕3個月，宋偉極力挽回婚姻，但倔強的李麗回以“日后孩子我一個人養”，并堅持和宋偉離婚。

在深度內疚之中，宋偉和李麗簽訂了離婚協議書，其中，兩人約定，孩子的撫養權歸李麗，宋偉每月支付孩子撫養費2000元。為了補償，在協商財產分配時，宋偉在離婚協議上明確寫明婚后兩人共同購置的一套98平米的樓房歸李麗所有，自己則凈身出戶。簽好離婚協議后，兩人約好一周之后到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期間，通過家人的勸解和宋偉一再地挽留，李麗最終原諒了宋偉，并收起了離婚協議書。但是3個月后，李麗因為意外流產，孩子沒能順利出生。對宋偉的忠誠心存懷疑的李麗不愿再輕易懷孕，宋偉也在李麗的質疑中對婚姻感到厭煩。2014年12月，李麗持原簽署的離婚協議書向法院起訴離婚，并要求按照離婚協議書上的條款分配兩人的共有財產。

庭審中，宋偉同意離婚，但表示此前簽訂的離婚協議書是在特定情況下書寫的，時至今日已經不是自己的真實意思表示，且后來雙方已經重歸于好，也沒有辦理離婚手續，在兩人感情破鏡重圓之后，這份離婚協議就失去了效力，之后兩人感情再度發生問題，也不應再以之前的離婚協議為依據分割財產，故不同意李麗的訴訟請求，并請求法院依法分割兩人的共有財產。

最終，法院采納了宋偉的答辯意見，并依照《婚姻法》中關于離婚財產分割的相關規定，判決兩人共有的房子歸李麗所有，李麗給付宋偉房產折抵款50萬元。

【法官說法】離婚協議書是對夫妻雙方關于解除婚姻關系、財產分割、子女撫養等方面形成的協議，是雙方真實的意思表示。因此，只要不違反法律的相關規定，在離婚協議書成立并生效之后，夫妻雙方都應按照簽署的協議履行義務。那么，離婚協議書是何時成立，何時生效呢？離婚協議因涉及身份關系并不受《合同法》調整，因此只能根據《民法通則》的相關規定進行解釋，在符合法律規定的前提下，一般來說，離婚協議自夫妻雙方達成共同意思表示時成立，即在雙方均簽字后成立。但此時，離婚協議的成立并不意味著離婚協議的生效。

離婚協議中關于財產如何分割、子女由誰撫養等內容的約定都是以夫妻雙方解除婚姻關系為前提條件，如果雙方沒有解除婚姻關系，這些約定也根本無從談起。《民法通則》第62條規定：“民事法律行為可以附條件，附條件的民事法律行為在符合所附條件時生效。”一般來說，離婚協議被認定為附條件的民事法律行為，所附條件就是解除婚姻關系。也就是說，離婚協議中關于財產分割的條款或者當事人因離婚就財產分割達成的協議，對男女雙方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前提條件是當事人在婚姻登記機關協議離婚。如果沒有辦理離婚手續，則離婚協議只是成立但沒有生效，只有夫妻雙方辦理了離婚手續，離婚協議才具有法律拘束力。

如果簽署了離婚協議后，一方反悔，不想離婚了，并且拒絕到婚姻登記機關辦理離婚登記手續或是在法院的訴訟過程中反悔，不愿按照協議上的內容分割財產，此時，在婚姻關系解除之前，離婚協議只是成立但并未生效，并不具有法律效力，此時的夫妻雙方當事人都有反悔的權利，法院在訴訟中遇到這種情況，會認定離婚協議不生效，如果雙方仍舊同意離婚的，會根據實際情況依法對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

本案中，宋偉在和李麗簽署離婚協議時，確是其當時的真實意思表示，但是事后兩人并未就此辦理離婚手續，而是破鏡重圓，在這種情況下，此前的離婚協議并沒有生效，當事隔一年之后，因其他原因宋偉和李麗的感情再次面臨破裂時，李麗是不能以之前的離婚協議為依據要求法院對兩人財產進行判決的。

案例二：協商一致離婚協議可以變更或補充

2010年8月8日，趙倩和張明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婚后，夫妻兩人拿著雙方父母湊起來的首付款，在北京的遠郊密云共同貸款購置了一套小平米的房產，每月償還貸款3000元。

次年，趙倩生下女兒樂樂，因婆媳矛盾升級，趙倩和張明的感情也受到了影響，2012年5月，張明提出離婚，趙倩在幾次挽留無果后，同意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經過協商，兩人約定：孩子的撫養權歸趙倩，張明每月支付1500元撫養費；共同購置的房屋歸張明所有，張明給付趙倩房屋折價款40萬元。之后，因為趙倩堅持拿不到錢就不辦離婚手續，張明只得搬進父母家中，并把共有房屋放到中介聯系賣房，但因為張明的要價較高，加上不滿5年，交易稅金較多，一直無人問津。

2013年4月，趙倩再次找到張明催要40萬元，自覺理虧的張明表示因為房價上漲，自己又提高了售價，所以直到現在房子還沒賣出去。當天，為了安撫趙倩，張明寫了一份協議，表示除約定的40萬元房屋折價款外，待房屋賣出后，另行補償趙倩20萬元。

直到2014年6月，張明才以178萬元的價格將房屋賣掉，但拿到房款后，張明只給趙倩的銀行卡上打進了40萬元，并推說買家還壓了一部分房款，要求趙倩與自己先辦離婚手續。查到40萬元確實到賬，趙倩痛快地和張明到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

后因張明拒絕支付另外的20萬元，趙倩將張明訴至法院。庭審中，張明認為，其與趙倩離婚時僅備案了第一份離婚協議，后簽署的關于20萬元補償的協議沒有法律效力，“補償的20萬元沒有依據，根本不能算數。”故不同意支付趙倩這筆錢。

最終，法庭經過審理，認為張明與趙倩第二次簽訂的支付20萬元補償款的協議真實有效，應當得到法律的保護，并判決支持了趙倩的訴訟請求。

【法官說法】按照法律規定，夫妻協議離婚時，不僅需要攜帶離婚協議書，而且必須要雙方親自前往民政局辦理，在辦理離婚登記前，由于離婚協議書尚未生效，因此是可以變更的。如果夫妻已經辦理了離婚登記，那么離婚協議書在離婚登記生效時一并生效。當事人應當按照離婚協議書的規定履行各自的權利義務。一般來說，離婚協議書是夫妻在離婚前自由協商的結果，等于是處置自己權利的行為，不能出爾反爾；如果夫妻對離婚協議書的內容不滿，那么就不應當簽署離婚協議書，或者不前往辦理離婚登記，但是經過雙方協商一致，是可以對離婚協議書上的內容進行變更或者補充的，這也是夫妻雙方對自己權利的一種處分行為。

本案中，張明和趙倩在簽訂離婚協議書后，并沒有立即到婚姻登記機關辦理離婚手續，而是在之后又補充簽訂了一份協議，也就是約定由張明補償趙倩20萬元的協議，對于這份協議，效力該如何認定呢？實際上，這份協議也是在張明和趙倩協議解除婚姻關系的前提下簽訂的，因為在簽訂時也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不存在欺詐、脅迫等違反法律規定的情況，因此這份協議是有法律效力的，是張明和趙倩對兩人簽署的第一份離婚協議的補充。之后雖然兩人在婚姻登記機關辦理離婚手續時沒有提及此份協議，但這并不影響這份協議的法律效力，兩人仍應當按照補充協議的約定履行義務。

實際上，離婚協議在辦理離婚手續之前，只要雙方達成一致的意思表示，在不違反法律規定的情況下，是完全可以就其內容進行變更或補充的，這屬于夫妻雙方對于自己權利的處分權，是可以得到法院支持和保護的。那么，在夫妻雙方辦理離婚手續之后，是否可以就上述內容進行變更和補充呢？在民事法律關系的范疇，法律賦予權利人在不違反法律的前提下，可以對自己享有的權利進行任意的處分，即便是在離婚之后，只要雙方達成一致的意思表示，而且這些意思表示是真實的、合法的，也同樣是會受到法律支持和保護的。

案例三：沒有法定事由離婚協議不能反悔

崔敏和蔣剛是1984年辦理結婚登記手續的，婚后兩人共同育有一子一女。蔣剛是一所著名高校的音樂老師，因為專業成績突出，1997年蔣剛被公派到法國深造。期間，蔣剛結識了婚外情人，兩人一直保有聯絡。崔敏在蔣剛回國后就發現了他的出軌行為，但礙于兩個孩子年幼，沒有提出離婚。2013年，在子女都已成家立業之后，崔敏以蔣剛一直有婚外情為由提出離婚，蔣剛自覺愧對妻子，在同意離婚的同時，將家中絕大部分財產都留給了崔敏，并在此基礎上與崔敏辦理了離婚手續。

后蔣剛與情人另組家庭，因再組家庭開銷過大，蔣剛常常感到拮據。為此，蔣剛找到崔敏，稱因為生活窘困，希望崔敏能將以前兩人共有的一套空置樓房騰出來讓其居住，但遭到了崔敏的拒絕。2015年2月，蔣剛以“離婚財產分割不公平”為由，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對其與崔敏的共有財產重新進行分割。

經過審查，蔣剛與崔敏的離婚協議書，是在兩人自愿的情況下簽訂的，均是兩人的真實意思表示。為此，法院駁回了蔣剛的訴訟請求。

【法官說法】離婚協議簽署之后，夫妻雙方是否有反悔的權利呢？一旦夫妻雙方辦理了離婚登記手續，離婚協議生效，男女雙方此時如果就財產分割的問題反悔，請求變更或者撤銷財產分割協議的，起訴到法院是會得到法院受理的，但在法院審理后，如果未發現訂立財產分割協議時存在欺詐、脅迫等情形的，會依法駁回當事人的訴訟請求。也就是說，離婚協議書能反悔，但是要根據具體情況分析，如果存在欺詐或脅迫等情形，在有足夠證據支持的情況下，起訴到法院是可以得到變更或撤銷的支持的，但如果簽訂離婚協議時確系自愿，僅是事后反悔，那么雖然訴至法院會被受理，但其變更或撤銷的訴求并不會得到法院的支持。

本案中，蔣剛與崔敏此前離婚時，是蔣剛自愿放棄大部分共有財產的，在雙方辦理離婚手續之后，蔣剛對婚姻共有財產的處分已經生效，就應該受到法律的約束。而幾年之后，蔣剛以自己當前生活困難為由，要求對此前與崔敏的共同財產進行重新分配，是沒有法律依據的。一般來說，除非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當時簽訂離婚協議時，存在欺詐或脅迫的情形，否則像蔣剛一樣請求重新分配婚姻財產的，是不會得到法院支持的。而證明“存在欺詐或脅迫”的證據，按照民事訴訟法的舉證原則，是需要由“主張重新分配”的一方提供，否則即便事實真是如此，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持，起訴方也會因為證據不足而敗訴。

需要指出的是，誠實信用是我國的公序良俗，是公民在民事活動中都應當遵循的行為準則，只要簽訂協議時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且不違反法律的禁止性規定，那么事后無故反悔，也不會得到法律的支持。因此，本案的主審法官提醒大家，像離婚協議書這類與人身、財產密切相關的協議，在簽署之前要慎重考慮，避免出現事后無故反悔的情況。

（文中當事人均為化名）

責任編輯/鄭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