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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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代的光榮與夢想——劉衛兵與其佳作《我們這30年》
□馬衛

沒有人否認這是一個飛速變化的時代。從1978年至今,我們的國家、社會、環境以及個人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記錄這一偉大時代風云變幻,不能僅靠一些枯燥的數字、抽象的概念、宏觀的描述,我們需要的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個人親歷的歷史。這種個人化的歷史講述,在我們以往的歷史敘事中往往微乎其微,甚至缺失。
新華社著名記者劉衛兵所寫《我們這30年——一個記者眼里的中國改革開放》這部著作,以其個人化的視角,親歷式的感受,生動樸實的語言,既講述了“北京最早選美夭折、市民告別糧票、農民工進城、正在消失的京城胡同”等一系列發生在百姓身邊的故事,又披露了“香港回歸、98年特大洪水、總理為農民討工錢、中美世貿談判、北京奧運會、連戰首訪大陸、汶川地震”等重大事件的記者親歷故事。可謂一部個人視角下的家國社會變遷史。
生于20世紀60年代末期的劉衛兵,正趕上計劃經濟、物資短缺的時代。在書中《別了,糧票》這章中寫道:“20世紀80年代前,中國最大的問題是解決吃飯問題,能填飽肚子就算幸福,根本不敢奢望像現在人要求吃好還要吃得健康。記得自己小的時候,一天三餐多是喝玉米粥,吃玉米餅,有時也吃些姥姥蒸的白面饅頭。菜基本是腌菜、咸菜”。這段描述說出了大多數中國人當年的共同記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回憶相當作家的初衷:“就是一天三頓都能吃到餃子。”
30年河東,30年河西。如今填飽肚子就算幸福的價值觀早已轉變,恰如作者劉衛兵所言:“我也常在飯館里和朋友聚聚,不為吃飯,為了聊天。”
劉衛兵很重情感。每次提到自己的母親總有一種割舍不斷地情結。一個陽光明媚卻異常寒冷的上午,北京醫院急救室里,和癌癥搏斗了多年的母親,身上插滿了輸液搶救的管子,已處在彌留之際。眼睜睜地看著母親的生命一點一滴地耗盡,做兒子的卻回天無力,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悲痛,抱著母親號啕大哭。
他書中寫道:“猛然間,昏迷多時的母親猛然睜開眼睛大聲對他說。淚眼中,我看到她眼角浸著淚,眼神中有太多的痛苦和無奈,更有對生命的渴望和期盼。”生死之間,最能彰顯人物性格。劉衛兵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母親重病期間,為他主持了婚禮,并且拖著病軀,為他送去了100多斤過冬的大白菜。
彌留之際,母親堅韌不屈的性格躍然紙上。這種性格也深深影響了劉衛兵。無論是深入炮火硝煙的阿富汗戰爭前線,還是面對1998年特大洪水,劉衛兵都如拼命三郎,敢打敢拼。如今他也從一名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生,20多年如一日,腳踏實地,成長為一名新華社高級記者、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客座教授。


記者是社會現象變化的敏銳捕捉者。作者在書中記錄了20世紀90年代初,人們金融理財觀念的漸變:從第一次發行足球彩票,人們開始排隊買國債、企業債券時的小心翼翼,到一窩蜂式的全民炒股,甚至見面的問候語也由“你吃飯了嗎?”變為“你炒股了嗎?”這種只看股市漲,不想股市跌;只看別人掙錢,不看有人虧錢的理念與心態顯然是非理性,不成熟的表現。作者劉衛兵不忘用自己炒股的經歷提醒讀者:股市有風險,投資需慎重。
身為新華社的高級記者,劉衛兵深刻意識到互聯網時代新媒體的崛起。“隨著網絡傳播的迅猛發展,網絡媒體、網絡視頻、微博、微信等各種新媒體的出現,打破了以往由少數媒體和新聞記者占據的輿論報道平臺。”“新聞信息傳播方式的裂變,對社會生活和人們觀念會產生巨大而深遠的影響。”
面對新媒體的沖擊,傳統媒體人劉衛兵則以開放姿態迎接轉變。通過新媒體劉衛兵成為新浪文化名人,其博客點擊率1700萬,其微博、微信也有眾多粉絲。
作為社會的守望者,劉衛兵不忘新聞職業人的監督責任。《如此“礦泉壺”》表達了對假冒偽劣產品的揭露。《霧霾籠罩,通惠河還清》則對破壞環境、污染環境帶來的霧霾憂心忡忡,“如果因為今天過度地攫取資源,破壞了環境,未來我們的子孫就麻煩了!”
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使中國經濟成功融入世界經濟。當年促成這一成果的里程碑事件就是中美兩國的入世談判。1999年11月劉衛兵參加了這次重大活動的報道。書中他有意避開劍拔弩張的雙方談判場景,而是側重描述記者采訪遭遇。
作者善于在重大的事件報道中,見微知著,以小見大。中國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首訪大陸。連戰對于大陸人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如何通過人物行動來展示人物性格。劉衛兵在書中有這樣一個細節:
“告別了祖母墓,連戰一行沿著山間土路往山下走,形成一串長長的人流。我踏著路邊的野草,隨著人們匆匆往前走,無意間發現人群中有人不時地扭頭往山坡上眺望,仔細一看正是連戰!我舉起相機,記錄下連戰‘回望祖母墓’的瞬間……”
非典時期,疫情肆虐。劉衛兵沒有將患者與醫生同病魔的生死搏斗作為描述重點,而是另辟蹊徑,聚焦普通民眾的行為心理變化。例如,其作品這樣描述的,“姑娘們戴著口罩干嗎?我們開始有些不解…...你們是北京人!朋友一句話點撥了我們,這才意識到我們來自重災區,屬于‘高危人群’。兩天后,服務人員發現從領導到普通人都不戴口罩,而且整天笑呵呵的。‘領導人都不怕,我們怕什么?’榜樣的作用是巨大的。后來,服務員也把口罩摘了。”
與普通紀實文學書不同,《我們這30年——一個記者眼里的中國改革開放》包含有230多幅照片,這些照片絕大多數都是由劉衛兵拍攝的。
2003年10月,劉衛兵第一次隨溫家寶總理到重慶市三峽庫區采訪。聽到熊德明的話,總理的表情開始嚴肅起來。“一會兒,我到縣里去,這事一定要跟縣長說,拖欠農民的工資一定要還!”
“不知不覺中,總理和鄉親們已經談了近一個小時。他起身道別時,專門請鄉親們過去照了張合影,和鄉親們握手時,人們爭相過去握手,唯獨熊德明往后躲。細心的總理早就記住了熊德明,他特意走過去和她握手。可熊德明一邊往后躲,一邊不好意思地說,她剛在地里割完豬草,手太臟。總理像沒聽見這些話,快走幾步,緊緊握住她沾滿泥土的手。我下意識地跟過去,將總理和熊德明握手的一連串動作拍下來。”
這張照片無論從構圖還是角度,表現了特定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的表情和動作,生動鮮活,有故事、有情節。這就是席卷全國維護農民工利益的著名新聞攝影佳作——《總理為農民追工錢》。
劉衛兵對北京的胡同情有獨鐘。他說:“近幾年,我一有空就到北京南城的胡同里轉轉。過去那里遍布會館、名人故居、戲樓等古建筑,這幾年很多地方已被拆得面目全非,僥幸留下來的也多成了危房。”
為了搶救保護這些即將消失的文化標志,劉衛兵拍攝了專題組照《消逝中的胡同》。在書中他呼吁:“只有尊重歷史、傳承文明,中國才能站在前輩的肩上繼往開來。”
劉衛兵有兩年駐站香港的經歷。2000年3月在參觀一次文物拍賣會時,他偶然發現,1860年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后丟失的銅牛首、銅猴首”即將被拍賣。“要趕緊把它拍下來,告訴人們這里即將發生的事情。”記者的職責和愛國之情促使他舉起相機。“第二天銅牛首的特寫照片被香港《文匯報》在一版中心位置大幅刊出,大陸和香港的其他媒體也相繼采用了我們的報道。照片一經刊出,立刻引起各界的強烈反響。”
《習近平為外賓撿眼鏡》這組照片內容是國家主席習近平主動俯身撿起眼鏡送還國際天文學聯合會主席威廉姆斯。在有眾多中外媒體參加的國際天文學聯合會第28屆大會開幕式上,只有劉衛兵抓拍到這個獨家畫面,由于事發突然,連現場的電視攝像記者也沒拍攝到。
劉衛兵這組照片被中外媒體大量轉載。有網民評價,“蹲下去的領導人很可愛”,這組照片也成為外界觀察新一屆領導人的一種形象詮釋。誠如所言:決定照片質量的不是相機而是鏡頭背后的思想。
外文出版社不僅出版了《我們這30年——一個記者眼里的中國改革開放》中文版,而且出版了英文版。這部書的翻譯者李竹潤是著名翻譯家(筆名黎信),他在譯后感言里寫道:“當我翻譯劉衛兵新著《我們這30年——一個記者眼里的中國改革開放》的時候,正值北京悶熱的炎夏。我已經是71歲的人了,患有糖尿病,而且左眼視網膜有脫落的危險。盡管如此,我仍心甘情愿地在這‘桑拿天’中做這件相當艱苦的工作,每天工作長達10小時以上。理由很簡單:在我翻譯過的幾十本書中,劉衛兵的新著讓我感到最親切。”“我有資格證明,劉衛兵敘事揮灑自如,不拘一格,卻完全忠實于歷史。”
外交部原部長、中國公共外交協會會長李肇星這樣評價該書:“《我們這30年》書中的許多內容讓我感到熟悉、親切而又新穎、多趣。衛兵以其國家通訊社資深記者的厚重積淀,揮灑自如地敘述了這史詩般的變革。讀一讀有利于我們了解走過的路和將要走的路,為我們取得的進步自豪,但不驕傲,有決心和信心地走好今后的路。”
新華社總編輯何平在這部書的序言里寫道:“巨變,是我們所處的時代特別是中國改革開放30多年最顯著的特征。我的同事、新華社記者劉衛兵給我們呈現的正是這個翻天覆地的時代之變。大凡有價值的新聞作品,無論是文字還是照片,被人記住的,不僅僅是曾經發生了什么,而是人們從中感悟到了什么。”
個人史就是個人的成長歷史,是獨立的個人歷史建構方式。從中學開始,劉衛兵多年來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其所藏日記摞起來有1.5米高。另外,他還撰寫博客、微博、微信,這些為其寫作積累了豐厚詳實的史料。
劉衛兵個人身份也決定了他的多元化視角。他經歷了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從貧窮到富裕,從羸弱到富強的個人、社會、國家的歷史巨變。作為新華社央采組記者,他有機會目睹、親歷、見證國家歷史的重大事件。
筆者認為,這部《我們這30年——一個記者眼里的中國改革開放》,既是個人記憶、社會記憶,也是國家記憶、民族記憶,用個人經歷的事實折射社會、國家歷史演進。
(作者系北京信息職業技術學院副教授、北京市職業技能鑒定專家委員會傳媒藝術類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