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亞·麥肯娜
物種滅絕在劫難逃嗎?人工飼養能夠拯救野生動物滅絕的命運嗎?人們呼吁利用動物園作為解決物種滅絕的方案,通過引進、捕獲并飼養野生動物的項目來拯救全世界的瀕危物種。此舉真的能力挽狂瀾嗎?
拯救瀕危動物的成功范例
當今有11%的鳥類、18%的哺乳動物、5%的魚類和8%的陸生植物受到了嚴重的威脅。在瀕臨滅絕的哺乳動物中有世界上大部分的靈長目動物、幾乎所有的大型貓科動物、大象和犀牛等等。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地球上物種大難臨頭的可怕故事。
我們要致力于保護并恢復野生生物棲息地,保存盡可能多的野生生物棲息地就會使我們有機會保護成千上萬的動植物種群。但是,當某一物種瀕臨滅絕以致沒有棲息地的保護來拯救它時,就到了該嚴肅考慮將其捕獲進行動物園人工圈養的時候了。
十幾年前,將野生動物捕獲圈養的想法相當普遍,幾乎是在為現代動物園的存在提供新理由而大唱圣歌。今天,當野生動物被抓來關在生態環境保護區里飼養的做法已經變得司空見慣的時候,對這樣做的真實效果做個實際檢查就有必要了。“在上世紀80~90年代時,有人認為動物園工作人員可以圈養大群的瀕危野生動物,然后將它們放回野外。”倫敦動物學會歐洲老虎飼養項目的負責人克里絲蒂娜·羅麗亞說。“但是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起碼既不會是大規模的也不會是長期的。”理由很簡單,因為許多動物,特別是大型的掠食性動物,已失去足夠的野外棲息地。
盡管有困難,但以捕捉圈養方法來拯救瀕危物種的名單仍在不斷拉長。廣泛引用的是拯救加利福尼亞禿鷹的故事,當時該物種在全世界只剩下17只,人們不得不將其捕獲關在籠子里繁衍生息,待它們繁殖得足夠多了再將其放歸大自然。盡管禿鷹的自然掠食對象北美野牛已經絕種,人們不得不在喂養站放上肉以維持其生存,但禿鷹的生存現狀還算良好。在批評家對這種人造的“野生環境”感到悍然之時,其他人卻把這看作是地球的自然環境中食物鏈斷裂所必然發生的結果。為了讓這種雄壯的大鳥重新在藍天翱翔,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是值得的。“這種人工飼養瀕危物種的做法是不可避免的,”英國培根頓動物園的主任西蒙說,“在將更多的物種從滅絕的邊緣營救回來的時候,這種事情將變得更加普遍。”
以動物園飼養野生動物的成功范例還有原產于巴厘島的八哥,由于森林的破壞和寵物買賣的興盛,這種鳥在野生環境中幾乎已經滅絕,但在全世界的動物園和飼養場里卻活得很好;塔瑪林金獅在最近幾年內被引進到其原產地巴西沿海森林之中;已經正式宣布滅絕的阿拉伯羚羊,由于人工飼養又使其恢復了生機;毛里求斯粉鴿由于在毛里求斯和澤西動物園得到人工飼養而使其逃脫了滅絕的厄運,現在在其原產地的森林中生活得很好。在中國東北,科學家利用人工飼養增加野生白鶴的種群數也獲得了成功。
人工飼養不是個好辦法
人工訓養瀕危物種已經成為許多物種恢復項目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但是,當瀕危物種的警報頻頻響起之時,靠人工飼養真能拯救它們全部或大部分嗎?“我們永遠不可能造出足夠的諾亞方舟來拯救大量的物種。”馬克·鮑勃·布勞頓說,“如果擁有必須的恢復野生動物棲息地和人工飼養的技術,在過去10~15年內我們就能通過物種恢復項目拯救更多的野生動物。”但是,僅僅依靠動物園的微薄之力,把動物園當作諾亞方舟未必靠得住。
自由出生基金理事會創始人兼主席格拉芙·蘭帕德指出:將野生動物捕獲并關起來人工飼養不是個好辦法。蘭帕德說:“有時我認為我正住在一塊制造信仰的土地上。可能不少人會覺得動物園是拯救瀕危野生動物的信仰落實的地方。然而我們都知道,事實上成千上萬的物種正面臨著滅絕。動物園告訴我們說他們正在拯救動物,有一天,當我們不再毀壞森林和污染大氣的時候,就能把它們放歸自然。有一位動物園主任認為這大約需要100年的時間。”
她認為:“無論費多大勁,哪怕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能相信100年以后所有的動物飼養場都會敞開大門,讓里面所有多得令人吃驚的野生動物恢復它們在大自然中的生活。世界上成千上萬的瀕危物種,脆弱無助,朝不保夕。而更重要的是,它們是貪得無厭的人類進行開發的無辜犧牲品。據我所知,世界上1萬多家動物園,很少有向野生動物伸出援助之手的,至多也就幫助過三五個野生物種吧。動物園世界在20世紀后期所采用的生態環境保護區的形式,貼著‘款待動物的標簽,實際上也沒有什么令人滿意的地方。僅有少數野生動物如阿拉伯羚羊、夏威夷大雁、塔瑪林金獅等經過無數艱難險阻和高昂的代價終于獲得自由,被放歸大自然。”
被囚禁的動物患上了精神病
在人類的精神病學研究方面,科學家們早就知道人的反常重復行為是某種更令人擔心的癥狀。其病態表現有36種以上的精神疾病癥狀,諸如孤獨癥、精神分裂癥、強迫性神經癥等。這些患者的大腦掃描圖經常顯示出他們大腦中的行為控制區域出現異常。
如今,動物園的研究人員發現動物也有類似情況。他們懷疑一些動物園、飼養場以及實驗室中的條件會讓動物發瘋。如果他們的觀點正確,改善被囚禁動物的環境將成為新的當務之急。大約10年前,科學家們在尋找可用于研究人類精神疾病的動物時首次發現了這種跡象。服用苯丙胺的動物像人一樣表現出機動性重復。對實驗室的動物而言,研究人員教它們摁某種顏色的按鈕以獲得食物獎賞,或者穿過某個出入口尋找食物。當食物被挪動后,正常的動物很快就學會改變它們的反應,但是服用苯丙胺的動物會一直摁同樣的按鈕或者穿過同一個出入口。
當然,讓老鼠服用苯丙胺與把一頭熊關起來并觀察其行為出現反常大有不同,所以大多數動物行為專家不認可這些發現,堅持認為機動性重復行為對被囚禁的動物無害。但是加利福尼亞大學的赫布·凱萊赫不這樣認為。他說:“機動性重復被認為是消除或者緩解失望感的一種辦法,但是這無法解釋為什么所有的行為都一模一樣,為什么改善年老動物的生活環境也無法杜絕某些機動性重復行為。”凱萊赫和牛津大學的喬治·凱思琳一起研究驗證的結果是:雖然并沒有服用苯丙胺——但是有機動性重復行為的被囚禁動物,也像有反常重復行為的人一樣患上了精神疾病。
凱萊赫指出,動物被囚禁在與已經適應的環境截然不同的環境中會非常緊張。其結果使動物無法根據本能挖洞和捕食,可能會擾亂其大腦中的神經傳遞素(神經傳遞素用來在行為控制區的神經細胞間傳輸信號)。
林肯大學獸醫學專家丹尼爾·史密斯比較謹慎,他指出并非所有動物的機動性重復行為都是永久的。他發現在馬廄中安放鏡子模擬群居生活幾乎能立刻杜絕馬匹的機動性重復行為。他說:“大腦疾病不會一夜間治愈。”由于停止機動性重復行為的速度如此之快,他認為動物重復某一行為肯定有其他原因,或許它們只是對某種一直存在的孤獨的信號作出反應。
改善環境勝于提高待遇
可以肯定的是,許多有機動性重復行為的動物總是會弄傷自己,并且有健康狀況不佳的跡象。科學家們認為有一種簡單辦法能使類似的傷害降到最低程度:改善環境。孤獨癥患者如果有強烈的信號指導其行為,機動性重復行為就會減少,如果動物擁有更多的自由,能按照本能生活,發生機動性重復行為的幾率也將下降。
改善實驗室動物的生活環境可能比提高它們的待遇更有意義——它能使試驗結果更加可靠。被囚禁的動物如果發瘋,大量以測試動物行為為基礎的研究成果可能將因此作廢。
凱萊赫說:“我知道我看問題的角度與環保專家們確實有點不同。當我看到動物園中的動物時,我所看到的是動物的個體。我看它,我尊重它,我常常為此而感到陣陣心痛。曾經,它們龍騰虎躍,萬類霜天競自由。而如今,卻被關在籠中,靠人施舍。我看不出這有什么好處,難道這就是動物飼養項目和長期生態環境保護及動物血統保護計劃的一部分嗎?除非我們能認真反思主宰世界的人類的特權,能重新安排我們的資金流向并將我們繁多的目標合并,否則100年以后,我們將只有與囚禁起來的‘野獸相伴。就像在美術館里的藝術珍品一樣,動物將生存在‘生命博物館里,結果會使人類處于精神上極度貧困的境地。”
更多的科學家們則認為:動物園也在面對現實,正如房地產推銷商也懂得成功的關鍵在于“位置、位置、還是位置”,因此真正的生態環境保護要求的是“棲息地、棲息地、還是棲息地”。野生動物將在廣闊天地里以自己的方式自由生活,生活在它們自己的土地上。至少,我們現在還來得及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