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報喪

閆羽

英超亂世，恰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萊斯特城、西漢姆聯甚至包括南安普敦和斯托克城，都踩著一干豪門踏進了聯賽“上流社會”。但建隊近124年、在英超也有過季軍佳話的紐卡斯爾，此時卻在積分榜的另一端體驗著別樣人生。

很難想象這樣一支擁有著光鮮牌面的英格蘭老牌勁旅會深陷保級泥潭不可自拔：看看他們的陣容，在基本沒有流失主力的情況下，前荷甲最佳韋納爾迪姆、塞爾維亞妖人米特羅維奇以及謝爾維和湯森這兩位得到過三獅鴨舌帽的名將等人紛至沓來；看看他們的主帥，更是大名鼎鼎——不久前還在執教皇家馬德里，素有“戰術大師”之稱的貝尼特斯。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距離安全區至少還有一個勝場的差距，讓“喜鵲”又來到了懸崖邊。之所以說“又”，是因為他們在2009年就演出過一場悲劇——在坐擁歐文、達夫和科洛奇尼等等名將的前提下墮入英冠。如今他們的同期積分甚至還要低于當年，歷史重現的可能性正在加大。

大師≠萬能

4月2日，紐卡在客場2比3負于諾維奇，不僅助推直接競爭對手從降級圈的屋頂向上躥了一大步，也把自己與安全區的差距拉大到了6分。而在一周后，球隊客場1比3不敵南安普敦，最令人沮喪的還不是比分——全場被動挨打的場面，甚至連最忠實的球隊擁躉都不由得心生絕望。

3月11日貝尼特斯駕臨之時，紐卡斯爾內外幾乎是一片歡騰，仿佛西班牙人已然為俱樂部鎖定下賽季的英超席位。可時至今日，球隊一切照舊，對未來的懷疑自然也開始逐漸滋長。

當然，人們對前景失去信心，不代表他們質疑“貝大師”本人，至少從他重返英倫直到現在。正如前紐卡后衛史蒂文·豪伊所言：“貝尼特斯會立刻成為球迷的最愛，他的過往戰績極其美妙。”西班牙人曾經的輝煌足以讓他徹底征服紐卡斯爾這座城市。從媒體、俱樂部到球迷，幾乎所有人都信賴這位曾在利物浦捧起過歐冠獎杯的功勛教練。而執掌新球隊的第一天，貝尼特斯也曾立即向大眾展示了他的盡職與專業：取消“換帥休假”，立刻到訓練場上向球員們灌輸自己的戰術理念。

“貝尼特斯的到來給了球隊新希望。過去幾任紐卡主帥都有明顯的薄弱環節，他們大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規劃球隊，但拉法不同，他會有更多的權力，以自己的方針管理球隊。”對于前東家的臨危換帥，英格蘭傳奇射手希勒曾給予高度評價，顯然他非常看好西班牙人能夠扭轉乾坤。這種極為普遍的觀點原則正確，但也許稍微“遠大”了一點。紐卡需要一位好主帥，但更緊缺的卻是聯賽積分。貝尼特斯恰恰沒有新官三把火的犀利，上任前四場僅拿到1分。

從細節來看，紐卡也依舊處在雜亂無章的狀態。小負萊斯特城一戰，球隊防守曾頗有起色，全場僅讓英超領頭羊射正門框范圍1次。泰恩-威爾德比最后時刻逼平桑德蘭，也算是激情之中有所收獲。但對諾維奇，貝尼特斯的選擇卻在隨后被部分媒體稱作是賭博——紐卡主帥臨時調整用人方針，決議將保級重任交由經驗更豐富的球員。他甚至將德比進球功臣米特羅維奇放上替補席，但最終卻又不得不再度依賴后者的沖擊力。

米特羅維奇兩度扳平比分，但紐卡最終還是因補時階段的丟球輸掉了一切。對此，貝尼特斯的評價是“我們很努力卻并不足以贏得比賽”，但這并不僅僅是努力的問題。首尾難以兼顧，是這位戰術大師在執教皇馬時就已暴露過的問題。西班牙人所擅長的是縝密的防守部署和不乏激情但實為有序的反擊，弗洛倫蒂諾則想要華麗的進攻、進攻再進攻。再加上前者不善籠絡球員的弱點，直接導致了他在馬德里的悲劇。

紐卡今日雖無皇馬主席一般的追求，但這支充滿激情的俱樂部原本就重攻輕守，再加上保級隊對勝利的極端渴望，要做到攻守平衡穩步回升，那絕非欠缺保級經驗的貝尼特斯可以隨手解決的問題。兵敗諾維奇之后，西班牙人已召集球隊加練，顯然感受到了形勢的緊迫。

禍源早已深埋

1月在西甲豪門下課，不到半年后又在英超降級？如此迅速的隕落讓人不敢想象。不過就算降級的那一天最終到來，罪魁禍首也不會是貝尼特斯。西班牙人在圣詹姆斯公園的時間實在太短，他的所有“過失”其實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問題。正如米特羅維奇在對諾維奇賽后所言：“拉法只在這里待了兩個星期，我們需要與他相處更長的時間。”時間才是關鍵，對于紐卡而言，貝尼特斯來得有些太遲。

“一切為時已晚”，在4月4日的一篇文章中，《每日郵報》總共用了30句“It was too late”痛批紐卡。毀滅的種子顯然在拉法到來前便已種下，根源甚至可以追溯到上賽季——由于阿蘭·帕杜主動請辭，前往球員時代的母隊水晶宮“救火”，紐卡在去年1月失去了他們自博比·羅布森之后唯一一位能在俱樂部執教超過兩年的主帥。隨后的臨時主帥約翰·卡弗難當大任，俱樂部主席阿什利才想到了曾在英超也是一位人物的麥克拉倫。

“他有20年的執教經驗，包括在國家隊和歐洲頂級聯賽。他最顯赫的成就包括在特溫特的荷甲冠軍，以及率領米德爾斯堡奪取2004年聯賽杯冠軍，并于2006年殺入聯盟杯決賽。”去年6月介紹新帥加盟時，紐卡俱樂部經營主管查恩利頗有些意氣風發的感覺。言語之中他暗示球隊目光已轉向獎杯，盡管喜鵲在2014-15賽季僅僅是英超第15而已。麥克拉倫的合同看上去也很像是一份長遠計劃：簽約3年，但可直接延長至8年。另外新帥還被獲準進入管理層，與董事會共事。

但事實證明，麥克拉倫并不是那種可以“托付終身”的人選，他的任命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這位現年54歲的英格蘭教頭的確有部分光輝的過去，但總是一臉苦相的他其實已很久沒有拿得出手的成績。2010年的荷甲冠軍是最后的榮光，隨后他闖蕩沃爾夫斯堡、“二進宮”特溫特無不以失敗告終，在英冠德比郡的“恢復”實際上也滿是苦澀。2013-14升超附加賽決賽，麥克拉倫的球隊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被女王公園巡游者絕殺。上賽季，在最后一輪落敗的德比郡又以1分之差錯過了附加賽的機會。

連續兩次在關鍵時刻倒下，麥克拉倫的失敗只會讓人聯想到2007年的瑟瑟冬雨——撐著小傘，前英格蘭隊主帥眼睜睜地看著三獅軍團告別歐洲杯決賽圈。此后，麥克拉倫便遠離了英格蘭足壇的頂層，阿什利卻用自己的俱樂部作為前者回歸的“試驗田”，這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冒險。

憶當年，望新生

球員結構不合理，球隊建設思路混亂，俱樂部老板多半也脫不了干系，而阿什利恰恰屬于那種“混蛋老板”。自2007年成為球隊所有者之后，喜鵲主帥便如走馬燈一般換個不停。從阿勒代斯到貝尼特斯，總共已有過9位，還不算只是暫代職務的助教。

2009年的那次降級，阿什利更在其中扮演著極其惡劣的角色：賽季初他放走中場米爾納，并越過主帥買人，直接導致了基岡在2008年9月的辭職；隨后阿什利請來此前4年未曾執教的金尼爾救場，結果后者在英超只留下發布會連爆粗口的“經典”；2009年愚人節，名宿希勒上任成為“消防員”，但不料那只是錯上加錯，因為前英格蘭神射手根本沒有正式的執教經驗。

起伏不定的狀態外加混亂的戰術安排，紐卡最終位列英超第18位。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混亂如當時，喜鵲也不是一丁點希望都沒有見過：倒數第三輪，他們3比1擊敗米爾德斯堡，一度跳出降級區，可惜最后兩輪連續以0比1敗北，最終才遭受厄運。

相比希勒，貝尼特斯手段自然高明太多，所以只要有理論上的可能性存在，紐卡斯爾完全應該全力拼爭。就算最終失敗，那也不等同于世界末日——當年喜鵲只用了一個賽季便成功殺回英超，現在他們的未來預期也不會比這更差。雖然韋納爾迪姆和揚馬特等外籍球星很可能轉會離去，但謝爾維、湯森等本土球員卻有希望成為球隊未來骨干。

紐卡暫時也不用擔心財政問題。根據官方剛剛公布的數據，俱樂部在2014-15年度盈利達到3240萬英鎊，比前一年度的1870萬鎊有大幅增加。老板阿什利也應該會保持相應程度的繼續投資，若非迫不得已，精明的商人絕不可能在貶值期間拋售資產。

至于貝尼特斯，他有機會增加一項全新的冠軍頭銜么？這樣的玩笑話西班牙人可能不會愛聽：首先，紐卡尚未確定降級；其次，“貝大師”的3年合約中還有“降級即可離任”的條款。近日德爾博斯克曾在接受采訪時點名貝尼特斯，稱其為自己的接班人之一，換言之，戰術大師可能還有執教西班牙國家隊的一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