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

石金慧

夜抱著昏黃的街燈睡著了。嬰孩般寧靜，微笑在黑色的甜夢里。這時是最怕驟生這樣的一聲驚雷的，本是從天邊遠遠傳來，卻兩步跨到了頭上方咆哮，低沉、狂野，而磅礴。

在學校極不情愿擠出的半天假期里，我終于可以抱著本子，靜靜碼出喜歡的字兒們。

靜處更讓想哭的人依賴。或者天空也是這樣，以為夜深了，萬物沉睡著了，就是它的靜處，于是淅淅瀝瀝地滴下淚來。

所以雨，該是天神的真情了。

我也有真情在雨里，多虧雨抵得住時間拉長的距離，它就牽掛在小時候的日子里。

小時候常常害怕雨后的柏油路，鋪了雨水的柏油路照得見小小的自己和身后大大的天，于是腳下也是天。讓人踏實的土地卻不見了，只得踮著腳尖輕輕地、輕輕地走，再不敢把體重全加之在腳下的“薄冰”里，生怕稍稍用力就踩碎了腳下的雨玻璃，掉到天里。

小時候愛做夢，喜歡把一切事物和公主聯系在一起。特別是在看過一個水滴項鏈的童話之后，再看下雨就真像下水晶似的，越發心生憐愛，恨不能合在手里，找根線穿上，留下它們掉在地上之前的模樣。

小時候的夏天愛穿涼鞋，大踏步帶了幾顆沙礫在腳尖鞋縫里，開始覺得新奇，覺得自己像走在沙灘上，閉上眼，東北平原的風都有了大海的腥咸。不過，只一會兒就覺得硌腳。還是原來的幾粒沙子，后來卻覺得沙子像塞滿了鞋，緊抬著腳尖再不愿意碰上一點兒。無奈，媽媽教我要找到滴水的屋檐，權當天然水龍頭沖腳，于是照做。“私腳瀑布的護理”果然帶來了一路的舒適。之后愛穿涼鞋，其意全在享受“磨難”后的天然雨瀑SPA。不久，又發現傘邊上的水鏈足夠替那屋檐蓄流的水，于是發明了“隨身天然清潔法”，寧可自己淋濕，也要把雨傘傾斜了，用傘上蓄的水，沖鞋……

我喜歡聽雨，在忙碌的學習中高速旋轉的身心總能在雨點啪答啪答的敲打聲里落定。

小時候的天真想法是極好的，到今天也很受用。覺得累了，就去踩踩雨玻璃，頓時覺得自己還站在現今年齡的零頭上。

高三的筆畫里是絕沒有偷閑這一說的，只有想想的工夫。而我更喜歡聽雨了。無論多么疲憊，多么失望，雨就在窗外，或者就跳在傘上，啪答啪答，一直在安慰我，一直在陪伴我。又每每都有著柔妙的輕樂之感，讓我躁動的心安靜下來，使我能偷得浮生的半日安眠。

然而，少年識不盡雨滋味，自不必強說熟。在這手忙腳亂的高三生活中，只自在地享受那一刻它帶給我的安寧就已經足夠了。

（吉林省遼源市東豐縣第二中學）

編輯/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