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之狐

沉兮

整個青城都流傳著秦家那個風流公子哥兒的傳言，道秦晟那張面皮有異，只要女子看過，沒有不愿嫁的。

當朝公主游經此地，聽罷傳言哂笑，怎么都要見識見識這位秦晟，遞了拜帖，入秦府后，大失所望道相貌平平，碌碌庸人，流言不過以訛傳訛罷了。

彼時，秦晟還寵著小青，那是位農家女，路旁買花時因避急馳的馬車跌入秦晟懷中，他永遠記得她仰起頭，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那種怯生生的感覺撓心得很，他帶她回了秦府。

秦府女主人藍漪是知書達理的世家小姐，待人處事，操持家務，皆井井有條，即便秦晟花心，也不嗔不怒，幫他安頓好帶回來的那些女子。

而最早進府的，是山野獵女，也是秦晟最花心思才娶進府的一個，可再大的代價也抵不過男子喜新厭舊的常性，她默默住在最偏僻的院落，再沒聲息。

不過半個月，公主卻因秦晟思念成疾，哭著鬧著向皇上求旨要嫁給秦晟，兩人奉旨成婚，公主下嫁秦府。

新婚那夜，秦晟親吻著美嬌娘的面頰，輕喃道：“公主對晟一見傾心，可未曾知，初見時，公主斜著眼輕蔑地瞥晟的那一眼，晟亦銘記于心。”

好景不過月余，秦晟又迷戀上絕色傾城的花魁娘子，日日流連煙花之地。那花魁媚娘浪蕩情場多年，竟也栽在秦晟手上，由其贖身，入了秦府。

途經此地的捉妖師綠菱驚覺秦府狐媚氣濃，找到秦晟說明此事，秦晟恐懼無比，立刻按照綠菱的話在水里化了符，放給全府人喝。

夜半，媚娘房間妖氣大盛，秦晟帶著綠菱和府中家丁沖入其房，果見一雪白的九尾狐貍難受地在床上打滾，狐貍見狀，口吐人言：“相公……”

秦晟大駭：“妖孽惑人，罪大惡極，大師快捉了她！”

狐貍見秦晟絕情，再無轉圜余地，在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前，飛撲了出去，張開血盆大口，鋒利的獠牙對準秦晟頭部，一口下去鮮血淋漓，秦晟倒地，狐貍卻也被綠菱捏訣打中，跳窗而逃。

綠菱一直追到青丘境內，重傷的狐貍化為人形，撕下臉上的面皮，竟是英姿颯爽的獵女模樣道：“此處是我與秦郎初遇之地，從他費盡心思讓化身為獵女的我動心開始，我便愛他至深。他厭獵女隨性灑脫不識禮數，我便幻知書達理的小姐，他又嫌漪藍太過強勢掌握家中大權，我便幻化膽怯溫柔的農家女，他倦小青逆來順受身份卑微，我便幻化游玩至此的高傲公主，他不滿公主相貌雍容不懂情趣，我又幻絕色傾城善解人意的花魁……我不怪他喜新厭舊，反正他所愛的模樣都是我一人……然則到了今日，可嘆我千面癡心，數載恩愛，全數付與了他，然而他最看重的，終究是他自己。”

綠菱拿狐妖內丹趕回秦府救秦晟，秦晟卻并無大礙，只是失了這一天的記憶。

狐妖那一口未曾想要吃他，她只是想讓他的記憶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沒有捉妖師，沒有白狐貍，沒有翻臉無情，沒有背叛拋棄。

綠菱握緊內丹嘆了口氣，推了一切的謝禮，轉身而去。

點評：癡心與否在行不在言，狐女愛到這份上也算是有點跟蹤狂的潛質了，種種化身只為一次又一次地被愛，真是讓我想起了《青蛇》里小青的那句話：你一千年我五百年，加起來一千五百年就陪他一個人玩啊？就是嘛，如此好的道行何必如此癡心，還是對著這么個渣那么癡心，這莫非就是傳說中傻的遇上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