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的保護者

林祎雯

由于病程長、患者生活自理能力差，阿爾茨海默病給家庭和社會帶來了嚴重的精神和經濟負擔。同時，阿爾茨海默病一旦發病，以目前的醫療水平只能對癥治療，部分控制癥狀，卻不能延緩疾病的進展。

2010年世界衛生組織統計的資料顯示，僅以阿爾茨海默病為主的癡呆就消耗了全球1%的國內生產總值（GDP）——阿爾茨海默病正在成為全世界的負擔。

一種新假說

盡管全世界在阿爾茨海默病的治療和研究上已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和精力，但它的發病機制至今尚不清楚。關于阿爾茨海默病發病機制的假說多達30余種，其中主流較為公認的有β淀粉樣蛋白等假說。然而有一個問題深深困擾著研究者們：如果說腦組織內β淀粉樣蛋白的沉積是阿爾茨海默病發生的最初起因，那么將腦內的β淀粉樣蛋白去除干凈，不就可以阻止疾病進展了嗎？可是，盡管現有的醫藥科技已能通過各種方式將腦內的β淀粉樣蛋白清除干凈，卻仍不能阻止阿爾茨海默病病程的進展。

在世人陷在β淀粉樣蛋白假說的困惑中時，鐘春玖教授創新提出了“硫胺素代謝障礙致使腦葡萄糖代謝異常和多病理生理級聯反應，從而導致阿爾茨海默病發生”的假說。

原來，神經內科有一種罕見病，叫韋尼克腦病，這是一種由于缺乏維生素B1（即硫胺素）而導致的代謝性腦病。在對維生素B1缺乏所致疾病的研究過程中，鐘春玖教授發現，阿爾茨海默病和韋尼克腦病在臨床和病理上有很多共同特點。通過大量臨床觀察和研究，鐘春玖教授及其團隊提出關于阿爾茨海默病發病的新假說：阿爾茨海默病的發病是維生素B1（硫胺素）缺乏導致腦糖代謝異常所激發的疾病。根據這項假說，鐘春玖教授及其團隊還設計了全套檢查方案和診斷標志物，并以此為基礎，開發了治療阿爾茨海默病的新藥。

阿爾茨海默病的“阿司匹林”

提到新藥，是一件很令人振奮的事。藥物在阿爾茨海默病的治療中起著重要作用，但已經很久沒有突破性的新藥問世。鐘春玖教授在研究維生素B1缺乏與阿爾茨海默病的關系時，發現有一種叫“苯磷硫胺”的藥物可以很好地補充腦內維生素B1，阻斷因維生素B1缺乏所致的腦糖代謝異常。而這種可望應用于阿爾茨海默病治療的“新藥”，本身是一種已有半個多世紀歷史的“老藥”。

苯磷硫胺是上世紀50年代日本開發的藥物，主要用于治療以韋尼克腦病為主的維生素B1缺乏所致的疾病。鐘春玖教授創新性地用苯磷硫胺治療阿爾茨海默病，通過小樣本開放性臨床試驗，取得了令人驚喜的效果。在長達兩年以上的治療過程中，使用苯磷硫胺的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病程得到了穩定的控制，甚至部分患者的認知功能得到了改善。而以往的藥物治療只能減緩癥狀，無法達到控制病程進展的目標。

另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是，作為國家一類新藥，苯磷硫胺即將啟動Ⅱ期臨床試驗，應用于更廣泛的人群。而同時，苯磷硫胺又是一種已在臨床應用半個多世紀，副作用小、安全性好、價格實惠的老藥，鐘春玖教授認為，該藥很有希望發展成防治阿爾茨海默病的“阿司匹林”。

每個患者都是研究“參與者”

提到阿爾茨海默病就診和治療的現狀，鐘春玖教授一再強調：“一旦出現記憶力下降的情況，一定要到醫院就診，讓醫生來判斷。”

很多人認為老年人記憶力下降是正常的現象，鐘春玖教授表示，這是一個很大的誤區，當記憶力下降已經影響到自己日常的工作或生活時，一定要盡快到醫院檢查。

另一個誤區是，不少人認為，既然阿爾茨海默病沒什么特別的治療辦法，那么看不看醫生也無所謂。鐘春玖教授表示，現有的藥物雖然不能阻止阿爾茨海默病的病程進展，但可以對癥治療，改善癥狀。而專科醫生也可以告訴患者及其家屬，日常生活中有哪些需要注意和特別照顧的地方，減少疾病對患者的傷害，提高患者及其家庭的生活質量。

而最令鐘春玖教授痛惜的是，很多患者或是家庭，覺得患了“老年癡呆”是一種見不得人的事，有一種病恥感，這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患者的就診和治療。鐘春玖教授說：“一定要呼吁，現在這種疾病我們不叫‘老年癡呆，而稱‘阿爾茨海默病，它像癌癥、肺炎一樣，是一種普通的疾病。它是生物性的、沒有任何情感色彩的疾病。人總難以避免會生病，就像得了感冒，只是阿爾茨海默病比感冒嚴重。”

一起做大腦的保護者

人體五臟六腑中，被保護得最周全的就是大腦——外有牢固的顱骨抵御外力的傷害，內有完善的血腦屏障防范體內有害化學物質的侵襲。但最不易得到保護的也是大腦。由于對大腦研究的不足，在腦保護方面的知識仍接近空白。

鐘春玖教授介紹說，有益于大腦的事物有地中海式飲食（多蔬菜、多魚類、少紅肉），有益智效果的游戲（如數字加減、填字游戲、下棋，以及無不良刺激的麻將、紙牌等），規律的生活方式。此外，情感的交流對大腦健康非常重要，數據統計發現，與世隔絕的老年人比一般老人更容易得阿爾茨海默病。說到這里，鐘春玖教授開玩笑地說道：“從這個角度來說，其實廣場舞是一種很好的形式，那么多人一起跳舞，既能健身，又有利于情感的交流，對大腦是個很有益的刺激。”

接著，鐘春玖教授又列舉了有害大腦的事物。首先是酒，酒是公認最傷腦的，中國人的“酒文化”推崇“不醉不歸”，這是非常不好的。第二是抽煙，美國上世紀70年代的大規模社區調查已經證明，抽煙會顯著增加腦卒中的發生率。第三是不規律的生活，如經常性的熬夜、長時間的靜坐、經常性的大魚大肉、油膩飲食等不良生活方式。此外，重金屬對大腦有明確的不良影響，比如用含鋁明礬制作的油條、汽車排放的尾氣等，所以不主張孩子在馬路邊上玩。

最后，鐘春玖教授呼吁：“雖然現在我們還沒有徹底治愈阿茨海默病的方法，但隨著醫學科學的發展，一定能想到對付它的辦法。而每一個就診的患者，也是這個研究過程的參與者，一起推進了對這個疾病的攻克過程。”

（鐘春玖教授每周二、三上午有特需門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