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念
摘 要 近幾年,電視娛樂節目井噴的趨勢,在激烈化的市場競爭下,大量國外娛樂節目的版權被引進并進行本土化。與此同時,針對娛樂節目形態和主題的同質化現象,開始出現一些原創性的綜藝節目。中央電視臺在近幾年持續推出了一系列原創性的益智游戲類節目,在創新節目形態的同時,結合傳統文化元素,古典的內容和新穎的形式讓觀眾耳目一新。文化益智節目寓教于樂的方法將娛樂性和知識性、趣味性猶有機結合起來,給觀眾帶來愉悅和快感的同時,也起到了重要的益智和文化認同的作用。本文從敘事特征角度來分析央視文化益智節目的創新性。
關鍵詞 央視;文化益智節目;原創性;敘事特征
中圖分類號 G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6708(2016)160-0020-03
中央電視臺在近幾年持續推出了一系列原創性的益智游戲類節目,在創新節目形態的的同時,結合傳統文化元素,古典的內容和新穎的形式讓觀眾耳目一新。文化益智節目寓教于樂的方法將娛樂性和知識性、趣味性結合起來,給觀眾帶來愉悅和快感的同時,也起到了重要的益智和文化認同的作用。這也暗示著,電視娛樂節目同電視劇一樣,都可以講好“文化”的故事。
1 文化益智節目簡介
根據電視娛樂節目形態學的劃分,文化游戲節目屬于益智節目的范疇。電視益智游戲節目是指在形式上以娛樂、精彩、博彩為主,注重思想上的交鋒,在內容上注重知識含量的節目形態。[1]而筆者在這里提出文化益智節目,是為了區別于傳統形式的益智游戲節目,文化益智節目在節目元素上減少了博彩的物質性獎勵,主要以文化知識,特別是傳統文化知識為競賽內容的一類電視娛樂節目。中央電視臺近幾年推出的《中國漢字聽寫大會》《中國成語大會》《中國謎語大會》《中國詩詞大會》(下文統稱為《中國大會》系列)都是文化益智節目的代表,雖然通過知識競賽的方式調動觀眾的文化好勝心,但是節目的重點不在于最后的獎品和冠軍,而是文化意識的呈現,喚起社會的文化意識,重視中華傳統文化。
文化益智節目可以分為博知和趣味兩種[2]。博知性益智節目注重選手對知識的記憶和積累,側重知識的儲備量;趣味性益智節目注重選手對知識的運用和分析,側重知識的理解力。但是兩者的目的都在于益智。《中國大會》系列的文化游戲節目是央視原創娛樂節目的典范,幾乎同時結合了兩種形態的節目元素。
《中國大會》系列節目的原創性體現在主題設定,游戲環節,主持人、觀眾、舞臺設置等多個方面。本文主要是從敘事特征角度來分析節目的創新性。
2 央視原創文化游戲節目的敘事特征
一檔文化益智節目的展開,都在講述一個90min~120min的文化故事。節目的比賽規則就是故事的敘事結構,串聯起故事中的人物關系。節目選取的視角我們稱之為敘述語言。節目中的人物:主持人、選手、觀眾、評委嘉賓構成復雜的角色關系,透過角色的人物關系,我們可以看出傳播者想要表達的文化象征含義。筆者將分別從文化益智節目的敘事結構、敘事語言、人物角色3個方面通過文本分析的方法來闡述央視原創文化益智類節目的敘事特征。
2.1 敘事結構:儀式與反儀式
無論哪種節目形式,都會產生一定的模式化的結構,這在市場經濟的大環境下顯得尤為重要,模式化的制作不僅可以保證節目質量的穩定性,同時也可以提高節目的制作效率,降低制作成本,最重要的是,模式本身就是意識形態的集中體現,它通過潛藏的方式傳遞著傳播者的話語權利和世界觀。《中國大會》系列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節目的三段式結構:儀式——反儀式——重回儀式。在這種三段式的結構下,節目擁有了一種強大的張力和節奏感。
2.1.1 開場:創造平等的神話
詩詞大會的開場的儀式化最為明顯,在每期節目的開場,都有一位文化名人和現場的百位選手齊聲朗誦古典詩詞名句,在這種表演儀式下,文化顯得莊嚴而典雅,表演者在此時就如同天主教堂里做禮拜的圣徒,在“上帝”——“詩詞文化”的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這種儀式化的展現也會強化觀眾對于傳統文化的自豪感和認同感。儀式化的開場有助于受眾形成對文化的樂觀態度,創造平等的“神話”。
但同時我們也應該意識到這種“儀式”幫助人們回避現實,暫時從現實的煩惱中解脫出來,從而達到緩和社會矛盾的作用。每一種節目形式都不可能成為解決現實問題的靈丹妙藥,它更多的是提供一種思路或者可行辦法。
2.1.2 過程:懸念與差異
反儀式主要是指過程的競爭和差異,《中國大會》系列的原創性很大程度上體現在對賽制的改革。漢字大會、詩詞大會、謎語大會都采取了團體對抗的形式,節目組從全國各大高校征集選手,以學校為單位進行分組對抗,這不僅考驗團隊與團隊之間的實力,也是團隊成員之間默契的考量。通過兩兩對抗的形式,不斷淘汰戰敗者,直到剩下最后一組冠軍團隊。這種賽制讓“懸念”元素發揮了重要作用,每一期選手的勝負就像是懸疑偵探小說一般充滿著諸多不確定和未知。懸念往往一直是娛樂節目趣味性的來源,因為它是節目中諸多元素中唯一的變量。文化益智類節目要好看,還依賴于賽制的復雜和對抗的激烈性,《中國詩詞大會》還采用了“以一敵百”的賽制。這與節目開場的儀式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費斯克在《電視文化》一書中對儀式進行了定義:“將不同年齡、背景和社會地位的人們聚合在一起,分享共同的體驗,以創造有意義和統一的身份的活動。”[3]而競賽的過程和目的恰巧是反儀式的,競賽是幫助同一起跑線的選手分出優勝劣汰,體現選手個人能力,從平等走向不平等的過程。
2.1.3 狂歡:神話的復歸
重回儀式的環節集中在頒獎環節,從節目時長來看,頒獎環節所占的比例很少,但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中國大會》系列的頒獎儀式改成了一種現場狂歡的形式,省略了特定的頒獎流程和頒獎臺。在現場想起的激昂音樂當中,現場部分主持人、選手、觀眾、嘉賓全都聚攏或者擁抱在一起。以往被淘汰的選手也會走上臺來和獲勝組一起慶祝,全場陷入一種狂歡的氣氛之中。根據巴赫金的狂歡理論,身體快感的本身是一種對等級秩序和群體控制進行抵抗的資源。[4]在這層意義上,最后頒獎環節的意識呈現,再一次否定了內容的差異,重回到了平等的前提之下,通過節目首尾的相互呼應和再次強調,觀眾加深了對儀式的印象,忽略了競爭過程的差異元素。
2.2 敘述語言:文字的隱喻
2.2.1 電視文案
白話的語言會比文言的語言更加貼近受眾,從早期《綜藝大觀》《正大綜藝》《曲苑雜壇》這一類的標題中體現出一種由上而下的傳播姿態,觀眾作為被傳播的對象更多的是觀賞而不是參與。《中國大會》系列更多體現了一種平民視角,在這幾場益智節目的宣傳語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樣的字眼“好勝”“自稱語境”“全民”,這也暗含了這樣一種文化價值觀,文化不只是少數人的專利,也可以是大眾的,并且文化還會因為個人的生活經歷和思維方式呈現出不同的特點。這似乎與英國文化研究學派的認為的“文化是一種整體的社會方式”這一文化觀點不謀而合[5]。
2.2.2 畫面語言
娛樂節目的畫面語言包含了舞臺布置、人物服裝、畫面景別等多方面的要素。大會的舞臺都是環形的設計,類似大會的形式,不分先后順序和特殊位置,對戰選手通常在屏幕中央,主持人則移至兩側,體現了節目的人本思想。畫面拍攝角度通常是從嘉賓席的方向,這無形中給了觀眾一種暗示,我們既可以充當觀眾的角色,也可以充當評委的角色,對選手的表現進行文化角度的點評。節目中除了開場使用大驚別交代場景外,使用頻率最多的是主觀鏡頭和特寫鏡頭,例如選手猜題時緊促的眉頭,或者對視的眼神,這都加強了節目“直接交流”的效果。
2.3 人物角色
2.3.1 主持人:被釋權的“狂歡之王”
傳統的益智節目當中,主持人是節目規則的宣讀者、節目過程的控制者和結果的宣判者,因此被稱為“狂歡節之王”。但在《中國大會》系列當中,參賽的選手在文化知識層面上與主持人大致相當。參賽者甚至可以自己解釋答案或者是對主持人給出的解釋提出質疑。這類節目特別添加了評委嘉賓的角色,這些文化專家從觀眾的角度隨時對主持人和選手的表現提出質疑。這些都逐漸消解了主持人的中心權力。
此外,從四檔節目的舞臺設置中也可以看見主持人地位的下移。早期央視益智節目《幸運52》《開心辭典》我們可以看到主持人在節目中占據著舞臺的中央位置,與到場的不同選手形成分庭抗禮之態。在4檔《大會》節目當中,主持人位置移到了舞臺邊上,而選手站在了舞臺的中央。
2.3.2 選手:“文化人”形象顛覆與再現
電視娛樂節目重通常會出現一些固定的人物形象,我們稱之為類型或者類群。他說通過提取一類人群所共有的特征(通常是外部特征)來加以重復形成觀眾對這一類人的固定印象。
“文化人”的形象頻繁出現在益智類節目當中,特別是博知型益智類節目當中。他們通常衣著得體,談吐不凡,思維敏捷,表情嚴肅。這樣觀眾與之產生疏離,因為他們的形象與大多數普通觀眾的日常想象大相徑庭。在《中國大會》系列中,這種形象發生了顛覆:他們服裝大膽時尚、幽默風趣或者害羞呆萌,思維跳躍。這種形象減少了攻擊性,更容易讓觀眾接受和親近。透過這種活潑生動的形象,人們打破了“書呆子”“讀書使人變傻”一類的偏見。同時選手的妙語連珠和“神猜”的表現,是對“讀書無用論”的反駁。文化習得會演變成一種文化自覺,體現在平時的行為當中,這是對現存教育制度“文化等于技能”的一種肯定。同時也是文化益智節目的主旨:文化需要通過主動學習得到強化和傳承。
2.3.3 嘉賓:知識分子的仲裁
酈波和蒙曼教授是四檔節目的的常駐嘉賓。他們代表了標準的“知識分子”形象。知識分子通常包括兩個核心要素:經過完整的高等教育或同等水平,擁有某一專業或某一方面的系統知識。但在節目當中,通過嘉賓評委的角色,實現了“知識分子從象牙塔式的學科院系中回歸到公眾領域:從個人化的、奧秘的研究轉向對社會問題的集體探討”。每一輪競答結束后,都會插入嘉賓的點評。他們一方面認可選手的出色表現,突出文化和知識的重要性;另一方面,通過對選手甚至是主持人表現予以指正,并且適當進行相關文化知識的普及。在這個環節中,交談的形式多于演講的形式,文化知識的傳授不是自上而下的,而是面對面平等的交流。
2.3.4 觀眾:意義的生產者
《中國大會》系列將觀眾從一種商品變成了生產者,成為了意義的和快感的生產者。電視受眾為了滿足一定的心理需求來進行節目收看。其中觀看益智類節目較為主要的因素就是求知欲和自我認同。兩種心理都是通過觀眾自主參與到答題過程當中,與在場的對手進行私底下的較量,進行自我檢測和評估。現在的文化益智節目給了觀眾更多的可能。《中國大會》系列普遍采用了新媒體互動的技術。《漢字聽寫大會》邀請了百家媒體通過平板進行在線答題。《中國謎語大會》再現征集場外觀眾的謎語和謎底,掃面二維碼或者下載客戶端也可以進行在線的答題。這種方式是的選手與觀眾,出題方和答題方的界限越來越模糊,節目的進程和內容開始與電視觀眾密切相關。
3 文化益智節目的敘事功能
3.1 娛樂節目也能講好文化故事
電視娛樂節目的同任何一種形式一樣,都需要運用講故事的技巧。綜藝節目的低成本、娛樂化和大眾化讓人們往往忽視了他的文化傳播功能,這是因為文化精英主義意識在傳播者意識中的殘留,再加上娛樂節目的商業化傾向,“文化”主題似乎從一開始就得不到青睞。還有人認為娛樂節目內容的混雜和不確定性讓他不可能像電視劇一樣擁有固定的敘事元素。但是我們可以看到每一種節目都有他天然的敘事結構。只要掌握好其中的技巧,準確的抓住受眾的心理訴求。無論是哪種節目形態,我們都可以講好文化的故事,增強觀眾的文化認同,承擔文化傳承的責任。
3.2 娛樂節目不等于低俗文化
娛樂節目并不是“高雅文化”的對立面,通俗的口頭文化的形式,觀眾的較為普通的社會地位,低廉的節目制作成本以及重復和好斗的節目元素,這些都無法否認節目最終產生的宏觀傳播效果。
3.3 文化的包容性:多元主義
節目中相互矛盾或者曖昧的元素是一種多元主義的體現。央視原創文化益智節目創造了這樣一種場域:不同的社群、不同的文化身份在同一個舞臺之上進行同樣的文化實踐。如同約翰費斯克所說,“利益的多元和矛盾價值并不意味著他們不能在一種商品中相遇”。
參考文獻
[1]劉利群,傅寧.美國電視節目形態[M].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8:154.
[2]孫寶國.中國電視娛樂節目形態學[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9:126.
[3]大衛?麥克奎恩.理解電視:電視節目類型的概念和變遷[M].苗棣,趙長軍,李黎丹,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3:72.
[4]羅鋼,劉象愚.文化研究讀本[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34.
[5]羅鋼,劉象愚.文化研究讀本[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