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文



近幾十年來,中國攝影走過幾個時期,從宣傳功能的概念化操作,到“視覺沖擊”的社會功能訴求,當一輪輪的視覺刺激過后,當不讀都不行的“讀圖時代”來到時,很多人會翻出幾年前我們生活中一張很平常的照片,慢慢品味,去找尋過去時光里的那一份溫情。
參加工作后,常年在鐵路工作。歲月如梭,寒來暑往,奔波于鐵路一線,并能結識來自五湖四海、脾氣秉性各異、經歷色彩繽紛的工友,實屬今生有幸。恍然間已過去十多年,擺弄攝影器材也已十多年,手中的鏡頭卻一直不曾游離偏移,始終聚焦于我那辛勤勞碌的工友。說來可真是:“我鏡即我眼,我眼即我心”。也許是因為這樣,才拍攝下《工友》這個專題。
鐵路一線,門類繁多,專業各異,平凡普通,不可或缺。而堅守于一線的員工,默默無聞,任勞任怨,甘愿付出,忠于職守。不可否認,在我思想深處的確有著深深的偏愛,認為我們鐵路員工是人世間最值得尊敬的忠誠敬業者。我的偏愛沒有錯,正是許許多多工友日日夜夜蟄伏于自己的崗位,才有了四通八達、暢通無阻的鐵路網,才有了鋼鐵運輸線的安全無虞,才有了人流雖密集遷徙卻仍能舒適如愿,才造就了當今“中國高鐵”這個響當當的世界品牌。
我的鐵路工友,無論男女長幼,都令人動容。《工友》這組專題照片,曠日持久,經歷難忘,都是我在鐵路一線的真實記錄。我所結識或不曾結識的工友,工作平凡,生活平淡,在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間,堅韌執著,硬是把“平凡”干成了“專業”,硬是把“平淡”演繹成“精彩”,是工友的品行情操,激勵我必須以影像記錄和還原他們鮮活生動的真實狀態。
這些年走來,我一直堅持把鏡頭對向工友群體,一直用眼睛去追蹤探尋,一直努力做到用心以待。可惜自己做得還不夠多,也做得不夠好,曾錯失了很多真實記錄工友的機會。我知道,現在明白也不算晚,還有更多機會在召喚,我也有志繼續以影像凝固瞬間,讓歷史永恒記憶,待可親可敬的工友年老回眸時,能看到自己當年的豪邁風采,能向晚輩講述當年的難忘經歷,能給人世間留下無愧無悔的光輝印跡。
感悟攝影心境,也曾曲折艱難,也曾反反復復,然而一朝通透,必是心態釋然。而最大的變化,則是心境的升騰,心緒的坦然,心靈的自覺。上乘的攝影作品,是需要用心去拍攝的。《工友》中的人和事,無不是司空見慣的小人物、小事情,能夠用心去拍攝,就能丟棄功利思維,就會只想著如何用相機去真實記錄閃逝不再的歷史,而不會為比賽、為獲獎去給自己施加壓力以致造成困惑和迷茫,也不會為迎合當下的口味而四下奔波獵奇獵艷,一旦放下了那些外在包袱,才能真正感悟到攝影的魅力無處不在。
平時,常和攝友相聚,不為其他,只為交流。有一位攝友深有感慨:“攝影是減法,似乎成定律,現在可倒好,都減得不知道該怎么拍了。”這句話居然也能引發我的共鳴,進而迸發出一種意識直闖心境:“攝影是減法固然不錯,但當減到一定程度,也就不可能再減了。攝影藝術也有辯證法,當減即減,當加則加,不能片面性,不能絕對化。”在特定環境、特定場合、特定條件、特定意境下,也應該不妨嘗試一下攝影的“加法”。如若在每一個畫面中,都要減去自我感覺沒用的東西,往往是再客觀的內容,也會讓位于自我主觀的局限,這種作品讓人看到的不是紀實,而是在圖解人為個體意念,把自我感覺沒用的內容減去了,剩下的只是主觀化影像,所傳達信息也就會失真,紀實也就無從談起。如果你的攝影作品所蘊涵信息不夠多,那是自身“加法”的本領還不高,所做功課還不夠,所下功夫還不深。千萬不可盲從跟風,而要感悟真知灼見,要學會在拍攝實踐中去豐富、發展、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