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行行長為何都是日本人？

賀平

2016年8月5日，作為沒有任何競爭對手的唯一候選人，現任亞洲開發(fā)銀行（亞行）行長中尾武彥在理事會選舉上獲得一致通過，將從2016年11月24日起，開始為期五年的新一屆任期。

眾所周知，世界銀行的行長通常是美國人，而國際貨幣基金的總干事不外乎是歐洲人。與之類似，于1966年成立至今的亞行，其九任行長均由日本人擔任，從無旁落。中尾武彥的連任有驚無險地延續(xù)了這一不成文的傳統(tǒng)。

國際組織的領導人職位可虛可實，但大多賦予擔任這一職位的官員在議題塑造、政策制定、共識構建、談判管理等方面的特殊權力，以及在預算等重要內務上的決策權，在某些情況下還具有部分人事提名或任命權，例如在亞行成立之初，第一任行長渡邊武挑選的十位職員中就有五位日本人。因此，國際組織的領導人職位一直是主要大國在外交舞臺上極力爭奪的目標。亞行也不例外。

過去九任的亞行行長在履任之前，大多身居日本財務省（原為大藏省）的要職，有的在退職后甚至又回到日本政界或商界，擔任東京金融交易所等日本國內重要機構的負責人。最近的一個代表便是中尾武彥的前任黑田東彥。2013年在尚有三年半任期未滿之時，黑田東彥便匆匆回國，上任安倍政府的日本銀行行長一職。簡單統(tǒng)計可以發(fā)現，九任行長中，至少有五位曾擔任過日本財務省的“財務官”，至少有兩位曾分別出任過日本駐美大使館公使和財務省關稅局局長，具有豐富的國際交往經驗和專業(yè)素養(yǎng)。根據日本財務省的官方英譯，“財務官”實際上是“負責國際事務的副財務大臣”。由于日本財務省對亞行的巨大影響，據說每年亞行年會的開會日期都需多番斟酌，考慮與日本國內的“黃金周”假期重疊，以便日本官員能擠出時間與會。

在華盛頓，世界銀行總部與白宮僅僅相隔幾個街區(qū)，但亞行總部卻位于菲律賓首都馬尼拉，與日本相距甚遠。這一度被認為象征著日本在亞行內缺乏某種“非正式影響力”。 在亞行籌建初期確立總部所在地的最終投票中，東京輸給了馬尼拉，至少說明當時的日本仍缺乏足夠的掌控權，受到多方牽制。但是，位居要職的日籍職員“位高權重”，其在議程設定、項目運營、政策評估等方面的主導性作用，則在相當程度上彌補了這一不足。

例如，亞行下設“亞洲開發(fā)銀行研究所”（ADBI），位于東京霞關，與日本的各大政府部門僅有一箭之遙。如果說亞行總部是其行政的心臟，那么這一研究所就是其政策研究的大腦。ADBI成立于1997年，首任所長為原菲律賓財政部長約瑟思·艾思塔尼斯勞（Jesus Estanislao）。但短短一年之后的1998年12月，出身于日本經濟企劃廳的長銀綜合研究所副理事長吉富勝便接替前者，成為第二任所長。2007年1月，亞行區(qū)域經濟一體化研究室主任河合正弘接任ADBI所長。作為日本著名經濟學家，河合正弘此前也曾任東京大學教授和日本財務省副財務官，力推擬議中的“亞元”。2014年4月1日，慶應義塾大學經濟學教授吉野直行接任河合正弘成為新一任所長。與亞行行長一樣，ADBI的所長也近乎日本的“禁臠”。

一度曾有傳言，由于域內其他大國的挑戰(zhàn)，日本對亞行行長的“壟斷”地位岌岌可危。隨著中尾武彥連任的塵埃落定，日本顯然可以長舒一口氣了，至少接下去的五年暫時高枕無憂。但可以預想的是，隨著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和金磚銀行等新機構的成立、亞太區(qū)域內國家實力的此消彼長、區(qū)域一體化和發(fā)展援助的各種政策意見的博弈協(xié)調，亞行行長一職所蘊含的國際政治意義將有增無減。我們也有理由期待，在新一任行長的領導下，亞行要為亞洲的繁榮和穩(wěn)定做出更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