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楠


土耳其是個不折不扣的、非常典型的東西方文化交匯的國家。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土耳其地跨亞歐大陸,尤其伊斯坦布爾,坐一個輪渡,跨一個淺淺的海峽,你就從歐洲到了亞洲。因獨特的地理位置,你會發現,歐洲文化和亞洲文化,就像兩條河流,在這里融合交匯。
所以你會看到,在伊斯坦布爾,雄偉壯闊的大清真寺和著名的索菲亞大教堂,并立在老城中心,一起接受不同信仰信民的朝拜,竟毫無違和感,互相沒有任何沖突。在飲食上,你既能吃到在希臘曾經吃過的羊奶酪和腌橄欖,也能吃到中東風味的烤肉;在街角,既有來自東歐的手風琴流浪藝人,也有人彈著不知名的阿拉伯樂器。
土耳其和中國一樣,也正處于這樣一個時期——傳統文化和西方現代文明融合交匯,大量西方的文化符號沖擊著這個古老的國度。土耳其,曾經是偉大的奧斯曼帝國,曾伴隨著自己強大的軍事力量而輸出自己強大的文化。就是這樣一個文明古國,在延續自己傳統文化的同時,也不得不吸納著洶涌而來的西方文明。于是,你在歐洲其他城市里看到的時裝品牌,在伊斯坦布爾的商業街里也都有。
在熱鬧非凡的中央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們摩肩擦踵,每天都像在過新年。有姑娘著黑長袍圍頭巾,有姑娘穿抹胸或是吊帶衫,她們穿梭在一家家時尚與奢侈品店。小伙子們三五成群地在街上溜達,或閑坐在街角,吃著烤板栗打發時間。入夜時分,年輕人圍著賣藝的小樂隊跳起傳統的土耳其民族舞,青少年則聚在一起唱Hip Hop。中央大街上的有軌電車依舊在叮叮當當地來來回回,人們排隊坐上紅色的老電車體會這僅僅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卻仿佛在十幾分鐘內穿越了幾個世紀。大街上有人喝咖啡,有人喝土耳其紅茶,有人抽水煙,有人抽雪茄……大概所有擁有悠久歷史和民族文化的國度都會有這樣類似的景象。
座落于金角灣上,橫跨亞歐大陸的繁忙的加拉塔(Galata)大橋被視作是伊斯坦布爾的代表建筑,連接起伊斯坦布爾的兩塊歐洲陸地:伊斯坦布爾舊城區和新城區。每天早晨,橋上的釣魚者密密麻麻地遍布大橋兩側,從老人到孩子,從男人到女人。數不清的魚竿從欄桿伸向大海,每個人都在等待地球在日出時刻給予他們的恩賜。天還沒黑的時候,橋南碼頭的魚漢堡餐館早早地迎來了大批慕名而來的游客,那些新鮮的魚剛從海里釣上來就在位于船上的廚房加工處理,做成美味的漢堡再由岸邊的服務員送到等待已久的食客們的嘴邊。旁邊的蘇丹皇太后清真寺的高塔上則準時傳出鄭重莊嚴的宣禮聲,人們紛紛從門口的廣場安靜地涌入。
最知名的索菲亞大教堂和藍色清真寺總是人潮涌動,而我們也發現了一些人少而清幽的小教堂和小清真寺,里面有當地人在祈禱、做禮拜。那些墻壁上的瓷磚花紋的美麗而神秘,那些頂端的巨形吊燈隱秘而富有震懾力,那些尖頂的新月塔,仿佛通天的巴別塔,引領眾生通往神性的天國……
我們特意去看旋轉舞的演出,地點就是電影《東方快車謀殺案》里享負盛名的從巴黎始發的“東方快車號”的終點站——建于1890年的錫凱爾火車站。旋轉舞起源于土耳其中部著名的宗教圣地Konya,創教者Mevlana是十五世紀一位偉大的詩人及哲學家。這種神奇舞蹈的哲理是:他們相信萬物無時無刻都在旋轉,人的構成分子也與宇宙中的地球和星球一起旋轉,人出生至逝世,年輕、長大、老去,都是一個循環,生生不息,旋轉不停。信徒們利用自己的旋轉達到與神的溝通及接觸。他們不停地旋轉,直至頭暈腦脹,他們認為自己在半昏迷時,便是與神最接近的時候。
事實上,那一幕是非常美的。幾位相貌平和的男舞者,穿著白長袍,戴著啡色的高帽子,走進表演廳時表情肅然,腳步緩慢凝重。他們旋轉身體時,白袍宛若飛舞的蝴蝶翅膀,十分漂亮。作為觀者,我仿佛也感受到了一個能量場,一個寧靜、又充盈的所在。我們并不懂宗教,卻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來自信仰的美。
夜晚登臨加拉太塔,耳邊吹過來自博斯普魯斯海峽的風,眼前是依舊繁忙的伊斯坦布爾。加拉塔大橋下的游船交織穿梭,南邊的老城區燈火通明,清真寺的光芒璀璨奪目。土耳其是一個跨界的國度,東西跨界,古今跨界。伊斯坦布爾有很多座橋,這些橋連接的,是東方和西方、歐洲和亞洲,是過去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