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義：“生命不止，研究不息”

王立群

“學科建設上‘五個一的取得是一批又一批志同道合、團結統一的人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只能說自己是牽頭人、組織者，不能‘以為己功。”

“我所取得的成績源于我的奮斗，但是沒有黨就沒有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屬于黨，包括我的生命。”

“我已經85歲了，早已經過了古稀之年。‘生命不止，研究不息就是不忘初心，能出多少成果就出多少。”

……

2016年的夏天，趙明義先生有點忙碌，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與相關“主義”比較研究》課題研究進入尾聲，新一輪的博士生面試工作也緊鑼密鼓地進行。而對于這位已經擁有67年黨齡，且常年從事社會主義研究的老黨員來說，黨的95周歲生日，也是一個需要特別紀念的日子，他受山東大學邀請做習近平總書記“七一”講話的學習體會發言……仲夏，濟南市的暴雨黃色預警仍在繼續，大雨時斷時續，趙明義先生忙里偷閑，在他“入目皆是書”的家中接受了我們的采訪。

不“以為己功”

每年的“七一”，對于趙明義教授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五年前的這個時候，一百多萬字的《社會主義：基礎理論·在當代中國·在當代世界》一書出版，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與相關‘主義比較研究”的階段性成果，是他獻給黨的90歲生日的“心血之作”。五年之后，課題最終完成，恰逢黨的95歲生日。而作為山東大學科學社會主義研究的領軍人物，已85歲高齡的他，依然奮戰在學術研究前沿。1962年他和支援山大新建政治系的一批教師一起來山東大學任教，至今已過了五十四個年頭。

曾經有人這樣評述，趙明義在山東大學科學社會主義研究的學科建設上創造了“五個一”：帶出了一支過硬的學術隊伍，辦好了一個獨具特色的專業，建設了一個國家重點研究基地，建設了一個國家重點學科，創辦了一份全國中文核心期刊。

1978年，在已調任中國人民大學校長成仿吾的主持下，科學社會主義系在人大首先成立。從此，科學社會主義作為一個學科而獨立。在這種背景下，趙明義提出了在山東大學原政治系政治專業的基礎上籌建科學社會主義系的申請，得到上級教育部門批準。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科學社會主義系成立并于1979年正式招生，作為原籌備小組組長的趙明義成為該系首任黨總支書記、系主任。

不久之后，趙明義又主持成立了當代世界社會主義研究所，創辦《當代世界社會主義問題》雜志。“社會主義的研究是開放性的，中國的科學社會主義研究必須與研究世界相結合，所以籌建世界社會主義研究所。而這一學科的研究始終要以問題為導向，問題研究是辦所的初衷，更是辦雜志的宗旨。”30多年之后，《當代世界社會主義問題》雜志，作為國內以研究和介紹當代世界社會主義重大問題為主要內容和特色的專業學術刊物，在幾任主編和編輯部同志們的努力下，已成CSSCI來源期刊、全國中文核心期刊、中國人文社會科學引文數據庫來源期刊，山大的科學社會主義成為國家重點學科，當代世界社會主義研究所成為教育部百所重點研究基地之一。山東大學，由此成為中國科學社會主義研究的前沿陣地。

但是在趙明義教授看來，這份功勞不能記在自己身上。這些成績“是一批又一批志同道合、團結統一的人共同努力的結果，我只能說自己是牽頭人、組織者，不能‘以為己功。”

覓理論真諦

科學社會主義的基礎理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當代國外社會主義，是趙明義從事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研究的三個主要方向。30多年時間里，趙明義教授見證、參與甚至在有的領域引領著中國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研究從無到有，從單薄、匱乏一步步走向豐滿、成熟。

作為國內較早從事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研究的學者、最早從事科學社會主義高等學科教學的教育工作者，在這片嶄新的學術陣地上，不得不面臨系統理論不完善等諸多問題。對科學社會主義學科研究對象的界定與論證，則是該學科首要的、基本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學科的獨立性就無從建立。

伴隨著理論研究的深入和時代的變遷，趙明義教授對科學社會主義研究對象的界定經歷了多次變化。1978年，趙明義在《文史哲》發表《試論科學社會主義的研究對象》一文，首次提出：科學社會主義是關于無產階級解放運動的性質、條件和一般目的的學說，是社會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產生、發展及其規律的科學，是無產階級階級斗爭的理論和策略，特別是無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的理論和策略。多年之后，重新審視當初這一論斷，趙明義覺得存在明顯缺點，最明顯的是“把科學社會主義原理的研究對象與社會主義社會制度發展史混淆了”。

1980年，《科學社會主義》第一版發行，趙明義教授對科學社會主義研究對象的界定做出了改變。他將科學社會主義的研究對象界定為：無產階級解放斗爭的性質、條件和一般目的。但是這個根源于恩格斯在《關于共產主義者同盟的歷史》中的論斷“來自德文翻譯，略顯生硬，大家在理解時還是會有些困難”。于是，1983年，在《科學社會主義》（增訂本）中，趙明義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句也就是：無產階級解放斗爭的進程及其發展規律的科學。

1996年，在《科學社會主義》第三版中，趙明義教授將我國科社學界自1956年起至1996年40年間關于科學社會主義研究對象的界定、經歷的數個階段進行了總結性的說明。最終將科學社會主義的研究對象的界定概括為三個基本規律：資本主義的本質及其轉變為社會主義的一般發展規律；社會主義的本質及其一般發展規律；共產主義的本質及由社會主義成長為共產主義的一般發展規律。由此，建立了科學社會主義的理論體系。這一界定，既符合科學社會主義的本來含義，又十分清晰地將邏輯的橫向與歷史的縱向有機地統一起來，在構建科學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方面很有新意。

1999年，山東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真諦》一書，趙明義教授又在國內學術界最早提出了“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真諦”的命題。這一命題的提出，針對的是當時情況下，部分學者對鄧小平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進行隨意的主觀解釋與發揮，偏離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原意，更有甚者一些人認為“中國特色是個筐，什么都往里裝”。在趙明義看來，科學社會主義的研究，尤其是當下有中國特色的科學社會主義研究，必須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國內與國際相結合，而這也是他幾十年學術研究的兩大特點。

自1947年參加革命開始，趙明義教授一直活躍在最基層。最初任村公辦小學教員并兼任小區青年、學生聯合會主席，擔任抗日高小教導主任、黨支部書記，后在區委、縣委、地委三級宣傳部工作，80%以上的時間都在農村。“大躍進”時期作為大學生下鄉擔任村支部副書記，與農民同吃同住，與炊事員一起睡牛棚。趙明義喜歡在實踐中寫東西，堅信“沒有實踐的理論研究都是空洞的”。進入山東大學任教之后，趙明義教授也一直沒有離開基層：赴曲阜參加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一年；赴菏澤下農村“學大寨”一年；于膠東進行教育革命探索，自榮成出發直至濰坊，不在農田就在車間……“對于搞社會科學教學和研究的人，也是理論和實踐結合的好機會”。

豐富的實踐經驗，讓趙明義教授的科學社會主義研究扎根現實，茁壯成長。而對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研究，這一特色“既是社會主義的特色，也是中國的特色”。只有扎根實踐，才能了解中國特色。同時要將國內與國際相結合，“研究國際是為了更好地了解和研究國內”，“世界社會主義問題的研究必然要與中國環境實踐相結合”。實踐與理論相結合，國際與國內相結合，才能將“特色的社會主義與社會主義的特色有機結合”。

三十多年的學術生涯，趙明義教授在科學社會主義基礎理論、科學社會主義在當代中國、科學社會主義在當代世界等研究領域，提出了一系列新見解、新觀點。《科學社會主義》《社會主義的歷史命運》《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真諦》《社會主義：基礎理論·在當代中國·在當代世界》《理論與實際結合：馬克思主義·科學社會主義當代化與本國化研究》《科學社會主義中國化問題研究》等20余部學術著作、60余篇重要論文，無聲地記錄著趙明義為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研究做出的貢獻。

2016年，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與相關“主義”比較研究課題的完成，標志著已過古稀之年的趙明義教授在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的研究領域又翻開了新的篇章。

重教材建設

趙明義是一個學者，更是一名教師。在三十多年的時間里，他始終站在教學第一線。從最初教授本科生，到1983年招收碩士研究生、1991年招收博士研究生，直至今日，桃李滿天下。既然是教師，那就要授課。山東大學科學社會主義系的創立本身就是開拓之舉，新的學科，教材的缺乏成為必須面對的困難。

“在籌建科學社會主義系的同時，我們開始了《科學社會主義》教材的編寫工作。”趙明義教授回憶起教材的編寫如在昨日，第一版的教材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編寫完成，全書35萬字，他個人執筆的篇章達到16萬字之多。1980年6月，這本由山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科學社會主義》成為全國第一本系統闡述科學社會主義的著作和教材。“水平有限，更不能與后來出版的高水平著作和教材相比。”但是，就是這本“水平有限”的教材，成為后來中央黨校編寫《科學社會主義概論》時，編寫組成員人手一冊的參考資料。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和學科建設的不斷加強，1981年，他邀請了全國相關著名專家學者，在煙臺召開《科學社會主義》教材編寫討論會，在一周的時間里，擬定修改大綱。在又一個一年多的努力之后，新版本的《科學社會主義》增訂本面世，到90年代初期，該教材發行了9萬冊，成為眾多高校、干部學院、軍隊院校的專業教材。經過十四年的教學實踐之后又于1996年出版了“新版本”即第三版。2011年該教材第四版出版發行。如今，趙明義教授主編的《科學社會主義》一書，經歷四個版本，在社會上發行了十數萬冊，成為“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國家級規劃教材”。除此之外，1985年，趙明義教授還組織團隊編寫了《當代國外社會主義問題綱要》；2001年，新編的《當代社會主義》出版，均成為科學社會主義和國際共運專業碩士、博士教學的專業教材。

用趙明義教授的話說，教材就是將所有科研最新成果集中起來傳授給學生。其編寫過程中的艱辛與付出，只有編寫者自己能體會到。三十多年來，傳道、授業，有一句話可窺趙明義教授之內心：盡心盡責、不糊弄、不敷衍、不推卸責任。這是趙明義教授數十年教育工作的自我要求，更是其高尚師德之真實寫照。

總“不忘初心”

黨的95歲生日，這位擁有67年黨齡的老黨員，談自己對習近平總書記“七一”講話學習體會，更是談其一生與黨密不可分的關系。用他自己的話說，“沒有黨就沒有我的一切”。

習近平“七一”講話的核心思想是“不忘初心，繼續前進”。在趙明義教授看來，對于這八個字的理解，要分為我黨整體和黨員個人兩部分。作為黨，要認清自己來自哪里。“中國共產黨是在共產國際的幫助下成立的，是以實現共產主義為最終目的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據此，可以說，中國共產黨成立的初心就是在中國為共產主義而奮斗。”但是，這個“初心”的實現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們必須理解和把握共產主義目標實現的遙遠性與為階段性目標奮斗的現實性有機統一的重要規律。” 從個體而言，八千多萬黨員必須是合格的，要忠于自己的入黨誓言。“如果每個黨員都以初心干好自己的工作，我們共產主義的目標必將實現。雖然那可能需要幾代人、十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的共同努力。”在趙明義教授編寫的《科學社會主義》教材結尾都有下面這樣一段話：“奮斗吧，共產主義是人類社會的必然歸宿，她必定要到來，不管時間多么漫長，也不管她還會經歷多少勝利與失敗的反復，她一定能夠到來！”趙明義教授說：“這就是我和我們這個研究團隊的堅定信仰和信念”。

同樣，作為我黨的一個個體，作為一名擁有67年黨齡的老黨員，趙明義教授也始終“未忘初心”。1956年，響應黨中央“向科學進軍”的號召報考中國人民大學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專業，并由此走上學術研究、教書育人的道路。至今，他一直都是科學社會主義原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當代國外社會主義三個研究方向的學科帶頭人。“‘十九大之后，根據國內形勢的變化在身體可行的情況下，我希望能出第五版《科學社會主義》。我已經85歲了，早已過古稀之年。生命不止，奮斗不息，不忘初心，繼續前進！”趙明義教授說。

作為山東大學終身教授，85歲高齡仍站在教學崗位上；作為學者，至今仍從事國家重大課題的研究，為高等教育、為科學社會主義研究貢獻力量。

（未署名圖片由被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