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啥人對

李老伯和王阿婆的兒子媳婦都在外地工作，老夫妻帶著上幼兒園的孫子球球生活。球球人如其名，圓滾滾的身子，大大的腦袋，遠遠望去活脫脫就是一個小胖球。老兩口對這個寶貝孫子那叫一個寵，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球球的體重和身高可真不成比例，五歲的孩子體重已經三十八公斤，身高才九十厘米，這把老兩口急得呀，沒少去大醫院，醫生的建議不外乎這么一句：控制飲食，多吃蔬菜，少吃高脂肪高熱量食品。這聽起來簡單，可怎么也拗不過這小孫兒的一哭二鬧，家里總也少不了蛋糕、薯片、巧克力等高熱量食品。

“老頭子，老頭子，快，看我覓到了什么好東西！”王阿婆人還沒進屋，聲音早已響徹整個樓層。“干嗎這么一驚一乍的，球球在睡午覺呢！”李老伯是小區里出了名的“怕老婆”，哪怕吃的是咸菜，只要老婆說是甜的，那就是甜的。知道老伴寵孫子，李老伯借著孫子的由頭趁機翻了王阿婆一個白眼。“看看我手里是什么，減肥咖啡！這可是32號樓那林阿姨的女兒從國外帶回來的，林阿姨的女兒原來起碼得一百二十斤吧，吃了這東西，現在瘦成九十五斤了，神奇吧？還不用委屈這嘴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林阿姨說了，吃了這個保準讓球球瘦下來。”

李老伯戴著老花眼鏡拿著這“減肥神物”仔細看了起來，這怎么能看得懂，沒有一個中文字，整個叫“霧里看花”。“老太婆，進嘴的東西不好亂吃吧，萬一吃出個什么來那可怎么辦！”“放心吧，林阿姨的女兒不是吃出效果來了嗎，而且也沒什么副作用！”李老伯想想，小心翼翼地說：“老伴，你可不能別人說什么都聽，別人說什么都做呀，我說的話你怎么就聽不進去呢？”“那也要看你說的是什么呀，你就別煩了，照我說的做沒錯。”李老伯張張嘴想再說什么，被王阿婆那雙眼睛一瞪縮回去了。

一個星期后，球球的體形沒有從圓形變成期待中的橢圓形， 人倒是變得病怏怏的，最后詢問學醫的朋友才知道這種減肥咖啡都是通過非正常的方式加速心跳來燃燒體內的脂肪，對心臟的危害非常大！

“老頭子，老頭子……”王阿婆的聲音再次響徹整個樓層。“老頭子，28號樓的薛阿婆說多做彈跳運動可以長個兒呢！”這回，老兩口倒是統一了意見，立馬去體育用品商店買來了運動墊。球球一開始還覺得好玩，跳了幾天后再也不肯跳了。王阿婆連哄帶騙：“球球，這個運動要持之以恒，這樣才能長個兒呢，把你班級里的小朋友都給比下去，你就是老大了。這樣吧，奶奶陪著你跳。”就這樣，王阿婆每天陪著孫子做彈跳運動，把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個月后，該檢驗成果了，用尺一量，嘿，九十二厘米了。王阿婆喉嚨更粗了：“瞧瞧，老頭子，你還老說我道聽途說，什么事情聽風便是雨，看看，效果來了吧！”說完得意地朝老伴拋了個媚眼。

老兩口得意了沒多久，愁人的事又來了，球球病了。

球球這病來勢洶洶，咳嗽不止，呼吸困難，高燒三十九度，醫生確診為支氣管哮喘。住了兩個星期醫院，病情總算是控制住了，但醫生的話又讓老兩口吃不好、睡不好。醫生說支氣管哮喘病因復雜，是一種慢性呼吸系統疾病，稍不注意就會發作，發作起來苦不堪言，另外交代老兩口一定要提高孩子的免疫力，注意營養均衡，現在孩子還小，說不定能根除。

回到家后，球球的待遇又上了一個臺階：上樓爺爺背、下樓奶奶攙，彈跳也不跳了，生怕累著。

這天，王阿婆把球球送去幼兒園后來到小區涼亭，薛阿婆見那平日里神清氣爽的王阿婆今天像棵蔫了的青菜似的有氣無力，忙問：“王阿婆，今天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啊？”“我那球球呀，我真想不通，為什么偏偏我們球球得了那支氣管哮喘。你知道嗎，這病很難根除的，這次球球發病，把我心疼得……真恨不得我去替他承受。”

薛阿婆一把拽住王阿婆的胳膊：“我知道，這病就是要增強免疫力，聽說吃胎盤補補，也許能有效果。”王阿婆眼睛一亮，“對對對，醫生是說要增強免疫力……”來不及跟薛阿婆道謝，王阿婆一路小跑回了家。也虧得王阿婆人頭熟，幾個電話下來竟搞到了兩個胎盤。

三天后，王阿婆拎著兩個袋子進了門。李老伯從老伴手里接過袋子正要打開，一股腥味令他連連作嘔，“老太婆，這是什么東西呀？”“這是我好不容易搞來的胎盤，聽說吃了可以提高免疫力，對球球的病有好處。”說著，王阿婆一把奪過袋子。

“什么？你要給這么大點的孩子吃胎盤？你吃錯藥了吧？”“你才吃錯藥了呢！走開，我要收拾一下，煲了湯給球球喝，別在這兒礙手礙腳。”說完，瞧了瞧老伴，又補上一句，“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不就是不辨真假，人云亦云唄！放心，照我說得做沒錯！”被王阿婆這么一吼，李老伯不出聲了。

一個星期后，兩個胎盤也吃完了，王阿婆細細地瞧著球球，皮膚更加細膩了，小臉蛋粉嘟嘟的，真想上去捏一把。

這天晚上，球球瞧著飯桌上的紅燒牛肉、排骨湯、炸豬排……就像三天沒吃飯似的，一連吃了兩碗飯。還剩碗里一口飯的時候，球球哭了，這是怎么了？還沒等老兩口反應過來，球球哭著喊著：“嗚……嗚……流鼻血了！”是啊，這血不住地往外流，王阿婆趕忙拿紙巾來塞，李老伯立馬拿來了冷毛巾給球球敷上，一番折騰后血總算是止住了。

看著球球的衣服上都是血漬，王阿婆帶著孫子進了衛生間準備幫他洗個澡。脫下衣服后，王阿婆卻待著不動了，兩眼盯著球球的胸部，天吶！什么時候這乳房變得如此大，竟如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般！

三天后，一紙專家鑒定到了老兩口手里：過量雌激素導致男性乳房發育癥。原來，胎盤雖然有人體需要的各種營養成分，但一經離開母體，胎盤的作用也就終結了，特別是過期產的胎盤，除了很多雌激素外，其他的營養成分很少很少。

李老伯終于發怒了：“瞧瞧你干的好事，人家說的都對，我說的都不對，你現在好好想想究竟啥人對。”

這回輪到王阿婆不敢吱聲了，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嘟囔著：“是啊，是我不對！這凡事都要思考才對，是真是假，要弄個明白，不能矮人看場，人云亦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