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費

編 者 的 話

這是一個過去年代的故事，短短篇幅，容納了一個沉重的主題。所幸舊時代已經過去，新的時代已經到來。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這是自家做的小燒酒，酒很辣，嗆得嗓子眼兒要冒火似的。他把酒杯砸在桌子上，下了決心。

“去吧，去吧。”他心里想。

走出門，路過自己家的地。收獲的季節到了，本應長滿麥子的土地上卻一片蕭條。

“該死的大旱！”他嘀咕，“來年六口人吃什么呢？”

看著這種景象，再想想自己家中不多的糧食和病重的妻子，他腳步更快了。

“兒啊，爹對不住你。”他內心愧疚著，腳步卻絲毫沒有放慢。

在村口，他遇到了村長。

“勝兒他爹，你干嗎去啊？”村長熱情地招呼他。

“啊，那個……嗯，去給勝兒，那個，交學費。”他結結巴巴地說，好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

“那快點去吧，娃讀書可是大事！”村長目送著他。

“好的！”他堅定地向村外走去。

他離去后，村長突然感到有些反常：這一兩年的光景，他蒼老了許多，脊背也開始駝了，才不到四十歲的人，都有些謝頂了。村長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這可不行，這可不行……”村長想把他叫回來，可他已經走得很遠了。

走了十多里路，他遠遠看著縣里最好的高中校門，停下了。他的勝兒好不容易考出了村，可他卻要讓勝兒退學回來……他抱著頭，眼淚順著臉頰大顆大顆地砸在地上……

擦干淚，他還是堅定地向校門邁去……

“勝兒他爹！”遠遠傳來了呼喊。他回頭。驚訝。村長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一手拍在他的肩上，一手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好幾張鈔票：“村里就出了這么個狀元，這是咱們全村的希望，知道你家快揭不開鍋蓋了，娃娃念書的事耽誤不起，先拿著救救急，回頭大伙兒一塊兒想辦法！”

他怔怔地看著村長，眼淚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猛然間，他給村長跪下了，緊緊握住村長的手……

村長扶起他，輕輕地幫他拍打著身上的塵土：“沒有過不去的坎，養了這么個好娃，應該高興才是。走，我們去把學費交了，回去上我那兒，我請你嘗嘗我們家的小燒酒！”

而此時，我的爺爺——“勝兒”正坐在教室里，渾然不知自己的命運險些被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