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學校

小豆豆雖然才是一個一年級的小學生，但她已經退過一次學了。

媽媽沒有告訴小豆豆這次退學的事，只對小豆豆說：“我們去一個新學校看看吧？聽說那里很不錯呢！”

這個新學校的大門是用非常矮的樹做成的，而且樹上還長著綠色的葉子！“從地里面長出來的門呀。”小豆豆靠近大門，馬上把頭歪到一邊，原來掛在大門上的牌子寫著學校的名字叫“巴學園”。

正對著校門有一級級呈扇形展開的石頭臺階，上了臺階，右手邊就是校長辦公室。

小豆豆和媽媽走進房間時，房間里的男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個人的頭發已經有些稀疏，前面的牙齒有的也脫落了，但臉上的氣色非常好。

校長先生讓小豆豆坐到椅子上，說：“好了，你跟老師說說話吧，說什么都行。”

小豆豆本來以為，也許校長先生會問些什么問題，讓自己回答。當聽到“說什么都行”，小豆豆開心極了，立刻開始說起來。說話的順序有點亂七八糟的，但卻是拼命地說著：剛才坐的電車跑得非常快；想要留下車票，懇求車站檢票的大叔，他卻不肯給自己；以前去的學校，擔任班主任的女老師，長得非常漂亮；那個學校里，有燕子的窩；家里有一只狗名叫“洛基”，它會“握手”和“對不起”……校長先生邊聽邊笑著，點著頭，有時候還問“后來呢”，小豆豆越發開心，說個沒完沒了。但是，慢慢地，終于快要沒什么可說的了。小豆豆閉上了嘴。這時，校長先生站了起來，用溫暖的大手摸摸小豆豆的頭，說：“好了，從現在起，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了。”

這個時候，小豆豆感到，生平第一次遇到了真正喜歡自己的人！因為，從小豆豆出生后直到現在，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這么長時間地聽她說話呢。校長先生帶著小豆豆，去學生們吃午飯的地方參觀。走進去一看，學生們正在吵吵嚷嚷的，忙著把桌子和椅子擺成一個大圓圈。大家都坐好以后，校長先生問：“大家都帶了海的味道和山的味道來了嗎？”

“帶——來——了！”學生們紛紛打開自己的盒飯的蓋子。學生們笑著，大聲說著話，非常熱鬧。小豆豆非常奇怪。沒想到吃午飯的時間也可以這么愉快，這么令人興奮。

對于小豆豆來說，等待第二天的到來，感覺是那么遙遠，這真是從未有過的事。平時的早晨，小豆豆被媽媽拍起來后，多半還要在床上發一會兒呆，但是今天早晨，沒等人喊，小豆豆就自己起來，并且穿好了襪子，背上了雙肩書包，等著家里人起床。這個家里最遵守時間的是牧羊犬“洛基”，它看到小豆豆的反常舉動，不禁向小豆豆投來詫異的目光。

媽媽最辛苦了。她匆匆忙忙地準備“海的味道、山的味道”的盒飯，讓小豆豆吃完早飯，又在小豆豆的脖子上掛上月票夾。爸爸的頭發還亂糟糟的，對小豆豆說：“要做個好孩子啊。”

“那當然啦。”小豆豆一邊說著，在門口穿上鞋子。站在那里目送小豆豆上學的媽媽，幾乎要落下淚來。誰能想到，這么活潑有禮貌，誠實又快樂的小豆豆，就在不久之前，被退學了呢？

以前的學校里座位都是固定不變的。但是，在這個學校里，卻可以根據你當天的心情自由選擇座位。小豆豆想了半天，又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終于決定坐到早晨在豆豆之后進來的那個女孩子的旁邊。因為，這個女孩子穿了一件有長耳朵小兔子圖案的背帶裙。

電車里照射進溫暖的陽光，甚至覺得有點兒熱了。有人把窗子打開了，清新的春風吹進電車，孩子們的頭發也飄動起來，仿佛在迎風起舞。小豆豆在巴學園的第一天，就在這樣的春風中開始了。

終于，小豆豆盼望已久的“海的味道、山的味道”的午飯時間開始了。要說這“海的味道、山的味道”，原來是校長先生要求的盒飯的菜肴。一般來說，學校對學生們的盒飯有所要求時，會這樣對家長說，“請注意不要讓孩子養成偏食的習慣”，或者“請注意營養的全面和均衡”之類，但是巴學園的校長先生只是這樣拜托家長們：“請讓他們帶來海的味道和山的味道。”山的味道……比如說蔬菜啦，肉啦。海的味道則是魚啦，紅燒海味什么的。總之，盒飯的菜里一定要有海里和山上出產的東西。

正像小豆豆第一次見到而且非常羨慕的那樣，孩子們在午飯時間里，興奮地盼著校長先生來看自己的飯盒，問：“海的味道和山的味道，都有了嗎？”真是讓人開心。而且孩子們自己也可以學到什么是海里的東西，什么是山上的東西，經常會有令人吃驚的發現。

但是，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情況：有的媽媽一時很忙，孩子的盒飯里只有海味或者只有山味。這時候怎么辦呢？一點兒也不用擔心。因為，在過來看盒飯的校長先生身后，跟著校長夫人，夫人系著白色圍裙，兩只手里各拿著一個鍋。每當校長先生看到沒有帶夠菜的孩子，就說：“海！”于是校長夫人就從放海味的鍋里，取出兩個煮的魚丸子，放在飯盒蓋上。如果先生說的是：“山！”夫人就會從另一個放山味的鍋里，取出一塊煮山芋。

小豆豆好不容易明白了什么是“海的味道、山的味道”，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媽媽今天早晨匆匆忙忙做出來的盒飯，會不會有什么問題呢？”但是，一打開飯盒的蓋子，小豆豆差點“哇——”的一聲叫出來。因為，這實在是一份絕妙的盒飯，漂亮得讓人目瞪口呆！黃色的煎雞蛋，綠色的豌豆，茶色的魚松，還有炒得松松的粉紅色的鱈魚子，五顏六色的，看上去像花圃一樣漂亮。校長先生看了一下小豆豆的盒飯，贊嘆說：“真漂亮啊。”他指著茶色的魚松問：“這是海里的東西，還是山上的？”小豆豆盯著魚松，從顏色看，好像是山上的，因為是土色嘛，可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回答道：“我不太清楚。”校長先生轉過身，大聲地問孩子們：“魚松是海里的，還是山上的？”孩子們想了一下，然后“山上的”和“海里的”聲音響成一片，卻沒有一個一致的意見。等大家的叫聲停下來，校長先生說：“好了嗎？魚松是海里的呀。是把魚刺從魚肉里挑出來，把魚肉切得細細的，然后炒一炒，才做出來的。”

這時候有人說：“老師，我想看看小豆豆的魚松，可以嗎？”校長先生說：“可以啊。”于是，學校里的孩子們，全都陸陸續續地站起來，過來看小豆豆的魚松。小豆豆的第一次午飯時間，雖然有點兒緊張，但非常高興。思考什么是“海的味道、山的味道”也很有趣，還知道了魚松是魚做的，而且媽媽把“海的味道、山的味道”的盒飯準備得這么好。“一切都讓人高興！”小豆豆這么想著，覺得非常開心。

（摘自《窗邊的豆豆》，南海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