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告訴我,父親很可怕,尤其是他那雙手,好像一塊磚那樣厚重。當這塊“磚”向我拍來時,我就成了孫猴子,被“五指山”壓得不能翻身。
還記得八歲那年,我發瘋地迷上了一部漫畫,多次向父親索要,但都被他以耽誤學習為由拒絕了。于是,“聰明”的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偷錢去買。當我把手伸進父親的皮包時,忽然感覺到一股粗重的鼻息直沖我的頸部,回頭一看,鐵青著臉的父親正站在我的身后。“啪!”這是我第一次被父親打,打得那么不留情面,我的臉頰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從那時起,我就對父親充滿了恐懼,還有一絲絲的怨恨,我下定決心,等我長大了一定不再任他打罵。
上了中學,我的體質和力量都在不斷攀升。
有一次,我又犯了錯,父親被老師請去。他果然又揚起了手掌。我想:這次無論如何我都有擋住你的力氣!可我清楚地看到,這只大手的手心有一道深深的紅印——在老師訓斥我的時候,他一直用拇指指甲深深地掐著自己,努力地克制著自己。大手落下了,力量卻不大。他只是摸了摸我的頭——手是那么涼。父親撫摸著我的頭,眼神很復雜,有憤怒、無奈,但更多的是失望。
夕陽落下了,父親的背佝僂了。父親已不是原來那般高大了。
其實,父親的手并沒有那么可怕。它曾抱起我放在肩頭,也曾握著我的手給予我冬日的溫暖。父親打我就是不愛我嗎?不,不是的。直到父親撫摸我腦袋時我才明白——嚴也是一種愛,是一種更深沉、更無形、更細微的愛。同樣的,母親在我們耳邊絮絮叨叨又何嘗不是一種愛呢?
寒風吹打著落葉,不知何時起,繁花一點點凋零,樹葉一點點變黃、飄落。又是一年四季輪回,時間躡手躡腳地遠行著,我長大了,父親老了,但是父親對我的愛是時間無法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