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里,父親的身體一直很不好,下不了莊稼地。家中里里外外就靠著爺爺奶奶和母親,后來哥哥主動輟學回家,幫著家里干活,來減輕家庭的負擔。
記得第一次見哥哥出遠門,看著他推著小推車的背影,哥哥和村里一幫人去百公里外的洼地拾草。初冬的寒風冰冷如刀,已經出去好幾天了,哥哥他們還沒回家。傍晚,父親和我一起去哥哥回家必經的路上等他。當哥哥的“小車隊”來到我們跟前的時候,哥哥的身上蒸騰著熱氣,帽沿上滴答著汗水。
哥哥結婚的時候,我上初中,兩個姐姐正上高中。嫂子和我們是一個村的,媒人說她一天能納十雙鞋底,一天能挑一百擔水哩!哥哥結婚的時候跟她商量,不買家具,不蓋新房,就住我們家的西偏房,沒想到,嫂子竟也答應了。
隨著爺爺奶奶的相繼離世,家里的經濟愈加緊張。后來,兩個姐姐又相繼考上了大學。送大姐去學校那天,哥哥用他一冬天拾草賣的錢,給大姐做了學費;等到二姐考上大學的時候,嫂子又用她納了一冬天鞋底賣的錢,給二姐做了上大學的學費。
因為學習不用功,我沒有考上大學,哥哥一直在努力地支持我,說只要我不放棄,他們就是砸鍋賣鐵也支持我復讀。哥哥第一胎是個女兒,按政策他們是可以生二胎的,但是哥哥和嫂子堅決不要二胎,哥哥說家里花錢的地方太多,父親身體不好,作為長兄,他要頂起這個家。
后來,經過努力,我終于考上了大學,哥哥又用他辛苦養羊積攢下來的錢,給我做了學費。我畢業工作幾年后,單位倒閉,我也下了崗,家庭的開支一度靠了哥哥的接濟。后來我和老婆因家庭瑣事鬧矛盾,一度到了離婚的邊緣。也是哥哥跑前跑后地勸解,才使我們小夫妻度過了情感難關。后來我做了小工頭,帶著一幫人修路筑橋。因為包活的人攜款而逃,又是哥哥,將他和嫂子辛苦養的幾百只羊提前賣掉,拿出來給我的工人們發了工資,幫我渡過了“誠信”難關。
隨著我的事業越做越好,我在城里買了樓,買了車,還將哥哥的女兒,我唯一的侄女安排到我的公司上班。每次回老家,有時碰不到哥哥,母親便指一指莊東羊場。于是我便跑了去,哥哥和嫂子羊場的規模又擴大了,看到我們來,哥哥便指著羊圈里幾只肥大的山羊說:“我和你嫂子都給你準備好了,這幾只羊,你帶回單位犒勞職工。咱這羊是綠色食品,健康牌的,沒有瘦肉精,吃著放心。”
然后,哥哥用力抽了一下手中的羊鞭,“叭——”響聲脆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