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劉耀輝先生的長篇童話《布倫迪巴》在同類題材的作品中是比較獨特的。《布倫迪巴》原本是20世紀30年代捷克的兒童歌劇,劉耀輝將其改寫成童話。本文不僅從故事性、幻想性和趣味性等兒童文學的特質分析《布倫迪巴》這部童話,而且分析了這部童話如何寓歷史于童話之中。
關鍵詞:《布倫迪巴》 兒童文學特質 “二戰”歷史
長篇童話《布倫迪巴》在同類題材的作品中是比較獨特的。《布倫迪巴》原本是20世紀30年代與“二戰”有關的捷克兒童歌劇,劉耀輝將其改寫成童話,既賦予其兒童文學特質,又成功地做到了寓歷史于童話之中。下文將從故事性、幻想性和趣味性等兒童文學的特質和文本的歷史意蘊分析這部童話。
一、富于兒童文學特質的童話
圖畫書的創意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文字故事的創意;二是美術設計方面的創意,包括色彩和構圖等方面;三是文字與繪畫關系的創意。《布倫迪巴》是有創意的圖畫書,這部歷史意蘊深厚的童話并未使兒童讀者感到沉重,排除兒童讀者人生閱歷有限這個因素,書中諸多形象生動的插圖是本書成功的重要原因。簡潔、規整的紅色封面暗示了生動活潑的文字背后所要表達的歷史意蘊。兩個模糊的黑色背影被定格在封面上,一大一小,稍大的孩子右手拿著一個小桶,封面的右上角有白色大字“布倫迪巴”(BRUNDIBAR),旁邊是“囚籠里的自由之花”。故事情節簡單,若不讀文字,書中插圖亦可完整地講述故事:兄妹倆請來馬茲特普爺爺為媽媽看病后急匆匆地趕去買牛奶、金色大鐘與藍色拱窗的微妙的表情和眼神、穿條紋睡衣的男孩、布倫迪巴兇神惡煞的表情、兄妹倆的合唱以及全鎮的小學生的幫助……生動傳神的圖畫鑲嵌在文本之間,滿足了兒童讀者對故事和圖畫的雙重閱讀期待。
“很久很久以前,在很遠很遠的波西米亞,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村子。在這個很小很小的村子里,住著很少很少的幾戶人家。”{1}
這是非常地道的童話開頭。“很久很久”“很遠很遠”“很小很小”“很少很少”短短的一段中連用四組這樣的詞語,音律和諧,形式整齊,營造了童話特有的意境。同時,這樣的開頭用模糊的象征語言把故事置于兒童特有的精神狀態之中,現實世界的正常邏輯和因果關系在此已不再重要。故事沒有確切的年代或具體的時間,有的只是模糊的時間和似真似幻的故事發生地。在“附記:囚籠里的自由之花”中作者就為何這樣開頭做了說明,對地名“波西米亞”詳細介紹:波西米亞是古中歐地名,占據了古捷克地區西部三分之二的區域,現在位于捷克共和國中西部地區。“波西米亞”與“二戰”“法西斯”等有密切聯系,扉頁上寫著“謹以此書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這是作者創作的初衷,因而選擇這個地點。“簡潔、明快、富于行動性的要求主要是為了使兒童文學明白易懂。明白易懂不僅是對語言的要求,也是對主題和人物的要求,這里明白易懂不是理性的而是心靈和感性的。”{2}
“傾聽兒童讀者的聲音十分重要——兒童文學是‘故事’文學,它既包含對兒童文學的體認,也包含對兒童心靈狀態的體認。”{3}如前所述,《布倫迪巴》講述了一個溫暖感人的故事:派柴克和阿寧庫兄妹倆去鎮上為生病的媽媽買牛奶并克服千難萬險買到牛奶,這體現了兒童文學是“故事”文學。作者在創作童話《布倫迪巴》時,既體認兒童心靈狀態,又傾聽兒童讀者的聲音。兄妹倆是善良的,卻遭到以布倫迪巴為代表的邪惡勢力的阻撓,但最終在善意的幫助下為媽媽買到了牛奶,完成了心愿,這樣的故事情節和結局滿足了兒童讀者的閱讀需求。“事件的完滿解決”{4}是兒童文學趣味性的一個要求,也是兒童本位的兒童觀的體現。在這里,“媽媽喝了牛奶后,馬上就變得容光煥發了!”體現童話敘事的特點,“童話發生時異乎尋常,奇妙而不可思議,但被敘述的平常、普通,這些不平常似乎可能發生在所有人身上;最離奇的遭遇也是用隨意自然的方式敘述出來,這與“夢”有相似之處”{5}。按照生活邏輯,牛奶只是營養品而并非藥品,但童話卻可以打破生活經驗和邏輯,牛奶成了醫治疾病的良藥,并且媽媽喝了牛奶之后立刻容光煥發,如此迅速的康復被自然地敘述出來,雖不符合邏輯,卻撫慰了兒童讀者幼小的心靈。
兒童文學是富于想象力的文學,幻想性是兒童文學的特質之一。金色大鐘把藍色拱窗當作心上人,藍色拱窗的一顰一蹙牽動著金色大鐘的心,最終它們舉行了婚禮。小麻雀、白貓和大黃狗不僅能像人一樣交談,而且能洞悉兄妹倆的心愿和困境,主動為其出謀劃策,更神奇地是它們能發動全鎮的小學生一起合唱來籌集買牛奶的錢,并且最終為媽媽買到了牛奶。“在兒童文學中,幻想型作品(主要是民間童話、創作童話、幻想小說)一直是一枝獨秀”{6},《布倫迪巴》集中體現了童話的幻想性,幻想性對兒童文學來說意義重大。《布倫迪巴》這部童話中的幻想性恰恰表明“兒童文學是以張揚這種具有建設性的幻想力為使命的文學,兒童文學的幻想力是有生命深度的”{7}。基于此,兒童文學的現實意義才凸顯出來,現代社會物欲膨脹使人們忽視了幻想的價值,因此保護兒童的幻想力、守護兒童文學不僅對兒童成長而且對整個人類的成長有積極的意義。
劉耀輝對故事性和幻想性的重視說明他寫作時真正從兒童讀者的需要出發,傾聽兒童讀者的聲音,這正是兒童本位的兒童觀所提倡的。“兒童本位的兒童觀是從兒童自身的原初生命欲求出發去解放和發展兒童,并且在這解放和發展兒童的過程中,將自身融入其間,以保持和豐富人性中的可貴品質。文學作家在這種兒童觀的觀照下創作的兒童文學就是兒童本位的文學。”{8}只有真正理解兒童之后,作家在創作中才會端正價值觀,才會融入真摯的情感和寬厚的同情心。《布倫迪巴》中兄妹倆在善良的動物和小學生的幫助下戰勝以布倫迪巴為代表的邪惡勢力,最終以善良戰勝邪惡做結,對兒童讀者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大有裨益。另外,《布倫迪巴》字里行間流露出真情以及同情心,母子之情、兄妹之情、朋友之情浸潤著讀者的心。媽媽病了,兄妹倆奔跑著去為媽媽買牛奶,妹妹阿寧庫熱得想脫衣服,“‘……媽媽已經病倒了,你可不能再生病了!’派柴克拿出做哥哥的威嚴,阻止了阿寧庫。”{9}哥哥嚴厲的話語背后是體貼和關愛;穿條紋睡衣的男孩希姆爾把自己僅有的黑面包分成了三份,盡管希姆爾也是個窮苦的孩子,但他仍真誠地幫助兄妹倆,患難之中的真情傾聽了兒童讀者的聲音。
二、寓歷史于童話之中
《布倫迪巴》是“源于特萊津集中營的故事”,是與反法西斯戰爭緊密相關的,而我們熟知的歐洲經典童話大多是對民間童話的收集整理,比如在舒偉著的《走進童話奇境——中西童話文學新論》第二章——歐洲文學童話的源流中提道“在世界文學童話發展史的前期階段有三座里程碑,那就是貝洛童話、格林童話和安徒生童話。貝洛借助法國17世紀后期的女作家群童話創作的勢頭,以自己的學術地位確立了童話的藝術品位和文體價值;格林兄弟集歐洲民間文學童話之大成,使《格林童話集》成為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童話作品,從此在文學史上占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也使童話成為兒童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10}。歐洲文明歷史悠久,所以歐洲經典童話產生的經濟、政治、文化背景與長篇童話《布倫迪巴》不同,這也許鑄就了《布倫迪巴》的“特別”。
“謹以此書紀念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并向音樂家漢斯·克拉斯致敬”——這是《布倫迪巴》扉頁上的題詞,在書的背面有這樣的闡釋:“對于《布倫迪巴》這個源于特萊津集中營的故事,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了。相信它將會成為一根鋼針,長久地嵌入我們的記憶,時時刺痛我們的心靈。”“反法西斯”“集中營”,與第二次世界大戰相關的沉重詞語所具有的特定歷史內涵,暗示這是一部特別的童話。每個人的成長都離不開童話,同一個人,童話故事的意義和信息在他生活的不同時期也是不一樣的。從幼年到青年,甚至在成年后,童話一直以顯性的或者隱性的方式來指導我們的人生。劉耀輝的《布倫迪巴》與我們自幼耳熟能詳的經典童話是不同的,除了童話的生成方式和寫作背景之外,最大的不同在于《布倫迪巴》與“二戰”的歷史淵源和通過書寫童話來反對戰爭的主題思想。
作者是如何寓童話于歷史的呢?首先,《布倫迪巴》用了許多與“二戰”有關的特定詞語來暗示這部童話的與眾不同:波斯米亞、布倫迪巴、穿條紋睡衣的男孩——希姆爾。“波西米亞”的含義前面已闡釋;盡管“布倫迪巴”最初是猶太音樂家漢斯·克拉斯創作的歌劇,但在這部童話中,它是邪惡勢力的代表—— 一位邪惡歌唱家的名稱;“條紋睡衣”作為被囚禁的猶太人的標志性服裝,常出現在反映納粹集中營生活的電影中,例如《穿條紋睡衣的男孩》。其次,“布倫迪巴”本是歌劇的名字,在這部童話中,作者有意設計了“歌唱家”布倫迪巴,而沒有為其他職業的人命名,是為體現童話與歷史的特殊關系而特意設置,也是作者對“二戰”史實的尊重。最后,童話《布倫迪巴》運用象征手法,形象地展示了善與惡的對決:警長和歌唱家布倫迪巴是邪惡勢力的代表,而穿條紋睡衣的男孩——希姆爾、藍色拱窗、金色大鐘、麻雀、大黃狗、白貓和全鎮的小學生則是正義和“善”的代表,正是用象征的手法為兒童讀者堅定善良定會戰勝邪惡的信念。
劉耀輝先生創作《布倫迪巴》的初衷是紀念反法西斯戰爭,這正是其特別之處:寓歷史于童話之中。但作者并未讓沉重的歷史感破壞童話所具有的兒童文學的特質,而是在隱秘地傳達歷史意蘊的同時從兒童本位的兒童觀出發,字里行間體現出故事性、幻想性、趣味性等兒童文學的特質。書中體現的兒童文學特質暗合了好的兒童文學作品的標準就如上文從童話心理學的角度分析的那樣,童話對兒童的成長意義重大,從兒童本位的兒童觀寫作的童話更是如此。
{1}{9} 劉耀輝:《布倫迪巴》,青島出版社2015年版,第3頁,第7頁。
{2}{3}{4}{6}{7}{8} 朱自強:《兒童文學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第41頁,第30頁,第40頁,第32頁,第33頁,第25頁。
{5}{10} 舒偉:《走進童話奇境》,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1年版,第430頁,第13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