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考

摘 要：文章對“老鴇”一詞進行考釋，指出其本義以及與其同義的其他詞匯。鴇本來是一種鳥，因為鴇鳥的行為習慣、人們對鴇鳥的誤解、妓院老板娘職業(yè)的原因成為妓院老板娘的代名詞，并且在古代有許多詞匯都與“老鴇”含義相同。

關(guān)鍵詞：老鴇 鴇鳥 妓院老板娘

文學(xué)作品或者電視劇中，尤其是古裝電視劇，通常把妓院的老板娘稱為“老鴇”，“老鴇”又稱“鴇母”“鴇兒”“鴇子”等，似乎“鴇”與妓院經(jīng)營者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其實這種想法是錯誤的，“鴇”的本義并非如此。并且古代妓院老板娘并不是只有“老鴇”一種稱謂，還有許多其他稱謂。

一、“鴇”為何物

事實上，“鴇”只是一種鳥，一般分布于歐亞大陸的北方草原地帶，是冬季南遷的候鳥，鴇鳥很早時候就有，因其體積較大，身材肥碩，不擅飛行，非常容易遭到人類的捕殺，所以鴇鳥消失得很快，現(xiàn)在幾乎見不到，屬于瀕危滅絕的動物。《史記》記載：“鴇，音保。郭璞云：‘鴇似雁，而無后指。’《毛詩鳥獸疏》云：‘鴇似雁而虎文也。’”描述了鴇的外貌，可見鴇是類似大雁的一種鳥。

對于鴇的最早記錄是《詩·唐風·鴇羽》：“肅肅鴇羽，集于苞栩。”“肅肅鴇翼，集于苞棘。”“肅肅鴇行，集于苞桑。”這首詩是借鴇鳥來隱喻農(nóng)民凄苦的生活，因為鴇鳥有蹼?yún)s沒有后趾，生性只能浮水和奔走，不能抓握樹枝在樹上棲息，如今卻只能在樹上，比喻農(nóng)民因為徭役不得不放棄本來的務(wù)農(nóng)生活。這首詩描寫了鴇鳥生活和棲息的習性，可見當時的人們已經(jīng)對鴇鳥有了一定的了解。《說文解字》記載道：“鴇，鳥也。肉出尺。”是說鴇鳥肉味鮮美。據(jù)了解，鴇鳥還是益鳥，不僅吃魚、昆蟲等，還吃蝗蟲、毛毛蟲、金龜子等危害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害蟲。

二、“老鴇”如何變成妓院老板娘

可以看出，鴇就是普通鳥類的一種，并且還有肉味鮮美、消滅害蟲的優(yōu)點，那么人們是如何將它與被世人詬病的妓院老板娘聯(lián)系在一起的呢？

首先，與鴇鳥的行為習慣有關(guān)。古代在草原上生活的鳥類有很多，如大雁、雉等，每當動物發(fā)情時都會有交配行為，其他鳥類因體態(tài)輕盈，善于飛行，交配行為不易被人看到。但是鴇鳥因身材肥碩，最不善飛行，古人容易觀察到其交配情況，給人們留下了“喜淫而無厭”的印象。“鴇”的造字手法也與喜淫有聯(lián)系，《六書正偽》提到“鴇”字的左上半部“匕”是：“比之省也。從十，十，相比。”“匕”是雌性生殖器的符號，“十”是雄性的符號，“匕”加“十”也就是交配的意思。

其次，人們對鴇鳥有誤解。古時候，人們以為鴇鳥只有雌鳥沒有雄鳥，它們的繁殖是通過與其他鳥類進行交配，像是“人盡可夫”的妓女。并且求偶的時候動作夸張，讓人們覺得它們“喜淫而無厭”。其實這些都是錯誤的看法，鴇鳥是有雄性的，只不過雄鳥與雌鳥外貌差別較大，容易讓人們誤認為是其他鳥類。并且求偶本就是動物本性，而且多以雄鴇為主動，人們卻給雌鴇扣上了“喜淫”的帽子。正是因為人們對鴇鳥觀察有誤而無端地認為鴇鳥為淫鳥。

此外，與妓院老板娘的職業(yè)有關(guān)。一般而言，妓院老板娘年輕時就從事妓女行業(yè)，年老色衰之后無法招攬客人便轉(zhuǎn)行做妓女的組織者，同時也是嫖客和妓女的中間人，妓院老板娘愛財，正如《全元雜劇·關(guān)漢卿·杜蕊娘智賞金線池》所言：“正是：小娘愛的俏，老鴇愛的鈔，則除非弄冷他心上人，方才是我家里錢龍到。”為了引誘嫖客出錢，妓院老板娘又是無所不用其極，手段極其惡劣，這在重“禮”的古代是極不光鮮的職業(yè)。明代開始便把妓女和“老鴇”聯(lián)系在一起，用淫鳥“老鴇”稱呼妓院老板娘，宋權(quán)的《丹丘先生論曲》記載：“妓女之老者曰鴇。鴇似雁而大，無后趾，虎紋。喜淫而無厭，諸鳥求之即就。”一般上了年紀的妓女被稱為“鴇”，以后“鴇”作為妓院老板娘的代名詞被廣泛使用。《情經(jīng)》：“鴇乃覺，從傍人教。割生羊取血灌張，張活，次及程，則無療矣。蓋毒性下墮。”《海音詩》：“臺妓不堪鴇母之苦，常速嫁；鴇母但圖厚聘而已。所生之女，則樂而忘嫁，索聘亦廉。”

三、與“老鴇”同義的不同叫法

無論在生活中還是作品中，常用“老鴇”指代妓院老板娘，其實在傳統(tǒng)的漢語詞匯中，還有其他詞匯與“老鴇”同義。

（一）虔婆。這種叫法在元代居多，如《牡丹亭》第三十七出講道：“石虔婆他古弄里金珠曾見來。柳夢梅，他做得個破周書汲冢才。小姐呵，你道他為什么向金蓋銀墻做打家賊？”《琵琶記》第十八出：“倒不如做個虔婆頂老，也落得些鴨汁吃飽。”《全元劇·關(guān)漢卿·趙盼兒風月救風塵》：“詞云只為老虔婆愛賄貪錢，趙盼兒細說根源。”

（二）龜婆。《死水微瀾》第二部十一：“這事情太小了，周太爺落得搭手，把龜婆叫來，打了招呼。”“龜婆”屬于地方方言，羅爾綱注：“廣州系方言叫鴇母為龜婆。”

（三）皮條客。這個稱呼出現(xiàn)在清代，源于當時北京的皮條營。當時有許多人力車夫在皮條營周圍拉客，許多嫖客坐人力車夫拉的車去皮條營作皮肉生意，久而久之，就稱專在皮條營周圍拉客的車夫為拉皮條的，后來引申到做妓女與嫖客中間人的妓院老板娘的身上。

此外，“老鴇”還可稱作“鴇母”“鴇兒”“鴇子”等，這些詞匯都由鴇鳥演變發(fā)展而來，只是在“鴇”字的基礎(chǔ)上做了輕微變動，釋義相同。上文已經(jīng)做了詳細闡述，在此不再贅言。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老鴇”本是一種鳥類，并且是一種益鳥，但其本義現(xiàn)在已很少為人所知，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鴇鳥已經(jīng)瀕臨滅絕，人們很少能看到并了解；二是“老鴇”作為妓院老板娘的代名詞經(jīng)過幾百年的使用與傳播已被人們廣泛接受，久而久之已經(jīng)鮮有人知其本義，但是幾百年來鴇鳥卻因人們對妓院老板娘的厭惡而獲得了無數(shù)謾罵與誤解。生活中人們應(yīng)該知其本義，還鴇鳥一個“清白”，從這個意義上講，對“老鴇”詞匯進行考釋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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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韓丹丹，寧波大學(xué)人文與傳媒學(xué)院助教、碩士。

編 輯：杜碧媛 E-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