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前的性別文化之下,全世界女性政治家的脫穎而出比男性更加困難。當希拉里事件與樸槿惠閨蜜門愈演愈烈,女性政客們應該已經意識到,新媒體的政治戰略是一把雙刃劍。
“得新媒體者得天下”?
奧巴馬大概是人類歷史上第一位借助互聯網和新媒體的力量當選的“網絡總統”。他首次入主白宮時,籌集了超過5.2億美元的競選經費。這其中超過85%來自互聯網。他在競選門戶網站上設立了社交網絡工具和奧巴馬答復中心。競選團隊通過與粉絲的互動掌握選情大數據。此外奧巴馬還利用臉書和youtube,這成為他獲勝的關鍵。他當年在臉書上擁有600萬的鐵桿粉絲。而這些新媒體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年輕人和窮人為主。但這卻是人口基數中的大多數,這讓奧巴馬輕松贏得了勝利。
奧巴馬的首次當選和連任的成功,引發了全球政治家對新媒體的超高熱情。目前全球已經有77.7%的國家領導人或政府機構擁有社交網絡賬號。這也意味著全世界153個國家進入了新媒體政治時代。

土耳其的埃爾多安甚至曾利用新媒體來鞏固政權挽回局面。
今年7 月 15 日夜,土耳其總參謀部有人調動部隊在首都安卡拉和第一大城市伊斯坦布爾發動政變。政變的軍隊一度占領土耳其國營電視臺。但幾個小時之后,政變情勢就畫風突變。埃爾多安通過手機軟件facetime接受CNN采訪,向世界傳達他依然安全,并號召民眾上街。當地時間 16 日早晨,埃爾多安重新掌控局面,軍隊的政變就此失敗。
埃爾多安之所以能讓安卡拉的群眾以血肉之軀對抗坦克,讓政變軍隊喪失信心,源于他長期運用新媒體與底層民眾建立良好關系。比如要求企業多雇用實業勞工,還會發表一些擁有記憶點的語言比如“企業多招人不會少塊肉”。他也鼓動土耳其民族主義,由此博得了底層民眾的好感。
如今挑戰美國2016年大選的希拉里實際是新媒體國家戰略的提出者之一。為了競選她甚至雇用了谷歌高管,為其打造了最華麗的一款手機應用,專門用于競選的手機APP。她也錄制過視頻,通過社交網絡向選民展示自己與民眾一心的態度。特朗普當然也是善于使用新媒體的人。由于他較少使用政治術語,在新媒體影響力方面也是如魚得水。
然而當郵件門事件愈演愈烈,希拉里應該已經意識到,新媒體政治戰略是一把雙刃劍。
女政要們的“政治正確”
隨著新媒體在社會輿論傳播中充任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輿論傳播場域呈現出愈發多元化的趨勢。如今,“網絡戰”已經不是一個新鮮詞匯,人們利用新媒體去參與政權斗爭成為普遍現象。
對于新一代的女性政治人物來說,她們不但要忍受當今社會尚存的性別偏見,同時還要背負過去幾十年中由女性身份帶來的歷史包袱。
成長于第二波女權主義浪潮之中的希拉里,七十年代和丈夫比爾結婚時約定保留本姓羅德姆,而非按照英美傳統改隨夫姓克林頓。但這個做法卻幾乎毀了比爾的政治生命,競選對手攻擊他“連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怎么可能管好一個州”。希拉里權衡再三,最終讓步。這也成為她此后政治生涯的縮影:作為曾經激進的女權主義者與進步主義者,因為性別的關系而遭到保守派政敵的加倍攻擊,于是從原有立場上退縮以保護丈夫和自己,如此再三,最終給世人留下一個缺乏信念、立場搖擺的印象。
歷屆美國總統選舉,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如克林頓小布什奧巴馬等等,其候選人的所有從政歷史,和個人家庭全部的隱私,無不經歷對手和新聞界鋪天蓋地式的狂轟濫炸與窮根究底。
在新媒體時代中,情色新聞是左右政治的重要因素,但絕不是決定因素。
希拉里的經歷并非個案。放眼世界,盡管不乏女性領導人,但她們要么對女權主義議題缺乏熱衷,比如默克爾、蔡英文;要么整體立場過于保守,比如英國新任首相特蕾莎·梅;要么二者皆是,比如撒切爾、樸槿惠、波蘭現任總理貝雅塔·席多。像蘇格蘭首席大臣妮古拉·斯特金這樣既在政治光譜上居于左翼,又公開自稱女權主義者的女性領導人,其實并不多見。歸根到底,在男權社會下,政治家的女性身份,仿佛本身就構成了一個過分“激進”的因素,亟須由其他一些方面的保守態度加以“中和”,方有機會在政壇殺出一條血路。
因此,不要以為強調候選人的性別只是“政治正確”的花招,或者只是流于表面的符號。恰恰相反,正是由于我們這個社會本來就充斥著無所不在的性別歧視,才需要我們動用從符號到內容的各種手段,來對抗和消除這些歧視。
“性別中立”的政治時代依舊遙遠
與傳統媒體應用不同,新媒體更適合煽動而不是理性討論。雖然新媒體給處于弱勢和邊緣的人創造了一種支持性的環境,其中就包括網絡話語權。但是在本身就存在的性別差異度上,大眾無法做到統一評判標準。至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全面消除性別差距。
在最新的《全球性別差距報告》中,人們依然可以看到性別差距不同程度的存在于全球的所有國家中。“政治參與度”被作為重要的評判標準用來衡量一個國家的性別差距水平。
報告主要作者扎西迪稱:“雖然越來越多的女性和男性在過去十年加入勞動力市場,但是在49 個國家中,新加入勞動力市場的女性數量要多于男性......誠然,這是經濟和國家文化領域發生的深遠變革,但毫無疑問,我們仍然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必須加快某些領域的變革步伐。”
雖然希拉里事件愈演愈烈,但無法否認,不論結果如何,希拉里在本屆總統初選中獲得民主黨提名,是美國歷史上里程碑式的事件。
從1916年珍妮特·蘭金當選蒙大拿州國會眾議員、成為全美第一位身居聯邦公職的女性,到 “女性政治家”成為美國政治生活的日常,女性參政的大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2007年,已有88%美國人表示,并不介意自己所青睞的黨派提名一位女性參選總統。
但這絕不意味著,美國政治已經進入了“性別中立”的時代。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教授艾麗卡·法爾克曾在其專著《爭當總統的女性:九次競選中的媒體偏見》中,詳細考察歷屆競選,發現媒體對女性候選人的報道模式,一百多年來并沒有什么大的長進:總是有意無意地用性別刻板印象加以嵌套,符合刻板印象之處說明她們“天性柔弱”扛不起治國重任,不符合刻板印象之處又說明她們“悖理違情”不值得民眾信賴;與此同時,又動輒就女性候選人的衣著、語調、身體姿態評頭論足,令其理念與政策主張得不到與男性候選人同等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