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是阿拉伯詩人阿多尼斯的代表作,由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薛慶國翻譯。本文分為三個部分,具體來解析阿多尼斯詩歌創作的理想、源泉及其他的詩學理念。通過詩句的重組和拆解對這首長詩進行解讀,經過闡釋之后,我們會發現在《孤獨是一座花園》中,阿多尼斯對自己的詩歌世界及其創作的烙印進行了深刻剖析和探詢。
關鍵詞:阿多尼斯 《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 攖犯
阿多尼斯被東方學著名理論家薩義德稱作“當今最大膽、最引人注目的阿拉伯詩人”,自2005年起曾連續4年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亦被稱為“阿拉伯世界的精神脊梁”。初讀《孤獨是一座花園》會讓人覺得震撼,在這首詩中,阿多尼斯通過巧妙的意象組合和情感化的隱喻實現了充滿哲理的詩性表達。阿多尼斯擅長解構生活中常見的表象并來揭示現實的本質。他站在對人類光明、真理等終極問題思考的巔峰,與超越民族、政治、國家和時空的宏大歷史進行對話,在對比中尋找事物的關聯并以充滿哲學雄辯意味的形式啟迪著讀者。
阿多尼斯1930年出生于敘利亞,在那里度過了他的童年然后一生動蕩,在戰亂中輾轉幾個國度之后現于巴黎定居。復雜又獨特的人生經歷使阿多尼斯的創作平添了幾分鋒銳,不同國家輾轉的人生體會也使阿多尼斯詩歌實現了東方古老文明和西方哲學的交融。《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超越了國家、政治、種族、宗教局限,跨越了歷史藩籬和民族文化的障礙,充滿了阿多尼斯對人類終極問題的思考和關懷。
一、孤獨與抗爭
阿多尼斯的詩歌和他的內心孤獨是一體的。他在詩中寫道:“孤獨,也是我向光明攀登的一道階梯/詩歌,這座浮橋架設于你不解的自我和你不懂的世界之間。”孤獨是階梯,詩歌是浮橋,架設向人類的光明真理。阿多尼斯詩歌創作的手法是與眾不同的,他擅長利用對抗的概念來解構常理,“當詩人通過類比法發現了物體之間的局部的一致并進入完全的統一性之后,奇跡信仰即油然而生”。阿多尼斯在詩中提出了與“光明”“黑暗”這一對比的意象相近似的概念——“生命”和“死亡”。阿多尼斯把自己的孤獨以詩歌為載體,碰撞了光明與黑暗,生命終將戰勝死亡,這是阿多尼斯漫長的人類生命來源和去向的總結,是對深廣的人類生存意義的高度概括。
“一個真正的詩人別無選擇,只有走上攖犯之路——去根本、全面地撼動這個社會制度賴以建立的非詩歌的文化基礎……”于是阿多尼斯試圖用詩歌打破世間紛擾的牢籠。“罪過:對自由的另一種贊美因循有著另外一個名字:牢籠/你真正的凱旋,在于你不斷地毀壞你的凱旋門。”阿多尼斯的抗爭是光明——作為一個人類對真理的訴求,是自由——阿多尼斯追求的最高信仰,孤獨的阿多尼斯是多么赤誠啊!阿多尼斯又寫道,追求光明真理的生命限度中,征服死亡和黑暗的方式就是抓住生命:“只有通過一種方式才能征服死亡:搶在死亡之前改變世界。”然而人類的生命是短暫的,這有限的時光對追求自由的阿多尼斯來說是束縛,短暫的生命號角無時無刻都在吹響,光陰從手指縫間溘然滑落,這是多么憂愁而又無可奈何啊。時間帶給阿多尼斯焦灼的情緒,然而也正是時間帶給他希望,“或許光會把你誤導;不過,假如這真的發生了,莫以為這是太陽的過錯,光明也會下跪,那是對著另一片光明。太陽即使在憂愁的時候,也要披上光明的衣裳”,在光明與黑暗的較量中,時間是歷史的裁判,哪怕光明被黑暗壓倒,那也是短暫性的。這激發了阿多尼斯利用詩歌向時間抗爭的渴望,因為光明終將戰勝黑暗!這種樂觀和隱憂彌漫在阿多尼斯的字里行間,阿多尼斯作為阿拉伯世界的代表詩人,故土籠罩在戰爭的黑暗里,當西方占據話語權的文明對話之時,詩歌也會遭遇到外界的誤讀。然而這些現實都是外在的,阿多尼斯堅韌不拔地創作,堅信他的詩歌會跨越生命的長河,向著光明而行,傳達人類亙古的真理,接受時間的檢驗和洗禮。
二、童年與花園
童年與花園或者說愛情和夢想,是阿多尼斯詩歌創作的兩個主要源泉。“詩歌不會行走/除非是在深淵的邊緣。”詩歌的迸發如同身處懸崖邊是如此的危險而又迷人,像柏拉圖《理想國》中的釀蜜之說,受到靈感浸潤的靈魂陷入迷狂狀態而作出流光溢彩的華章。阿多尼斯將女人和詩歌“懸崖”的概念聯系起來,他在詩中寫道:“女人向我走來——以深淵的形式/她成就了我的一個巔峰。”女人/愛情就如同懸崖,這就是愛情在阿多尼斯詩歌世界中的地位,阿多尼斯在訪談里也講過:“詩歌,詩歌比一切都寬廣,詩歌包容了這些,同時又超越了這些。除了詩歌,還有愛情。”阿多尼斯芬芳的詩歌花園里種植著玫瑰,阿多尼斯關于玫瑰的描寫總是和女人相關,玫瑰是美麗的女人,帶給他創作的靈感。阿多尼斯感受到愛情的同時看到了美,這美帶給他激情。女人/愛情是帶著芬芳的玫瑰,玫瑰卻又帶著尖銳的鉤刺,阿多尼斯感受到愛情光明和溫暖的同時也遭受折磨。靈與肉,占有與分離,痛苦與狂喜,這就是愛情的雙重性。于是,愛情的內核于阿多尼斯變成了憂傷的慰藉:“玫瑰,在憂傷時是一個角落,在歡樂時是一盞青燈。”他說:“只要這個民族里邊有一個女人愛你了,愛就能讓你忘卻一切。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把一切(創傷)都忘掉了。”愛情來過,在時光中平息了濃烈,留下芳香的痕跡,是溫暖的燈火和避風的角落,卻只能在記憶中的音符里無聲無息地存留,也是愛情帶來的創作沖動使阿多尼斯筆端生花,回饋給讀者更豐富的感受。
阿多尼斯詩歌的花園里除了愛情,還有美好的童年。“瘋狂是個兒童,在理智的花園里,做著最美好的游戲。”阿多尼斯的詩,隨著人生閱歷的增長趨于玄思和哲理,卻也依然帶有著無理性的意味和形式,就像童年對一個人的成長和整個人生的影響。“夢想也會長大,不過是朝著童年的方向。童年是讓你能夠忍受暮年的那股力量。”從這些詞句的組合中能夠看出,阿多尼斯本人的童年代表著他夢想的起點和終點,在對阿多尼斯的生平中我們可以了解到,幼年時期的阿多尼斯一直沒有受教育的機會,但他從小就熱愛詩歌,童年是阿多尼斯夢想的開始,他從那時開始立志從事詩歌事業并堅持了一生,這也是阿多尼斯在耄耋之年對自己人生的一個總結。“你的童年是小村莊,可是,你走不出它的邊際,無論你遠行到何方”,我們難以真正體會阿多尼斯經歷了多少坎坷,然而,對童年的回望,帶給阿多尼斯溫暖和慰藉,是阿多尼斯內心無意識的詩歌力量源泉。
三、傷口與翅膀
阿多尼斯的詩歌代表了他的堅韌不拔和對理想熱誠的期待。他在詩中寫道:“世界讓我遍體鱗傷,但傷口長出的卻是翅膀。向我襲來的黑暗,讓我更加燦亮。”阿多尼斯詩歌的底色其實是人生哲學,充滿了阿多尼斯積極的人生觀念和創作態度。曾經在戰亂中顛沛流離,遠離家鄉又懷著對故國深切的感情。在面臨現實的詰難和洞悉了真理一角之時,坎坷的傷口變成了阿多尼斯豐富自己創作的源泉,也淬煉了他對人性和真理的把握以及言說。
然而,詩歌形式本身或許也有它的局限性。“語言的汪洋,隱身于靜默的浪花里/石頭與翅膀,在詩歌的子宮里是孿生兄弟/你的意義,在于你成為形式。”阿多尼斯在訪談中曾經這樣說過:“存在本身就是詩歌的困境,也可以說詩歌是在困境中存在著,每當走出一個困境,它又步入一個新的困境。詩歌不是去解決困境的,而是不斷地去發現困境,不斷地去突破困境。”阿多尼斯洞視國家、政治、宗教、民族文化和自我存在的關系,努力克服文字形式表層的局限,在自己的詩歌世界中,帶著悲與喜與詩歌共生,帶著對人類深沉的關懷,利用詩歌去點破現實的困境。“我的祖國和我身披同一具枷鎖,我如何能同祖國分開。”阿多尼斯的王國并不局限于現實指稱他的祖國敘利亞,在更深層的意義上,詩歌才是阿多尼斯的自由王國。他在訪談中說:“詩人只有在語言里才能得到真正充分的自由,所以說詩人的祖國是自己的語言,而不是地理概念上的祖國,因為只有在語言中,詩人才能得到最充分的自由。”面對當下西方意識形態影響下的文化危機和市場經濟時代文化缺失的環境,詩人微弱的呼喊或許難以被人聽到,但阿多尼斯卻努力、執著地發出自己的聲音,在有限的生命長河中突破歷史以及現實的羈絆,用鋒銳的表達對丑、對惡進行有力的控訴,進而揭示真理、喚醒世人。
參考文獻:
[1] 趙毅衡編選.英美批評派文選[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69.
[2] 阿多尼斯. 在意義天際的寫作[M]. 薛慶國、尤梅譯. 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2:89.
作 者:姜 娜,沈陽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藝批評。
編 輯: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