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繪畫的起源及發展傳承研究

摘要：唐卡是藏傳佛教特有的一種繪畫，自佛教傳入吐蕃后而興起。經其上千年的繼承和發展形成了一種特殊的藝術形式。唐卡自誕生之日起不斷地吸收和借鑒大量周邊國家及地區的藝術繪畫形式，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宗教背景使得唐卡的誕生充滿了多樣化的因素。由于早期唐卡已經無從窺見，故而試圖從宗教、地域等方面來綜述唐卡的起源。

關鍵詞：唐卡；繪畫；起源；宗教；地域

人們現在所見到的唐卡稱之為布畫，是在佛教傳人西藏后，一方面伴隨著佛教在西藏的弘揚而更新原有的藝術特色，另一方面也是吸取了周邊地域的藝術精華形成了獨具一格的藝術流派。事實上，要探求唐卡的起源，就必須弄清在唐卡形成時期，影響唐卡繪畫風格的各個因素；其次，還應注意到，從材料、工具、具體繪畫方法人手是考察唐卡與外族藝術關系的因素。

一、唐卡形成的宗教源流

要論述唐卡的起源，就不得不提及唐卡產生的宗教背景，雖說有傳說西藏第一幅唐卡畫的是護法女神白拉姆，是用松贊干布自己的鼻血所繪，但是作為本土的宗教——苯教的發展對于第一幅唐卡的繪制也應該有著不可忽視的地位。

西藏的苯教產生于距今3000年前的古象雄王國，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其宗教的神靈觀自古至今一直存在，且隨著人們對于神靈的理解不斷變化著。苯教神靈中最主要的是“最初四尊”和“塞喀五神”，而巫師是作為天神和人界的溝通者被苯教的信徒尊敬者的。苯教的巫師不僅能納祥求福，在人們的生活和生產中以一個引導者的身份出現，干預人們婚姻、出行等人生事業的各個方面，而且苯波還擔任軍政大事。“自聶赤贊普至赤吉脫贊，凡二十六世，均以苯教治理王政。”由此可見，苯教文化實現西藏由原始社會向奴隸社會過渡以及對于獨特藏傳佛教文化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苯教雖然與唐卡的起源無直接的聯系，但是苯教對于藏民的生活、思想有著深厚的基礎，其神靈的繪畫樣式、所用工具、題材以及內容肯定對唐卡的繪制有影響。

大家都熟知，藏傳佛教文化是在佛教文化與西藏本土文化、苯教文化相互交融的基礎上形成的，而唐卡作為藏傳佛教的產物，其產生必然也受到這樣綜合文化的影響。

次旺俊美在其主編的《西藏宗教與政治、經濟、文化的關系》一書中有提道：公元7世紀初，也就是唐卡的形成時期，松贊干布建立了強大而統一的奴隸制政權，并且大力倡導和發展佛教，與支持本土苯教的貴族和大臣展開了激烈的權利爭奪，尤其在吐蕃后期，成為王朝內部的焦點。吐蕃由于對內加強政權，對外開拓發展的需要，出現了廣泛吸納周邊國家和民族優秀文化的局面。在這一背景下，佛教陸續進入吐蕃。由于大力推行佛教，大量漢文、印度佛教經典被翻譯，佛教繪畫、佛像被攜帶入藏，興建大、小昭寺。關于松贊干布時代興佛的史實在現存的漢文史集中未見記載，但在藏文史籍，特別是14世紀以后成書的各類“教法史”“王統記”中有記載，如布頓大師所著《善逝教法史》、蔡巴·貢葛多吉所著《紅史》、達倉宗巴·班覺桑布所著《漢藏史籍》等。據記載，“松贊干布所迎娶的泥婆羅赤尊公主和唐文成公主二人入藏之時都分別將佛像、佛經、供佛的法物等作為嫁妝帶人了吐蕃。赤尊公主帶入了三尊佛像：不動金剛佛像、彌勒法輪像、旃檀救度母像；文成公主帶去了一尊釋迦牟尼12歲等身像”。因此很多專家都認為唐卡的產生年代應該是松贊干布在迎娶兩位公主之后，畢竟關于第一幅唐卡誕生的傳說，也是有文成公主的參與的。雖然王室大力倡導佛教，但這個時期只能說是“佛教因素零星地向吐蕃滲透”，因為在松贊干布死后，接下來的兩位贊普在位的半個多世紀中（650～704年）幾乎看不到其弘揚佛教的記載，這說明佛教在松贊干布時期社會基礎十分薄弱。而后赤松德贊派人去漢地學法取經并迎娶了寂護、蓮花生入藏傳教，創造了與苯教教義相融合的佛教思想，興建桑耶寺，才使得佛教真正立足于吐蕃。

二、唐卡形成的地域源流

另外不得不提的就是西藏的地理位置是東亞和南亞、中亞的連接帶和樞紐，處于東亞文化和南亞、東方文化及西方文化相接觸、撞擊的交匯點上。自古以來，藏族人民就和我國中原、西北和華南各民族以及南亞、中亞人民有著悠久的往來。因此，西藏文化對于外來文化保持著“兼收并蓄”的精神，而唐卡在繪制中也保持著這樣的特點。唐人義凈所編撰的《大唐西域高僧求法記》中先后記載了八位僧人從長安途徑吐蕃前往天竺的事跡。其中就記載了漢僧玄照往返經由吐蕃，且兩次受到文成公主資助的事跡。漢僧頻繁往來吐蕃與文成公主有密切關系，這也從另一方面促進了漢印文化對西藏文化的滲透。除漢僧之外，泥婆羅和天竺僧人經由吐蕃進入唐地，這些僧人可能雖未在吐蕃直接從事傳播佛教的活動，但他們在客觀上促成了吐蕃人對于佛教的了解。

此外，唐卡由于在地域上與尼泊爾文化交流密切，其風格也逐漸受到了印尼地區風格的影響。在唐卡形成的早期，藏西政權與尼泊爾有著頻繁的政治文化聯系，通過政治的聯姻和經濟上的商貿往來，尼泊爾的繪畫風格、文化得以在唐卡上留下痕跡。著名的熱振寺保有阿底峽高僧創作于11世紀的唐卡肖像，還有鐘·杰瓦窮乃時期的唐卡，從其呈現出的繪畫風格、佛像的度量來看，尼泊爾繪畫的特征很是明顯。這些都說明，尼泊爾繪畫確是唐卡藝術的營養源之一。

還有很多專家都傾向于唐卡起源于印度，意大利學者圖齊曾在《西藏畫卷》中提到唐卡可能起源于印度的猜想，因為出于對唐卡繪畫風格和傳播形式的考量，唐卡與印度繪畫之間也存在著一種吸收和繼承的關系，而現在的學術界也普遍認同唐卡起源于印度這樣的觀點。

而西域作為佛教傳人較早的地區，7世紀后半葉吐蕃勢力進入西域長達30年，大量的吐蕃人前往當地作戰或駐守，也使得其與佛教發生了接觸，這一點為唐卡起源于西域提供了參考。

三、早期唐卡藝術風格探尋

吐蕃時期的唐卡存世者極少，由于在朗達瑪執政之后，就大量焚毀佛教經典，大批量的唐卡在這一時期被銷毀，至今能流傳下來的已經少之又少。對吐蕃時期唐卡風格特征的探索，一直是這么多年來專家學者所孜孜不倦在尋找的。

有些專家認為敦煌藝術的誕生可能和吐蕃時期的藝術有著些許聯系，因為在唐代吐蕃曾占領敦煌長達半個多世紀之久，那時吐蕃時期的唐卡粉本又隨著兩地文化和經濟的交流而被帶到敦煌，敦煌藝術在一個多元的民族藝術相交融的氛圍下孕育而出。在敦煌留下了一部分傳統敦煌藝術風格和具有吐蕃風格的洞窟多達92處，現在具有吐蕃風格的洞窟，學者認為可能僅剩榆林窟第25窟正壁《八大菩薩曼陀羅》。另除了石窟之外，在斯坦因與伯希和騙買的藏經洞帛畫中有數十幅吐蕃風格作品，如現藏大英博物館所藏《觀音曼陀羅》《如意輪觀音絹索》和紙本《虛空藏菩薩》，帛畫上的佛像造型、構圖和設色都與之后的唐卡畫法有著相似之處。斯坦因在《西域考古圖記》記載，藏于藏經洞中的幾幅帛畫多是完整的麻布畫，繪畫風格體現了完整的吐蕃風格，應是早期唐卡在敦煌的遺存。

由此可見，雖然吐蕃時期的布帛唐卡已經不可再現，但從那個時期遺存的壁畫還是能窺見早期唐卡的繪制特點。盡管這些壁畫與畫在布上的唐卡有所不同，但從其側面也可了解當時唐卡的繪制特色。

當然也有人對7世紀是否有唐卡這種藝術形式而產生懷疑。他們認為唐卡是由壁畫發展而來的，而后可能是尼泊爾、印度等地的僧人帶來了可攜帶的布帛神像，藏族人民在與漢藏文化的交流中學會了中原卷軸畫的裝裱方式，于是將布帛畫發展為唐卡。在7世紀藏傳佛教還不穩定時期可能還沒有布帛唐卡，唐卡的正式形成應該是在公元10世紀佛教再度在西藏復興俗稱藏傳佛教的后弘時期。畢竟目前發現較早的唐卡作品是一幅《綠度母》，根據它背后的題記和畫像中的人物、造像風格等特征也是推斷它產生于藏傳佛教后弘早期。

唐卡的起源雖然具體時間難以考證，存世的早期唐卡也少之又少，但我們仍然可以從唐卡早期的宗教、地域背景中，一窺唐卡形成因素，比對后弘早期的唐卡加以想象。唐卡這個璀璨的雪域瑰寶，給我們打開了神秘的西域文化的窗口，也給我們留下了無盡探索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