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評論評論家何弘,無異于自設障礙,就像去與司空圖談“詩品”。不過我今天是論他的書法,且是閑說,是散說,是和文學評論有關聯又有點空隙的一種漫說。這樣,評論評論家何弘的評論便是一種對何弘誤讀的啟程了。
細數規律,中國歷史上書家大都首先是作家、詩人,手寫我心,斷不會出手只寫“厚德載物”和“上善若水”。古人大都不去沖著“蘭亭獎”和國展去寫字,書法屬文人的筆墨余興和遣懷。
何弘出書香世家,長于新野庾信故里,庾信文章老更成,他不老先成,自有家風浸染,后因工作性質,多交會書壇方家,眼界自高。他主要臨寫大小二王和圣教序的規范,趙孟的秀雅、王鐸的筋力和形勢,加上自身文學評論理論之厚重全面,明察藝壇,書文相通,這就如不殺豬也知道烹飪方法和手段的高低。因此,字里行間擋不住的書卷氣彌漫。前年為提高專業作家修養,何弘支持成立河南作家書畫院,文魁孫蓀先生掛帥,詩人馬新朝執行,成立以來經常能看到何弘勤奮臨池,廢紙三千,他堅持中國文人傳統,知道一個文人不僅僅是把文章寫好,胸中還要有點筆墨繾綣纏繞。
有時我說他哪筆寫得有待推敲,他會馬上說:圣教序或某某帖上如此。可見他下過功夫,字有出處,線條皆有根源,不是風箏斷線。

揮毫他也多作自家功課,把書法應用到常態工作中,在詩人王綬青先生80華誕和60年文學生涯研討會上,他書法的對子是“縱橫天野,放歌海郊”,將王綬青先生多部著作濃縮一紙。在作家張一弓先生的追悼會上,他撰聯兼書寫的對子是“社會意義人性意識文學意蘊熔鑄銅鐘驚世界,鄉村情感英雄情結浪漫情懷充盈驛站棲精魂”,全面得體概括了張一弓先生的一生。他敢寫這樣對子“中原哲圣何可及也,華夏文章不在慈乎?”掛在文學院“文鼎軒”門口,有人路過探問“哪家門面口氣如此?”如到河南省文學院文學史展覽館一覽,看到這里有半部中國文化史,自會口服心服,因為老子,莊子,墨子,杜甫,韓愈諸公都在青銅浮雕里站著,馮友蘭、曹靖華、李季、姚雪垠、蘇金傘、李準都在青銅浮雕里站著。何弘是通過書法在為中原文化招魂,是在為中原大文化張揚。不屬專業,只是表明一種文化態度。
河南文學院歷任院長都有傳統文化筆墨的堅持,孫蓀,鄭彥英,何弘都是文墨雙槍將,在中原這塊土地上,中原作家傳統結構得到很好傳承,河南作家也深受感染,2012年在北京圖書節首屆主辦會場專留給中原作家,晚上何弘主持文學活動,不料后來文學會幾乎成了揮毫潑墨的蘭亭會了,京城圍觀的同仁不由對豫軍傳統功夫感嘆。
平時何弘寫四尺對子,寫四尺整張,由小到大,逐漸在講究整體布局,筆墨深淺,疏密關系,我更多見他寫日常手札,頗見情趣,譬如“西瓜帖”就是和中原大評論家孫蓀先生談論說瓜論菜的,談沙瓤西瓜和日常情趣。大王曾有《奉橘帖》“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是談時令里橘子的溫度,何弘的“西瓜帖”是談西瓜沙瓤的,盡管中間隔著一千多年的空間,但線條都與水果有關聯,何弘是沖著官渡草堂的五六畝西瓜而寫,一時就有文人情趣了。字因文而生姿,因姿而生貌。
一個當代作家必須靠文學作品來為立身根本,但是一個中國作家不能不豐富自己,可以不寫字但不能不懂字,可以不寫字但不能不會欣賞字,不然,你和李白蘇軾飲酒時要大打折扣。酒后也是見青山不嫵媚了,也斷不敢在白壁上題反詩了。這都是書法缺席的緣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