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石濤的命運是坎坷的,出生家世、人生踐履,皆坎坷不平。石濤曾經想以畫入仕,卻不料時世弄人。后世對于石濤的評價說,他是那個時代的佼佼者,不管是畫作、詩歌,單單就其《畫語錄》而言,在中國畫論史上,也具有不可磨滅的貢獻。
關鍵詞:石濤;苦瓜和尚畫語錄;一畫論
一、引言
中國畫論經秦漢到西晉時期的萌芽,于東晉南北朝蔚然獨立,經唐、宋、元的繁榮,至明清重在傳承總結,集其大成。在這一時期,文人畫大熱,即使他們不涉及繪畫,大多數也是知畫懂畫,這一時期畫論數量最為豐富,占中國畫論著作十之七八。其中有兩部著作影響最為廣大,一部是董其昌的《畫旨》,里面極力提倡南北宗論,崇南抑北,引導了其后三百年中國畫風的走向。再就是石濤的《苦瓜和尚畫語錄》,體系完備,精深高妙,標舉自我與創新精神,成為傳統中國畫理論集大成者。
近年來,很多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石濤藝術創作和理論做了深刻的研究。石濤這一位理論和創作集大成者,一直被我們所敬仰。本文對石濤也作一個淺談,從石濤的生活際遇和精神、“一畫論”兩個方面來進行初步研究,并闡述石濤對后世的影響。研究石濤的理論,可以進一步了解中國古代畫論,對于現在的山水畫創作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二、石濤的時代命運和時代精神
(一)時代命運
石濤的命運是坎坷的,出生家世、人生踐履,皆坎坷不平。石濤原是明代皇族后裔,生于明王朝即將滅亡時。明代滅亡后,石濤的父親和家人不幸在南明內訌中被殺,石濤被家里的侍從救出,而幸免于難,后“聞國忘,乃發為僧,更名元濟,字石濤,號苦瓜,又自號瞎尊者”(傅抱石《石濤上人年譜》)。
石濤是一個劫后余生之人,他從顯赫的皇族后裔淪為平民,之后便遁入空門。但從石濤的畫中可以讀出,石濤出家后內心并沒有平靜,國破家亡之痛常常流露于他的作品中。但石濤并未像其他移民畫家那樣參加過反清復明的斗爭,而是一味地沉醉于山林之中,寄托于書畫。明亡的原委石濤大致也是知曉的,加上此大勢不可逆轉,所以放棄了反清復明的斗爭。但是石濤并非是真和尚,他性情不定,遁隱山林,實則不得已而為之,故而發奮于書畫,宣泄自己的情志。
石濤曾經想以畫入仕,卻不料時世弄人,石濤北上之后才發現“四王”是清初畫壇在朝的主流,而石濤則是寄于禪門的畫僧,地方上的畫家。在京的三年,他入仕的愿望反倒落空,于是買船南下。抱負未能得到施展,是石濤的悲劇,也是那個時代的必然。石濤給八大山人的信中說:“濟欲求先生三尺高一尺闊小幅……款求書:大滌子大滌草堂。莫書和尚,濟有冠法之人,向上一齊滌。”當中嚴明了自己角色的徹底改變。石濤此時即以還俗,定居在當時經濟十分發達的揚州,自建大滌草堂,以買畫為生,兼課徒,穿梭在新老道友、富商大賈或性味相同的各種文化小集團里面。
(二)時代精神
石濤是代表時代精神的,包括畫家在內的士人在改朝換代之際,他們是有自己鮮明的作為和選擇的,歷代亂世紛爭時,都是醞釀偉大學說和思想的時候。從當時的情況看,在清初占統治地位的是“四王”,當時“四王”的師古、仿古、摹古之風影響整個畫壇,此時的石濤他是反對、是批判的。石濤曾說過:“筆墨當隨時代,猶詩文風氣所轉上古之畫跡簡而意淡。”他感嘆的是每況愈下的時代風氣,他是批判當下的。在石濤看來,在野的區域性畫家才是真正代表著時代精神,他試圖反駁俗見,還原地方性區域畫家的真正價值和歷史地位。石濤說過:“此道有彼時不合眾意而后世鑒賞不已者,有彼時轟雷震耳而后世絕不問聞者,皆不得逢解人耳。”這也是石濤的堅持,同時也是歷史的事實和時代變化的理由。
三、“一畫”理論
后世對于石濤的評價,他是那個時代的佼佼者,不管是畫作、詩歌,單單就其《畫語錄》而言,在中國畫論史上,也具有不可磨滅的貢獻。石濤沒有只在具體的技法方面談繪畫,而是充分描述了自己的“一畫”理論、“一畫”之道。通讀《畫語錄》,文字很是簡約,字面意思也并不難理解,可深追它的內涵卻十分傷神。
《畫語錄》的最大貢獻就是首次確立了“一畫”理論,從藝術哲學的高度將筆墨技法與繪畫理論結合起來,闡述中國畫家在藝術創作時獲得自由這一問題,因而開啟中國繪畫美學的新生面。在中國古代哲學中,“本體論”又叫做“本根論”,指探究天地萬物產生、存在、發展變化的根本原因和根本依據的學說。古人研究一切都會先確立他的由來,再追尋他的根本,石濤也是如此。他的“一畫”,即將他的藝術哲學的中心概念“一畫”放置于宇宙發生的本源基礎上。在石濤的《畫語錄》中,道家的“道生一”,即“道法自然”的思想。一方面“一畫”有“道”的生成意義,是宇宙事物法則的起源,另一方面,“一畫”又是化生萬物的宇宙本體。在《畫語錄》中,“一畫”既是宇宙的根本,也是藝術的根本。他貫通于形上和形下兩個層面,即“道”“理”和“筆”“墨”。這個系統的邊緣是混沌———生命與創造之源,所以“一畫”是畫家對天地自然的觀察、理解和表現,畫出天地萬物的生命力量和精神氣氛,畫出天地萬物的“一”。畫家心中如果充滿著宇宙天地的原始混沌、巨大和充盈,“一”便自然見于畫中。掌握了“一畫”之法,便能“以一畫具體而入微,意透筆明”,做到形具而神現,意明而筆透。
因此,石濤的“一畫”之法為致用之學,力在突破繪畫藝術固有法則的限制,在實踐上克服了老子消極無為的思想。石濤用“一畫”作為他的藝術哲學的總概念,貫通蘊含了宇宙生成的總規律,又概括出了生命萬物生成生化的過程與形式。“一畫”既是自然的,也是繪畫的,還是創作者必須遵循的原則。
四、石濤的繪畫理論與實踐的影響
清初,繪畫在董其昌等人倡導“南北宗”的學說下,摹古風氣熾熱。但石濤對于這種風氣毫不理會,他想要創新,想要改變古人的面目,他自標新格,這種呼聲是對傳統觀念的一種挑戰。他的這種創新精神是我們現在任何一個時候都需要學習的。
(一)開創揚州畫派
隋唐以來,揚州就以經濟繁榮著稱,雖受到歷代戰亂的破壞,總是能很快恢復過來。進入清代,揚州更呈現出一種繁榮的景象。經濟繁榮也促進著文化藝術事業的興盛,各地文人名流紛紛聚集在揚州。在清代以前,揚州雖為人文薈萃之地,但在繪畫方面,卻無顯著地位。自石濤時代起,逐漸形成了以“揚州八怪”為代表的新興畫派。他們不拘成法,將陳陳相因、陷入形式主義泥坑的傳統文人畫推向了一個歷史新高度。潘天壽在評價清初幾位大畫家時曾經說過“石溪開金陵,八大開江西,石濤開揚州”,畫史公論石濤是揚州畫派的奠基者和開創者。
“揚州八怪”各家繼承了石濤、徐渭、八大山人等人的創作方法。“師其藝不師其跡”,不死守古法。要求畫家們到大自然中搜取創作素材,強調作品要有強烈的個性。石濤的繪畫思想為“揚州八怪”的出現奠定了理論基礎,并被他們在實踐中加以運用。“揚州八怪”各家是在石濤的藝術思想影響下,在特定的歷史時期中所形成的一個獨特的畫家群體。
(二)民國的“石濤熱”
石濤在清朝的三百年統治當中,雖說是繪畫和理論著作均很有建樹,但在清朝這個董其昌理論支持復古的“四王”畫派一統天下的局面中,影響力始終處于邊緣狀態。但當歷史進入到20世紀,尤其是新文化運動爆發之后,以陳獨秀為代表的革命力量要求改良中國畫。陳獨秀用石濤和“揚州八怪”來抗衡“四王”,所以石濤成為批判“四王”和董其昌繪畫思想的第一線。
在這次的“石濤大潮”中,影響最大并且最具代表性典型人物就是張大千。張大千非常崇拜石濤,因有感于石濤“不知老病隨癡頑,大千一瞬情境閑”的詩句,更號“大千”“大千居士”。張大千對石濤畫藝技法掌握得實為精深,不僅在用筆用墨方面做到相似,還準確把握了石濤畫中的神韻。石濤山水畫的痕跡貫穿于張大千整個山水畫歷程,他對張大千的影響是那個時代的一個典型案例。由石濤熱而波及黃山、新安畫派等的振興,間接催生了黃賓虹自成一體的山水畫風。這次的“石濤熱”,張大千在其中做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時間大約有二三十年之久。
(三)建國后的“石濤大潮”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后到“文革”開始這段時期,發生了第二波“石濤熱”。這一時期的中國畫要求為人民服務,為廣大工農兵服務。原有的一些繪畫題材、路子、技巧被指為格調陳舊,不能為新時代服務。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從中國走過來的老一批畫家無不感覺到尋找新的繪畫路子的壓力,此時石濤的創新精神又被搬上了前沿。1959年,傅抱石在參加完上海傳統畫家賀天健舉辦的畫展之后,在8月25日的《人民日報》上,發表了《筆墨當隨時代———看賀天健個人畫展有感》一文。他在文中說道:“我認為盡管賀老畫上的默寫人物,還不足與他的畫面構成高度的調和,而他不惜一切緊緊追隨著時代的精神,是值得我們學習的。石濤不止一次地說‘筆墨當隨時代’,脫離時代的筆墨,就不成其為筆墨。賀老的成功處,我想就在這兒吧。”傅抱石也非常向往石濤的境界,他對于石濤所言“搜盡奇峰打草稿”敬佩不已,原名瑞麟,更號“抱石”。傅抱石在他的《石濤上人年譜自序》中說:“我與石濤上人之妙諦可謂癖嗜深矣,無能自己。”他首創“抱石皴”。梅墨生曾說過:“二十世紀的‘石濤熱’和中國繪畫從某種意義上說,有二位功臣,一是張大千,一是傅抱石。
(四)反正于今
新時期石濤的意義在發現主要是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開始,國門漸開,中西方藝術的交流增多,在創新的旗幟下石濤再一次被世人所關注。這次的石濤熱一直持續到現在,中國高等學府的本科生、研究生不少以研究石濤為課題,研究石濤再一次成為熱點。石濤的畫集、語錄的出版更為當下研究石濤提供了不少資料,圖書的出版也為石濤研究作了鋪墊,現代網絡信息的繁榮又為石濤研究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方便: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上都超過了前人。
“筆墨當隨時代”體現了石濤的靈魂。它是一種生生不息的精神,要求藝術家隨著時代變化而能動。我們作為擁有一切有利條件的青年,更當理解石濤畫學的全部意義。
參考文獻:
[1]賀志樸.石濤繪畫美學與藝術理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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