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拉馬爾可能不是公狼藍仔夢想中的頭生崽,但他不想抱怨,因為,拉馬爾的媽媽阿爾貝塔說過,他等了那么久,才等來這么一個頭生兒子。
崽子們在長大,拉馬爾的個頭兒躥得特別快。他探索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烈,只不過他在克制。我可以斷定,每一朵新冒出來的花,每一只新飛過的鳥和昆蟲都會讓他入迷,但關(guān)于他們的問題多半都被吞下了肚子。他在支配地位方面也盡量做好。那些捕獵的大狼開始帶回來麂子的骨頭和大塊的肉,而不是咀嚼過的小塊東西,拉馬爾會瞄準最大的肉進行搶奪。在樹枝和骨頭的拔河搶奪中他也總是贏家。他花更多時間跟其他崽子打打鬧鬧,重重地擊打他們。說來也怪,他越是以老大自居,弟弟妹妹們對他就越是愛戴。想要讓他們滿地打滾,亮出白肚子表示投降,拉馬爾只要朝前動動耳朵,豎起他的尾巴。但是他并不霸道。只有一件事似乎是他一定要求的,那就是讓妹妹們給最弱小的弟弟騎手留點食物。

騎手看上去真的長大了一些。一個黃昏,一只燕子剛剛貼著騎手的嘴巴飛過,他就去追那燕子了。這時,一只短耳貓頭鷹閃電般地從天空俯沖下來,抓住了騎手,拉馬爾追趕著跳了起來,但是沒有撲中目標。
“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叫道,眼睜睜地看著弟弟消失不見。
“那是一只貓頭鷹。”我悶悶不樂地說。
藍仔說了些什么,但聲音被阿爾貝塔撕心裂肺的嗥叫淹沒了。
“什么?”拉馬爾說。
“瑪吉說得對,”藍仔憂郁地說,“那是一只貓頭鷹。”
“貓頭鷹還會帶騎手回來嗎?”拉馬爾問。
“他會不會成為貓頭鷹的伙伴,瑪吉?”他悲傷地望著我。
“你也可以這么說。”我說。
“你是不是貓頭鷹的朋友?”
“天哪,我才不是呢。”
“但是騎手不能就這么走了?!?/p>
“到里邊來!”阿爾貝塔叫道。
她帶小蠻和小草進洞去,拉馬爾卻朝西邊走去,那是貓頭鷹飛走的方向。藍仔咬住他的后脖頸,推他進洞。拉馬爾很快又從洞里冒出來。
“騎手晚上睡覺總是蜷縮在我身邊的?!彼f,眼睛睜得大大的。
“我很抱歉,”藍仔說道,“我也失去過兄弟,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這個世界是一個危險的地方,你是怎么失去兄弟的?”
真是怪事,拉馬爾甚至在悲傷的時候也提問題。
“一個是被另一群狼殺死的,”藍仔說,“還有一個……”他的聲音低落下去。
“還有一個呢?”拉馬爾追問。
阿爾貝塔把他拖進洞里。那天夜里,她出來參加了我所聽到過的最悲壯的嗥叫大會。第二天早晨趁大狼們還沒有醒,拉馬爾就爬出洞口,來到我那棵山楊樹腳下,抬起頭看著我。
“你看見他了嗎?”他問道。
“只怕騎手丟了。”我說。
“關(guān)于這件事你無能為力,”我說,“你是一個好哥哥?!彼坪醪]有得到安慰,但也沒有時間悶悶不樂。因為很快藍仔站起身,宣布拉馬爾和兩個妹妹一起跟他去捕獵。
大家隨著藍仔,沿著山脊小路走去。從上面看下去,我只怕拉馬爾扭傷了脖子,因為他的頭一個勁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眺望所有新的景色。就在這時,獵手們來到下面彎彎曲曲的小路上。我和崽子們留在后面,想看看拉馬爾對這個跟他同名的山谷有什么反應(yīng)。
到目前為止,拉馬爾只看過他的父母大步慢跑,還沒見過他們快跑的樣子呢。他們朝奔跑的麂子撒腿跑去的速度,讓他倒吸一口冷氣。藍仔一個大跳,就跟麂子扭成了一團。那麂子的長腿在格斗前還朝前大跨一步,然后阿爾貝塔就跳到了他身上。麂子和狼都倒在了地上,一轉(zhuǎn)眼,其他三個獵手也趕到了。
“你的午飯就是這樣來的?!?/p>
我們大家都參加了宴會。此后這形成了一個新的慣例,崽子們在岬角上學(xué)習(xí)捕獵戰(zhàn)術(shù),然后在捕殺地點進餐。崽子們在打鬧時咬住同伴的脖子,就像藍仔咬住麂子的脖子一樣。很快他們都長大了,不能再被稱為崽子了。我們從生崽子的山洞搬到峽谷下面遠一點的聚集地去。在那里,小狼跟大狼一樣睡在露天。我睡在一棵花旗松上。
不久,拉馬爾和兩個妹妹也參加了捕獵。雖說拉馬爾繼承了父親的勇猛,卻似乎缺少了父親的專注。一天,藍仔早分配好拉馬爾守候的位置,然后他唬嚇一頭即將成年的麂子,將他趕到拉馬爾的方向。但是拉馬爾卻追著一條牛蛇,到河那邊看他抓青蛙去了。另外一天,他不幫忙包圍一頭麂子,卻爬到東邊多石的陡坡上,為了仔細看一頭山羊。接著又有一天,他看一頭涉水的駝鹿,在河岸上看得出神,一只小麂子正好從他身邊溜過。
這正是一頭小狼學(xué)習(xí)捕獵技能的季節(jié),他應(yīng)該努力捕捉一切能捕到的獵物。但拉馬爾居然出現(xiàn)這么多失誤,真是讓人無話可說。讓藍仔尤其煩惱的是,拉馬爾習(xí)慣在山脊小路上岔開去。有時為了留意頭生崽的去向,藍仔不在前面帶領(lǐng),而是在末尾殿后。一只活潑的蜥蜴,或者一只新的松鼠,都會引誘拉馬爾立刻跑開。
雖然拉馬爾的眼睛正在變化,從粉藍變成跟他父親一樣的黃色,但這雙眼睛似乎能看到世界上有趣或美麗的事物,這些與“只是生存”沒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