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笑噴飯”這個詞,最早出現(xiàn)在蘇東坡的散文《文與可畫筼筜谷偃竹記》中。
文章記載了蘇東坡和他的表兄、好朋友文與可之間的故事。文與可善畫墨竹,各地求畫的人捧著絲絹紛紛找上門,文與可不勝其煩,把絲絹丟在地上說:“我要拿它們?nèi)プ鲆m子!”一時間在士大夫中成為笑談。
后來,蘇東坡到彭城(今江蘇省徐州市)任知州,文與可對他說:“我告訴士大夫們,我們墨竹畫派近在彭城,你們可以去那里求畫。這回做襪子的材料應(yīng)當集中到你那里了。”信末還附詩一首:“擬將一段鵝溪絹,掃取寒梢萬尺長。”蘇東坡調(diào)侃他:“畫一萬尺長的竹子,要用多少絹啊,我看你是懶得作畫,只想要絹吧!” 文與可無言可對,只好承認:“我說錯了,世上哪里有萬尺長的竹子呢?”蘇東坡卻回了一句詩“世間亦有千尋竹,月落庭空影許長”,巧作解釋,對啊,加上影子不就有一萬尺了嗎?文與可佩服地笑道:“蘇公真是巧言善辯啊!”隨后把他所畫的《筼筜谷偃竹》贈給蘇東坡,說:“這竹子只不過數(shù)尺,卻有萬尺的氣勢。”
不想幾天后,文與可與妻子在山谷中游賞,用竹筍佐餐,恰好收到了蘇東坡的回信,信中只有一首詩:
漢川修竹賤如蓬,斤斧何曾赦籜龍。料得清貧饞太守,渭濱千畝在胸中。
望望盤中竹筍,想想賣萌的“饞太守”,文與可頓時“失笑噴飯滿案”。

飯桌上,比美食更令人開懷的,應(yīng)該就是有趣的人、有趣的妙語連珠吧,他們甚至讓最普通的俗世一餐升級為典籍中的妙章。
南北朝時北齊高祖神武皇帝高歡,喜歡在吃飯時給大臣們猜謎語。有一次酒過三巡,他說了個謎面:嗞啦啪嗒。大臣們面面相覷,誰也沒猜出來。忽然只聽一個叫石動筩(tǒng)的大臣說:“是不是攤煎餅?把和好的面攤在燒熱的鐺上,就是這么個聲響。”高歡贊許地點點頭,猜對了!大家正要夸幾句,石動筩又說:“我也想給大伙兒出個謎猜猜,巧的是,謎面也是‘嗞啦啪嗒’。你們說是什么?”這下包括皇帝在內(nèi),大家都是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只好請石動筩公布謎底,誰知石動筩竟然說:“哎呀,就是攤煎餅啊。”高歡頓時不高興了,“你這不是抄襲我嗎?”石動筩一本正經(jīng)地搖了搖頭,“哪能呢?我這不是看到鐺還熱乎,趕緊又攤了一張煎餅嘛。”一時間哄堂大笑。
無獨有偶,南方梁武帝也有個愛在飯桌上逗趣的大臣蕭琛。蕭琛從小和梁武帝一起長大,因為這層發(fā)小的關(guān)系,常常互相開玩笑。有一次,蕭琛陪梁武帝吃飯,酒喝得有些多就醉了,趴在桌上打瞌睡。梁武帝隨手拿了顆紅棗向他扔過去,誰知蕭琛倒是身手敏捷,條件反射地也從盤中拿了顆板栗扔回去,正好打在梁武帝的臉上。這還了得,欺君犯上啊,梁武帝的臉一下子拉長了。蕭琛嚇得一身冷汗,頓時酒醒了,立刻解釋道:“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不報以戰(zhàn)栗?”您看您都把紅心的棗投給我,我怎么能不以戰(zhàn)栗回報呢?倒也讓梁武帝消了氣。
菜單上出現(xiàn)個把錯別字,是非常容易被當成飯桌笑話的。
宋朝人趙從善在紹興當官的時候,突然想吃燒茄子,就給廚師寫菜單。誰知提筆忘字,想不起來“茄”字怎么寫,就問旁邊的人。隨從告訴他:“草字頭底下一個‘加’。”趙從善提筆就在草字頭底下寫了個“家”。從此以后,趙從善成了當時人的一個笑話,草字頭下面加“家”有點像“蒙”,大伙兒就把燒茄子叫“燒蒙”。
明朝畫家莫廷韓去朋友袁太沖家做客,一進門就看見桌上有一張字條,寫著“琵琶四斤”,旁邊放的卻是枇杷。正好另一位朋友屠赤水也來了,一看袁太沖居然寫了錯別字,毫不客氣地說:“枇杷不是此琵琶。”袁太沖不好意思地接道:“只因當年識字差。”莫廷韓機智地續(xù)寫了兩句:“若使琵琶能結(jié)果,滿城簫管盡開花。”可能常常有人把這兩個同音詞寫錯吧,這首詩后來還流傳挺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