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語紀實文學問鼎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

摘 要：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被授予白俄羅斯女作家斯維特蘭娜·亞歷山大諾芙娜·阿列克謝耶維奇。這是白俄羅斯歷史上首位用俄語寫作而獲此殊榮的女作家。阿列克謝耶維奇擅長用與當事人訪談獲取素材的方式寫作紀實文學。她的作品記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阿富汗戰爭、切爾諾貝利核泄露事故、蘇聯解體等人類歷史上的重大事件給蘇聯人民帶來的種種苦難、心理感受以及戰勝苦難的勇氣，充滿了深沉的人文情懷。

關鍵詞：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阿列克謝耶維奇；紀實文學；苦難；勇氣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6822（2016）01-0045-07

2015年10月8日，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正式揭曉：白俄羅斯女作家、記者斯維特蘭娜·亞歷山大諾芙娜·阿列克謝耶維奇（俄語：Светлана Александровна Алексиевич，白俄羅斯語：Святлана Аляксандра?на Алекс?ев?ч）獲此殊榮。阿列克謝耶維奇擅長用與事件當事人訪談的方式寫作紀實文學。她的作品記錄了第二次世界大戰（1941—1945）、阿富汗戰爭（1979—1989）、切爾諾貝利核泄漏事故、蘇聯解體等人類歷史上的重大事件中，蘇聯人所經歷的種種苦難（страдание），充滿了深沉的人文情懷（гуманизм）。這次時隔28年后俄語文學再度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引起全世界對俄語文學的重新關注，也使世界人民透過獲獎作家的系列作品再度感受到那些刻骨銘心的苦難和那些深入骨髓的記憶。

1. 阿列克謝耶維奇的生平

斯維特蘭娜·亞歷山大諾芙娜·阿列克謝耶維奇生于1948年5月31日，出生于蘇聯時期烏克蘭共和國西部的斯塔尼斯拉夫市（Станислав，Украинская СCР），即現在烏克蘭的伊凡諾·弗蘭科夫斯克市（Ивано-Франковск，Украина），成長于白俄羅斯（Белоруссия）。1965年，阿列克謝耶維奇畢業于戈梅利州彼得里科夫區的卡帕特克維奇中學（в Копаткевичах Петриковского района Гомельской области），后當過教導員、歷史和德語老師，還在納羅夫利亞（Наровля）的報社當過記者。1972年，阿列克謝耶維奇畢業于白俄羅斯國立大學新聞系（факультет журналистики БГУ），后在布良斯克州的《共產主義燈塔》（?Маяк коммунизма? в Брестской области）報社工作。1973—1976年，她在《鄉村報》工作，1976-1984年擔任白俄羅斯作家協會《涅曼》（Нёман）雜志的出版部負責人。1983年，阿列克謝耶維奇加入蘇聯作家協會（Союз писателей СССР）。隨后，阿列克謝耶維奇在蘇聯和白俄羅斯開始了自己的亦記者亦作家的創作生涯，大量優秀作品相繼問世。

正是由于阿列克謝耶維奇的家鄉白俄羅斯的戈梅利州靠近烏克蘭的切爾諾貝利，所以受到切爾諾貝利核泄漏事件的影響巨大，還因為作為新聞記者的職業使命、良知和社會責任，使得阿列克謝耶維奇的文學作品以真切的紀實性見長。盡管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被人批判為“片段性”和“口語化”，但這絲毫不影響其作品的價值。

還在蘇聯時期，阿列克謝耶維奇陸續發表的系列紀實文學（художественно-документальный цикл）作品就獲得了廣大讀者的認可并被廣泛關注。她突出的創作才能和取得的文學成就，為她在蘇聯乃至世界范圍內獲得了無數的獎勵與勛章。

僅1984年阿列克謝耶維奇就三次獲得蘇聯國內的文學獎。90年代更是獲獎無數，其中包括阿列克謝耶維奇阿列克謝耶維奇先后2015年10月8日，阿列克謝耶維奇獲得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諾貝爾文學獎評獎委員會通過這樣的頒獎詞評價阿列克謝耶維奇：“for her polyphonic writings， a monument to suffering and courage in our time.（她的復調書寫，是對我們時代的苦難和勇氣的紀念）”（Нобелевская премия по литературе，2015 — ? За её многоголосное творчество — памятник страданию и мужеству в наше время?。這無疑是對阿列克謝耶維奇紀實文學作出的最大肯定與最高褒獎。

2. 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代表作及其國際影響

阿列克謝耶維奇的第一部代表作《戰爭的非女性面孔?У войны не женское лицо?》①寫成于1983年。這部紀實性的中篇小說記錄了幾個參加蘇聯偉大的衛國戰爭的婦女們的故事，首次發表于1984年初的《十月》雜志，后續章節陸續刊登在白俄羅斯作家協會《涅曼》雜志上。由于該書受到當局的指責和批評，直到1985年才出版單行本。單行本同時在幾個出版社出版發行，到80年代末期該書的總印數已達200萬冊，可見這部小說受蘇聯讀者歡迎的程度。隨后，阿列克謝耶維奇的這部力作被寫成劇本并拍成電影，還被改編成話劇。

列克謝耶維奇的代表作還有以下幾本：⑴《最后一個證人》?Последние свидетели?（1985）；⑵《鋅皮娃娃兵》?Цинковые мальчики?（1989）；⑶《死亡的召喚》?Зачарованные смертью?（白俄羅斯語版1993年出版，俄語版于1994年出版）；⑷《切爾諾貝利的祈禱》?Чернобыльская молитва?（1997）②；⑸《二手時代》?Время секонд хэнд?（2013）。

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代表作《戰爭的非女性面孔》和《切爾諾貝利的祈禱》等還被譯成多種語言，在19個國家出版發行。一些文學評論家認為阿列克謝耶維奇是“紀實散文的光輝典范（блестящий мастер художественно-документальной прозы）”。如瑞典文學院秘書薩拉·達尼烏斯認為：“《戰爭的非女性面孔》是讀者了解阿列克謝耶維奇作品的最好入口，這是一部感人至深的紀實作品。它將你帶進普通人的世界，更彌足珍貴的是，用不了多少年，隨著這些親歷者的離世，我們就再也無法去了解這段歷史了。”③

3. 阿列克謝耶維奇作品解讀

記者出身的阿列克謝耶維奇，勇于探查事件真相，關注事件對普通人生活的影響。她曾冒著生命和健康危險去實地探訪、記錄親歷戰爭和參與核泄漏清理工作的各種人物的生活。這是作家最可貴的品質，也是這些紀實作品打動人心的重要原因。她的作品，通過描寫蘇聯大事件中眾多普通人的生活，揭示出蘇聯解體前及解體后一些蘇聯人生活中的種種苦難，這些苦難深深刺痛著作者和讀者的心。因此，其作品最突出的特點是其用紀實文學體裁創作出真實感人、發人深思的作品，表現出深沉的人文情懷。

3.1 創作體裁的紀實性

紀實性，是阿列克謝耶維奇作品的最大特點。她到訪實地，訪問并記錄一次次的事件和災難。通過記錄被訪談者講述的親身經歷和情感變化過程，勝過以往小說中任何虛構的情節和空洞的說教。雖然這些作品語言樸實，雖然被采訪者的語言呈碎片化，但這些口述作品卻顯得更加真實，更具有打動讀者內心的力量。

比如，在首部作品《戰爭的非女性面孔》中，阿列克謝耶維奇采訪過200多位曾經參與二戰的蘇聯婦女和兒童。據歷史記載，當時超過100萬名15到30歲的蘇聯女性參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她們不僅擔任醫生和護士的角色，同時也奔赴前線，甚至作為坦克兵、飛行員和狙擊手直接執行作戰任務。她的另一部作品《我是女兵，也是女人》真實記錄了親歷者們的那些催人淚下的故事，還有戰火中的純潔愛情和偉大人性。書里所有的故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大量內容曾被蘇聯官方嚴禁出版。又如，為了寫作《切爾諾貝利的回憶：核災難口述史》，她用三年時間采訪了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反應堆爆炸的一些幸存者。為了收集一線證人的珍貴記述，阿列克謝耶維奇將自身健康和安危拋之腦后，深入險境尋訪證人、收集證言，再將證人的聲音繪成一部紀實文學史上令人無法忘記的不可或缺的精辟著作，并籍此期盼同樣的災難不再重演。

《切爾諾貝利的回憶：核災難口述史》通過切爾諾貝利核泄漏事故后參與救援的消防員之妻的回憶，真實地再現了核輻射的巨大危害：

“他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每天，出現在我眼前的都是一個全新的人。之前的燒傷開始逐漸顯現出來，傷口首先出現在他的嘴里，接著是他的舌頭、臉頰——最開始，那些傷口還十分細小，但是很快就迅速擴大、蔓延。傷口處開始變得層層疊疊——看上去就像一層層白色的薄膜，他臉上和身上的皮膚也……藍色……紅色……灰褐色。看著他，我的心都碎了！我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出當時的情景，也無法用文字把它們寫下來！那情景只會令你感到生不如死！”（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08）

“在他生命的最后兩天里，我曾經輕輕地抬起他的一只胳膊，就在這時，我感到他手上的骨頭在顫抖，那感覺就仿佛他身體里的骨頭在左右搖擺，搖擺中，他的身體開始分裂，細小的肺和肝臟的組織碎片開始從他的嘴里向外涌。這些細小的內臟器官碎片讓他咳嗽不止，有時甚至令他幾近窒息。”（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15）

或許正是由于采取紀實創作手法，曾有讀者說，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文筆不是十分細膩、辭采也不夠豐富。但她的作品本來就和虛構的小說不同，不是以作家的修辭色彩見長。她的書完全就是為了展現人們對戰爭、災難最原始的看法，因此，其中的震撼效果不是虛構小說所能達到的。

“她作品最大的特點就是紀實性，迎合了當代世界文學所倡導的非虛構的歷史潮流。”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張建華從文學性的角度這樣解讀阿列克謝耶維奇獲獎的原因，“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都涉及歷史上的重大命題，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等，是人類共同關注的問題，貼合諾貝爾文學獎評審委員會的口味”，“阿列克謝耶維奇在創作中，如果寫戰爭，她會去采訪戰爭的親歷者、親歷者的家屬等，詢問他們對戰爭的看法、了解他們遭受的苦難。在她看來，這比作家去描述更有說服力。”④

3.2 無以復加的蘇聯苦難

瑞典文學院秘書薩拉·達尼烏斯在評價阿列克謝耶維奇時這樣說道：“在過去的三四十年間，她一直專注于描寫蘇聯時期和蘇聯解體后經歷過重大歷史事件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她的作品并不是記述那些歷史事件本身，而更多地將目光投向普通人的情感歷程。”⑤

1979年12月，蘇軍入侵阿富汗。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鋅皮娃娃兵》真實記錄了阿富汗戰爭中蘇聯軍官、士兵、護士、妻子、親人、父母和孩子的血淚記憶，是20世紀紀實文學的經典作品。蘇聯解體后，由于阿列克謝耶維奇的去政治化的紀實文學與白俄羅斯盧卡申科政權的執政思想相左，她的小說《鋅皮娃娃兵》?Цинковые мальчики?曾經被禁。

偉大的衛國戰爭期間⑥，數百萬蘇聯兒童死亡。《我還是想你，媽媽》這本書是戰爭幸存者的口述實錄，是孩童眼中戰爭的真實再現。戰爭開始時，幸存者們只是2-12歲的孩童，他們是戰爭最不幸的見證者。兒童眼里的戰爭，要比《我是女人，也是女兵》一書里從女人的視角所記錄的戰爭更加殘忍恐怖。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關于死亡還是愛情》中記錄了受到核污染的世界里駭人的生活。書中那些典型的故事分別傳達出不同的聲音：憤怒、恐懼、無知、艱苦、英勇、同情和愛。

《切爾諾貝利的回憶：核災難口述史》記述，1986年4月26日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的反應堆發生爆炸，鄰近的白俄羅斯居民失去了一切：一些人當場死亡，更多的人被迫撤離，放棄了一切家產，成千上萬畝土地被污染。因核燃料泄漏，無數的人因此受到大劑量輻射而患上各種疾病。如書中的一些親歷者的講述，讓讀者潸然淚下：

“他們把孩子遞到我眼前——是一個女孩，她看起來十分健康，四肢健全。但是，醫生告訴我，她一出生就被查出有肝硬化，而且肝臟內含有高達28倫琴的放射性物質，此外，她還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四個小時候后，他們告訴我她死了！在墓地里，她甚至連一塊墓碑都沒有，只有一個幼小的靈魂。”（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18）

“我還清楚地記得小時候，女人們帶我們去桑拿房時的情景。我看到女人們的子宮（即使是在當時，我們已經知道那就是子宮）都垂了下來，她們用布帶將它們捆住。我看到了。她們的子宮之所以會下垂完全是因為高強度的體力勞動。當時，村子里沒有男人，男人們不是已經上前線作戰，就是加入了游擊隊。村子里也沒有馬，所以女人們只能自己完成所有的農活和家務。她們自己犁地——自家的土地和集體農莊的地。”（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03）

3.3 不可戰勝的蘇聯勇氣

阿列克謝耶維奇的系列紀實文學作品，其背景為20世紀蘇聯經歷的幾次重大事件：偉大的衛國戰爭、阿富汗戰爭、切爾諾貝利核泄漏、蘇聯解體。作者沒有正面描寫戰爭場面，也沒有現場參與切爾諾貝利現場救援，而是借事件親歷者之口，以訪談形式講述戰爭的殘酷和血腥，核泄漏事件帶給這個世界的深重苦難，蘇聯解體前后人民的掙扎、苦悶和糾結情緒。當然，作品中蘇聯人民戰勝這些不能承受的苦難時表現出的堅韌、勇氣和戰勝困難的行動，也是作品打動人心的主旋律。閱讀這一本本啼血作品，讀者也會接受靈魂的洗禮。

《切爾諾貝利的回憶：核災難口述史》里的妻子冒死照顧受核輻射消防員的可歌可泣的愛情、升到莫斯科夜空里的燦爛煙花、瀕臨死亡的丈夫為妻子費盡周折買到的那三枝康乃馨……無不讓讀者感受到蘇聯人民戰勝苦難的堅強決心和勇氣：

“他們中的一個人說：‘給我帶點蘋果汁來喝吧。’于是第二天，我就帶著六個半升的裝滿蘋果汁的瓶子趕去了醫院。我準備的食物永遠都是六份。早晨，我火急火燎地趕往醫院，然后在那兒一直待到晚上。太陽下山后，我再橫穿整座城市。回到位于城市另一邊的住處。”（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08）

“我打開窗戶，他的病房在八樓。從窗戶望出去，整座城市都在我們面前！燦爛的煙花騰空而起，異常絢麗。‘我告訴過你，我會帶你來看莫斯科的美景。我也告訴過你，每逢節假日，我都會給你送花。’我扭過頭，看到他的枕頭下放著三枝康乃馨。他給了護士一些錢，讓她幫他買了這些花。”（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09）

“可是，我們所做的這一切都無濟于事，他已經咽不下任何東西，甚至連液體也喝不下去了，就連順滑的生雞蛋他都咽不下去。但是，我仍然想做一些可口的食物給他吃，就好像這樣做能對他有所幫助一樣。”（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09）

3.4 作者深沉的人文情懷

因為是女性作家，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充滿了女性的溫存與柔情，處處表達出對書中人物的深切同情和對這個苦難世界的熱忱關愛。阿列克謝耶維奇關注的焦點永遠是人，她的所有作品都體現出作者真切深沉的人文關懷。她并非正式地記述歷史，而是從個人經歷、機密檔案以及從被忘卻、被否定的資料中挖掘。這樣的創作意義更加深遠，遠遠超出技術性文獻的意義。她關注的焦點還有人的心靈，探索人的心靈是她與其他作家的區別之一。她成功地表現了一代人的茫然和恐慌，觸及人的內心深處。

在寫作《戰爭的非女性面孔》時，阿列克謝耶維奇采訪的基本都是女性。作者只是淡淡地描述了她們在陳述之時的表情、眼淚與痛楚，沒有夾雜作者本人太多的描述。所以，她說，“我不是寫戰爭，而是戰爭中人的心靈、情感。”⑦

比如，《切爾諾貝利的回憶：核災難口述史》中那個身懷六甲卻誓死不與受核輻射重傷的消防員丈夫分離的愛情，溫暖人心。那件妻子親手編織的紅毛衣，一直穿在中彈后死去的丈夫身上，這樣的情節深深地打動著每一個讀者：

“當天晚上，他們就會被送到莫斯科去。所有傷者的妻子立刻組成了一支隊伍。我們決定要和他們一同前往莫斯科，讓我們和我們的丈夫在一起！你們沒有權力分開我們！我們手握著拳頭大聲呼喊，同時用力地敲醫院的大門。”（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04）

“我愛他！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對他的愛到底有多深！我們才剛剛結婚。我們肩并肩走在街道上——他會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擁入懷中，然后親我，不停地親我。人們微笑著從我們身邊走過。”（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08）

“我記得——我記得他們把我爸爸的尸體抬回來時的場景。當時，他身上穿著一件毛衣，那是我媽媽給他織的毛衣。他被機關槍的子彈打中了，鮮紅的血液徐徐地從傷口往外冒，侵濕了那件毛衣。”（阿列克謝耶維奇，2012： 003）

《二手時代》是阿列克謝耶維奇最新的作品，它的對象不再限于局部戰爭和核電站，而是擴大到了整個國家：蘇聯解體之后的俄羅斯。相比于之前的書，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受訪人在心態上的不同。《二手時代》是一本口述史，講的是人們對蘇聯的懷舊之情。為了了解蘇聯給人們留下了怎樣的共同心理印記，她走遍了獨立后的俄羅斯的很多地區，采訪了無數的人。采訪從1991年開始，一直持續到2012年，可以說這是她寫的最慢的、也是最有野心的一本書。總體來說，受訪者不再悲痛，但都流露出冷漠、虛無和失望的情緒。就像她的任何一本書一樣，它令人心碎——它記述了身份的喪失，以及在自己已經認不出來的國家中發現自我的歷程。“對這段歷史和自己的國家都懷著愛恨交加的情感。”“這是一部20世紀后半葉的微觀俄國史，筆力直抵普京時代。”⑧

4. 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與中國

1989年初冬，阿列克謝耶維奇曾隨蘇聯作家代表團到訪中國。但那時其在中國并不太被關注，隨著其獲獎增多才逐漸中國被關注，其作品被逐漸譯為中文。雖然作品多次獲獎，但阿列克謝耶維奇在中國的關注度并不是特別高。作者的處女作《戰爭的非女性面孔》比較知名。目前，阿列克謝耶維奇在中國已經出版的著作有以下五本：

（1）《鋅皮娃娃兵》，烏蘭汗、田大畏譯，昆侖出版社，1999年；

（2）《切爾諾貝利的回憶：核災難口述史》，王甜甜譯，鳳凰出版社，2012年；

（3）《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關于死亡還是愛情：來自切爾諾貝利的聲音》，方祖芳、郭成業譯，花城出版社，2014年；

（4）《我還是想你，媽媽》，晴朗李寒譯，九州出版社，2015年；

（5）《我是女兵，也是女人》，呂寧思譯，九州出版社，2015年。

至于其作品在中國的受歡迎程度，張建華認為“她在讀者心目中的威望很高，但在文學批評家中的聲望可能并不太高。因為批評界更多講究技巧、篇章、敘事一類的東西，她的作品跟這些因素都沒什么太大關系”。⑨

鳳凰衛視資訊臺執行總編輯呂寧思翻譯了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我是女兵，也是女人》。在呂寧思看來，諾貝爾文學獎不是發給暢銷書的，通常獲獎的作品都有著對現實的批判和思考，阿列克謝耶維奇的作品就是如此，“尤其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之際，這個時候將諾貝爾文學獎授予她，具有實際意義”。呂寧思認為，“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給了阿列克謝耶維奇，在某種程度上說，確實是對非虛構文學的肯定。但她作品中所具有的批判性、對道德意義的闡釋可能也正好是諾獎評審委員會所看重的。”“之后可能會有更多中國讀者看到她的作品。我也希望大家在閱讀過程中，能去多方面的理解她書中表現的深刻的人性。” ⑩

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了白俄羅斯俄語作家斯維特蘭娜·亞歷山大諾芙娜·阿列克謝耶維奇，理由正是其作品以口述史形式表現出的令人信服的真實性、每一部作品中令人窒息的種種蘇聯苦難、蘇聯人民積極面對并努力戰勝這些苦難所表現出的勇敢精神，以及洋溢在每一部作品中的深切的人文關懷。女作家的每一部作品，值得我們用心去閱讀、去感受、去思考。一種苦難就是一部深重的歷史教科書——避免戰爭、規避災難，是當今社會每一個人的責任。

參 考 文 獻

Нобелевская премия по литературе за 2015 г. Светлана Алексиевич [OL]. http：//www.nobelprize.org （accessed 2015/10/8）.

諾獎得主阿列克謝耶維奇和她的紀實作品[OL]. http：//culture.ifeng.com/a/20151008/44797130_0.shtml （accessed 2015/10/8）.

[白俄羅斯]阿列克謝耶維奇 著，王甜甜 譯.切爾諾貝利的回憶：核災難口述史[M]. 北京：鳳凰出版社，2012.

[白俄羅斯]阿列克謝耶維奇 著，烏蘭汗、田大畏 譯.鋅皮娃娃兵[M]. 北京：昆侖出版社，1999.

[白俄羅斯]阿列克謝耶維奇 著，方祖芳、郭成業 譯.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關于死亡還是愛情[M]. 廣東：廣東省出版集團花城出版社，2014.

《二手時間》：阿列克謝耶維奇最具分量的非虛構作品[OL]. http：//book.ifeng.com/a/20151009/17701_0.shtml （accessed 2015/10/9）.

諾獎得主阿列克謝耶維奇和她的紀實作品[OL]. http：//culture.ifeng.com/a/20151008/44797130_0.shtml （accessed 2015/10/8）.

阿列克謝耶維奇作品翻譯非易事，專家：“片段”性質強[OL]. http：//sd.youth.cn/2015/1010/2309281.shtml （accessed 2015/10/10）.

（責任編輯：袁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