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歌曲翻譯研究現狀分析

[摘要]本文描述和分析了我國歌曲翻譯研究的現狀。結果發現，由于對外交流的不足和研究方法的滯后，目前我國的歌曲翻譯研究仍主要局限于文本中心的研究范式之中。要改變歌曲翻譯目前在我國被動且過度邊緣化的地位，改變研究思路、拓展研究方法、加強與西方同行間的相互交流應是必經之路。

[關鍵詞]歌曲翻譯；研究現狀；問題與不足

中圖分類號：J639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6）08-0077-03

各種形式的文化產品越來越多地進入我國翻譯研究者的視野，然而歌曲翻譯卻較少受到重視。其主要原因可能在于音樂作品的翻譯在傳統觀念下仍然被視為是超出了翻譯研究的范疇（Susam-Sarajeva， 2008）；而歌曲翻譯受制于譯詞與配曲等技術性問題的事實，也使眾多研究者望而卻步。因此，歌曲翻譯研究在近年來也處于不斷被邊緣化的境地。但是，作為中西跨文化交際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歌曲翻譯跨越了音樂、文化、翻譯等不同的研究領域，在中國翻譯史上的作用不可忽視。有鑒于此，本文擬對我國歌曲翻譯研究的現狀進行分析，希望可以重新引起不同學科研究者對歌曲翻譯研究的重視。

一、歌曲翻譯研究在中國

歌曲翻譯研究是在近幾十年的才引起國內學術界的注意，然而近幾年的相關研究卻在大量減少。本文以“歌曲翻譯”、“歌曲譯配”“歌詞翻譯”作為關鍵詞，通過CNKI進行檢索分析后得到了150篇相關度較高的文章，其中碩士學位論文26篇，博士學位論文僅1篇，且發表時間大多在2002年之后。同時，分析結果還顯示在已檢索到的文章當中有超過一半的文章都集中在探討譯詞和配曲技巧的問題上。

目前，除了孫慧雙的《歌劇翻譯與研究》（1998）與薛范《歌曲翻譯探索與實踐》（2002），國內尚未見有其他有關歌曲翻譯研究的專著出版。前者的研究對象雖然是歌劇翻譯，但也探討了一些具有普遍意義的歌曲翻譯原則和技巧。而后者則實際上是我國第一部，也是目前唯一直接歌曲翻譯的專論。在該著作當中，薛范將其主要精力放在了探討歌詞譯本與歌曲原曲的關系上，并試圖自從己豐富的歌曲翻譯經驗當中總結出歌曲翻譯的規律與原則。根據薛范（2002）的觀點，配曲是歌曲翻譯最大的制約；為了使歌詞可唱、可聽和可讀，歌曲譯配者必須“統攝原意，另鑄新詞”。通過這些努力，他試圖建構一個關于歌曲譯配的理論框架（胡鳳華，2007）。但同時也需要指出，為了突出譯詞與配曲的特殊性，薛范更多是從歌曲的音樂性和歌曲翻譯的本體論視角探討了歌曲翻譯的技巧，對于制約歌曲翻譯的社會政治動機、譯配者的身份與主體性、歌曲翻譯涉及的主體間性等因素卻較少談及。

此外，多數有關歌曲翻譯的研究也都集中在針對譯詞配曲等歌曲翻譯過程中使用問題的細致探討上。張志強（1997）提出，為了使譯詞可唱，譯配者應該“以歌譯歌”，譯詞應該在忠實于原詞內容的前提下盡量與原曲的韻律和節奏保持一致。錢仁康（1999）和李程（2002）也認為，通過研究漢語譯詞的韻律、標點、聲調等問題，歌詞翻譯不僅應該與原詞的韻律和節奏相得益彰，還應與原曲保持和諧。

廖志陽（2007）對外國歌曲翻譯的標準和原則進行了討論。他提出歌曲翻譯涉及特定的方法，其中包括直譯、意譯和改寫?？紤]到歌詞的韻律與節奏、節拍與重音、停頓與聲調等因素，張紅佳（2009）提出歌詞翻譯的六種方法：直譯、意譯、增詞、減詞、重組和編譯。姚麗文（2007）也對個別歌曲翻譯的個案進行了研究，探討了英語歌曲漢譯過程中歸化策略的使用。

除了以上經驗式的研究外，越來越多的學者傾向于借用當代西方翻譯理論的視角來審視歌曲翻譯活動。其中，對德國功能主義翻譯理論的借鑒表現最為突出。依據該理論，陳水平、何高大（2009）區分了歌曲翻譯的四種目的，即語言教學、詩歌賞析、歌詞大意和歌曲演唱；并提出應根據歌曲翻譯應遵循其自身特點，遵循“切唱”、“切聽”、“切境”、“切情”、“切味”和“切意”六大標準。呂鍇（2011）則通過英文歌曲“雪絨花”和“哆來咪”的翻譯，論證了目的法則和忠誠原則在歌曲翻譯實踐中的有效性，并強調 “宜唱”、“宜聽”和“忠誠”應作為歌曲翻譯必須遵守法則。謝玲琍（2011）則在語料庫分析的基礎上，引入了Peter Low（2003）提出的歌曲翻譯的“五項全能原則”（pentathlon principles）——可唱性、意義、自然度、節奏和韻律，從功能目的論的角度對歌曲譯配過程中譯者的受限因素進行了討論。該文也是目前國內少有的直接借鑒西方歌曲翻譯研究的論文。

其次，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也受到了國內歌曲翻譯研究者的重視。姚麗文（2011）以“功能對等”理論為依據，提出除了忠實傳遞原文內容外，歌詞詞句調整的目的更重要的是要使譯詞反映韻律和諧，與原曲相得益彰，重現原作的美學效果。

此外，歌曲翻譯的跨學科的研究也逐漸走進國內學者的視野。通過引進不同學科的研究視角和理論框架，國內學者對歌曲翻譯研究的認識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楊曉靜（2012）在，從符號學的視角對歌曲翻譯進行了系統的論證，提出歌曲翻譯是“典型的符際轉換活動”，它包含音樂符號、語言符號、標點符號三者向目的語的轉換。因而，歌曲翻譯對象也超越了單純的語言符號的范疇，歌曲翻譯的本質應該表現為符形、符義、符用這“三符”的變化。在俄語歌曲可譯性的問題上，她認為歌曲除了語言符號、語言符號和標點符號皆可譯，并以黃忠廉的“變譯理論”為依據，對歌曲翻譯的“全譯”與“變譯”的方法進行了歸類。

文化研究視角方面，盧明玉（2009）對中西聲樂所屬的文化特性進行了細致的對比，分析了歌曲翻譯在文化層面上面臨的困難，并以此為指導，提出原詞和譯詞的轉換應兼顧詞句、韻律、音效、 節奏以及文化的對等。同時，她還建議歌曲翻譯的文化研究應擴展研究對象、 轉變研究視角，重視歌曲翻譯所涉及的視聽等感官通道的研究。這種多模態的研究方法正好與Maria Tymoczko在2013香港翻譯研究暑期班中提出的翻譯研究應適當注重“多感覺整合記憶”（multi-sensory integrated memory）的思想不謀而合。

除了關注歌曲譯配的技巧方法層面以外，國內部分學者還關注了歌曲翻譯的性質、原則、標準、過程、譯者等要素。在歌曲翻譯性質的研究方面，胡鳳華（2007）對“歌曲譯配”、“歌曲翻譯”和“歌詞翻譯”三個概念分別進行了界定，該文認為前者是專稱，而后者則是通稱，所以“歌曲譯配”與“歌曲翻譯”是上下意的關系。她認為“歌曲翻譯”的內涵不僅在于翻譯歌詞，更在于使之配曲，這樣的區分一方面有助于譯者根據需要制定相應的翻譯策略與方法，另一方面也有助于研究者明確研究對象。

在歌曲譯配的研究維度方面，薛范（2002）認為，合格的歌曲譯配者需要同時具備較高的雙語轉換能力、文學素養和音樂修養。受其影響，廖志陽（2009）提出，翻譯外文歌曲時必須重視語言、文學和音樂三個方面的交叉轉換，譯者也應具備相應的素質。楊曉靜（2010）則進一步分析了歌曲翻譯所涉及的維度，她指出真正意義上的歌曲翻譯不僅僅是指歌詞的轉化，而應該是翻譯、文學、文化和音樂四個維度上的立體轉換。

歌曲翻譯史的研究同樣引起了國內許多學者的重視。薛范（2002）、何高大、陳水平（2009）和穆樂（2005）均對國內20世紀歌曲翻譯的歷史進行了縱向的梳理，總結了目前國內的歌曲翻譯現狀，并對造成我國歌曲翻譯活動興衰的原因進行了分析，對我國歌曲翻譯的發展提出了展望和意見。此外，針對薛范、錢仁康等歌曲翻譯家的研究也日漸得到譯學界的重視。短時期之內出現了大量針對薛范著作《歌曲翻譯實踐與探索》的評述性研究（王建國，2006；胡鳳華，2007；唐瑾，2007），對于這一專著的評述與推介進一步引起了學界對歌曲翻譯研究的興趣和重視。

二、我國歌曲翻譯研究的問題與不足

毫無疑問，以上研究對于我國的歌曲翻譯研究具有開創之功，不僅為后續的歌曲翻譯研究積累了大量的一手研究資料，也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理論資源。但現有的歌曲翻譯研究也存在著諸多不足之處。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術語混亂。這是目前國內翻譯研究存在最為顯著的問題之一?！案枨g”、“歌詞翻譯”、“歌曲譯配”通常被混為一談。這在很大程度上對嘗試歌曲翻譯的譯者和歌曲翻譯的研究者形成了誤導，造成歌曲翻譯的原則和標準不明確，歌曲翻譯研究的對象不清晰等后果。這已經成為阻礙國內歌曲翻譯質量難以提高、部分歌曲翻譯研究結論以偏概全的重要原因之一。

（2）除薛范的《歌曲翻譯實踐與探索》外，國內總體上仍然缺乏針對歌曲翻譯系統而全面的理論性研究。目前國內多數歌曲翻譯研究在很大程度上還局限在對一些零星經驗的闡釋和再闡釋上，理論提升稍顯不足。雖然近年來眾多學者嘗試借鑒當代西方翻譯理論來審視和解決歌曲翻譯的問題，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在西方譯論導向下，此類“拿來式”研究大多將興趣點放在了功能派翻譯理論上，只有個別研究者注意到了歌曲翻譯研究可能涉及的社會學、音樂學、符號學、翻譯學、文學、文化研究、語言學等跨學科的視角。

（3）國內多數歌曲研究均試圖建立一個有關歌曲翻譯的普適性理論，而鮮有學者關注特定歌曲類別的翻譯。這也是造成國內多數歌曲翻譯研究結論空洞，缺乏解釋力的重要原因之一。

（4）重技巧有余。雖然有學者嘗試對歌曲翻譯進行了描寫研究，但多數研究最后仍然停留在規定性研究上。對于歌曲翻譯“是什么”和“為什么”的問題關注不足。近年來，雖然部分學者開始嘗試對歌曲翻譯進行跨學科研究，但國內大多數歌曲翻譯研究仍然停留在以文本為中心的范式上，只有少數學者注意到了歌曲翻譯活動除了受歌詞文本因素的制約外，既可能受到社會政治環境、意識形態、政治、主體性主體間性等因素的制約，在翻譯技術上也會受到聽覺、視覺、文字等多模態因素的限制。

（6）對外交流不足。西方在歌曲翻譯領域的研究雖然目前也處于翻譯研究系統的邊緣，但在歌曲翻譯的技巧轉換、多模態認知、社會文化慣習等方面的研究已取得長足的發展，相關的研究成果層出不窮。雖然國內譯學界正如火如荼地學習和借鑒西方翻譯理論，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國內的歌曲翻譯研究卻幾乎從不關注國外同行的在這一領域的研究動向。雖然，近年來個別學者已經開始關注西方同行的歌曲翻譯研究，但這正好從反面印證了我國譯學界在這一方面的不足。

結論

從以上的分析可見，由于對外交流的不足和研究方法的滯后，目前我國的歌曲翻譯研究仍主要閾于文本中心的研究范式之中，絕大部分研究論文都集中在歌詞翻譯技巧和歌曲翻譯的泛文化研究等方面，很少注意到歌曲翻譯可能涉及的聽覺、視覺、文字等多感官通道的協調，也較少觸及歌曲翻譯對于目的與社會中社會文化習慣的培養。因此，要改變歌曲翻譯目前在我國被動且過度邊緣化的地位，改變研究思路、拓展研究方法、加強與西方同行間的相互交流應是必經之路。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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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盧明玉.以中西文化差異探析中英歌詞翻譯[J]. 河北學刊， 2009（06）： 194-196.

[5]錢仁康. 談歌詞的翻譯[J]. 音樂藝術， 1999（04）： 54-58.

[6]唐瑾. 《歌曲翻譯探索與實踐》及其作者[J]. 編輯之友， 2007（03）： 87-88.

[7]王建國. 戴著“緊箍咒”的翻譯藝術——《歌曲翻譯探索與實踐》評介[J]. 外語研究， 2006（04）： 7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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