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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山琴況》的音樂美學思想

2016-04-29 00:00:00劉承華
當代音樂 2016年10期

[摘要]明末琴家徐上瀛所著《溪山琴況》的音樂美學思想十分豐富、深厚,其中最為重要又能夠顯示作者特色的有以下五個方面:一是以“和”為琴樂演奏的總體原則,是為“中和論”;二是以“清”為琴樂音響的基本質素,是為“清音論”;三是以“遠”為音樂內容(意)的基本要求,是為“意遠論”;四是以“候”為樂感表達的分寸把握,是為“氣候論”;五是以“圓、堅、溜、健”為中心的技法運用及其聲音形態,是為“圓活論”。

[關鍵詞]《溪山琴況》;徐上瀛;二十四況;琴論;音樂美學

《溪山琴況》是明末虞山派琴家徐上瀛所作的琴論著作,在中國音樂美學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位置,被稱為中國古代音樂美學的第三個里程碑。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溪山琴況》成為當代音樂美學界和琴學界的熱門研究對象,發表了不少研究論文,亦有相關論著問世。研究成果中,涉及的方面較為廣泛,包括《溪山琴況》的文本注譯解讀、結構系統、成書過程、歷史影響等諸多方面,但用力最多的還是對其音樂美學思想的研究。在這些方面,研究者往往各有自己的立論視角,或以某一概念(如“和”)來概括其主旨,或注意探析其內含著的哲學(儒道禪)基礎,或致力于梳理美學思想的邏輯脈絡和文本結構,還有的著眼于對當前音樂美學研究或樂器演奏方面的影響與意義,如此等等。①=1\*GB3筆者在反復研讀《溪山琴況》的文本之余,一直試圖將其內含的較為重要的音樂美學思想做一梳理,為讀者提供一個較為系統的音樂美學思想清單。本文所寫五個方面,就是一個粗淺的嘗試,不求全面,也未充分展開,而只是從其重要性、獨特性以及與當代的關聯性入手所做的闡述。

一、“其所首重者,和也”——中和論

“和”是中國哲學和美學中的一個十分重要的范疇,其內涵也具有不同的方面。主要有:一是對立統一與差異統一,如晏嬰的“濟五味,和五聲”、史伯的“和實生物,同則不繼”等。二是適中、不過分,如“中和”“和而不流”等。三是各得其位,如君臣、父子、夫婦之和等。四是音的前后協調相連,如劉勰的“異音相從謂之和”等。中國古代哲學中“和”的內涵,幾乎都在《溪山琴況》中得到運用和體現。

《琴況》以“和”開篇,也以“和”為綱。它的以“和”為綱,體現在從具體的“器和”一直到最后的“樂和”。首先講琴的“和”的功能:“稽古至圣,心通造化,德協神人,理一身之性情,以理天下人之性情,于是制之為琴。其所首重者,和也。”認

①=1\*GB3這方面較為重要的有:吳釗《徐上瀛與〈溪山琴況〉》(1962)、《一篇出色的古典音樂美學論著——〈溪山琴況〉簡介》(1981)、吳毓清《〈溪山琴況〉論旨的初步研究》(1985)、蔡仲德《〈溪山琴況〉試探》(1986)、修海林《〈溪山琴況〉的琴樂審美思想》(1989)、張清治《〈溪山琴況〉的大雅清音論——明徐上瀛的琴樂審美觀》(1990)、孫佳賓《〈溪山琴況〉音樂美學思想研究》(1999)、王志成《〈溪山琴況〉的音樂美學思想》(2003)、劉承華《〈溪山琴況〉結構新論》(2004)、李美燕《徐谼〈溪山琴況〉中的儒道佛思想》(2005)、《徐谼〈溪山琴況〉中“和”況之美學意涵研究》(2005)、張法《〈溪山琴況〉美學思想體系之新解》(2007)、徐樑《文字與文字的背后——論〈溪山琴況〉之文本構成方式》(2013)、宋瑾《“自況”的行為方式及其求索——從〈溪山琴況〉談起》(2015)、管建華《〈溪山琴況〉與“品味論”的文化哲學美學解讀》(2015)。

為琴能夠通達神明,協調人心,實現人與自然、社會的和諧。接著解釋什么叫“和”,認為“和也者,其眾音之窽會,而優柔平中之橐籥乎”,即不同音之間的有序與協調,是音樂優雅柔和的關鍵。然后分別講述“器和”與“樂和”。“器和”靠調弦,主要有“散和”“按和”與“泛和”三種調弦方法。“器和”是一切“和”的基礎,只有在“器和”的前提下,才談得上“樂和”;只有“樂和”了,才能實現其和諧萬物的功能。所以,“和”況中的主體部分即是“樂和”。

《琴況》中的“樂和”主要有三個環節,也是演奏論上的三個層次。首先是“弦與指和”:“夫弦有性,欲順而忌逆,欲實而忌虛。……故指下過弦,慎勿松起,弦上遞指,尤欲無跡,往來動宕,恰如膠漆,則弦與指和矣。”這里講的是取音,強調琴的演奏要順隨弦之性,使音自然流暢。其次是“指與音和”:“音有律,或在徽,或不在徽,固有分數以定位,若混而不明,和于何出?”是說左手取音音位要準,此處之“和”即為“各得其位”,即各音都在其固有之位,不偏不失。“篇中有度,句中有候,字中有肯,音理甚微。若紊而無序,和又何生?”不僅音高要準確,而且要輕重疾徐,處理均有分寸。此處之“和”即為“異音相從”,是將不同的音前后相續,自然得體,不突不兀。然后再輔以適當的技法處理,“細辨其吟猱以葉之,綽注以適之,輕重緩急以節之”,使其“婉轉成韻,曲得其情”,是說對彈奏的音調還要加以吟猱綽注等各種技法的美化,使音樂婉轉動聽。這一層講的是音樂性,即下指取音不僅要自然流暢,而且要輕重疾徐,變化有致,使音樂婉轉成韻,產生“樂感”。最后是“音與意和”:“音從意轉,意先乎音,音隨乎意,將眾妙歸焉。”音意關系,意先音后,意主音從,音服務于意。但是,意又總是通過音才得到表現的。“故欲用其意,必先練其音;練其音,后能洽其意。……此皆以音之精義,而應乎意之深微也。”音一旦與意相結合,則會產生奇妙的效果:“其有得之弦外者,與山相映發,而巍巍影現;與水相涵濡,而洋洋徜恍。暑可變也,虛堂疑雪;寒可回也,草閣流春。其無盡藏,不可思議,則音與意合,莫知其然而然矣。”這里講的是音意關系,此意既是音樂表現的內容,也是演奏者所具有的精神狀態,它們都直接關系到音樂的成敗。彈琴需先有“深微”之意,又要“性情中和”,然后才能使音樂有高致,有韻味。這方面的要點,便是“得之弦外”,即要表現音響之外的自然和人生;而其表現的最高境界,便是“莫知其然而然”的自然狀態,即非表現的表現狀態,非演奏的演奏狀態,也就是琴樂演奏的“道”的境界。總之,“和”的基本精神是“優柔平中”,它要求演奏者“以性情中和相遇”,做到“神閑氣靜,藹然醉心”,能夠上接“大音希聲”之古道,最終實現“弦、指、音、意”的完美結合。

“和”的這一思想貫穿在全篇之中。在風格論①=1\*GB3的“古”況中,它推崇的是“正直和雅,合于律呂”的“正聲”,指出這種琴音是“淵乎大雅”“寬裕溫龐”“淡而會心”,其產生方法是“黃鐘以生之,中正以平之”。這正、雅、平便是“和”所賴以產生的基本原則,其溫龐、寬裕、會心又正是“和”的美感效果。同樣,“淡”是“翛翛自得”“舍媚而還淳”;“恬”是“君子之質,沖然有德之養”;“逸”是“雍容平淡”“安閑自如”,也都是“和”的產物,體現著“和”的精神。

①=1\*GB3拙文《〈溪山琴況〉結構新論》曾將24況分為要素(本體)論(和、靜、清、遠)、風格論(古、淡、恬、逸、雅)、音色論(麗、亮、采、潔、潤)和技法論(圓、堅、宏、細、溜、健、輕、重、遲、速)四個部分,載《音樂與表演》2004年第2期。

相比之下,“和”在技法論中的體現更為集中和突出。技法論共有五對范疇,兩對是輔助關系,三對是對立關系。但無論是哪種關系,《溪山琴況》對它們的處理體現的都是“和”,即取中用和的原則。“圓”強調的是適中:“不足則音虧缺,大過則音支離”,而應該“不少不多”,“獲中和之用”。“堅”則是對“圓”的補充,以避免“撫弦柔懦,聲出萎靡”;“堅以勁合”,才能“既得體勢之美,不爽文質之宜”,體現的也是中和之道。“溜”和“健”,前者是“治澀之法”,后者是“導滯之砭”。既要治其滯澀不靈活之病,又要能夠“筋力運使”。“健”講指法堅實有力,但又強調要“于從容閑雅中”實現。技法論中的另三對范疇均是由兩個互相矛盾的概念組成的,直接體現了對立統一、取中求和的原則。“宏”與“細”,則強調“宏大而遺細小,則其情未至;細小而失宏大,則其意不舒”,主張“宏細互用”。“輕”與“重”也是將“不輕不重”作為“中和之音”,認為“輕不浮,輕中之中和也;重不煞,重中之中和也”。并進一步指出:輕重只是“中和之變音”,而決定輕重的正是“中和之正音”。“遲”與“速”則提出“遲為速之綱,速為遲之紀,嘗相間錯而不離”的觀點,強調“小速”而“不傷速中之雅度”,“大速”而又有“依然安閑之氣象”,體現的也同樣是“和”的思想。這里的“和”,既有對立和差異統一的思想,又有適中、有節制、不過分的意思。

二、“清者,大雅之原本”——清音論

《溪山琴況》的清音思想在“清”況中表現得最為集中。首先,《琴況》確立了“清”在琴樂中的特別地位:“清者,大雅之原本,而為聲音之主宰。”“清”主要是指音,音要清,就必須具備一定的條件,即所謂“地不僻則不清,琴不實則不清,弦不潔則不清,心不靜則不清,氣不肅則不清”,涉及到環境、樂器和人等諸多方面。“清”況的主體部分是講演奏中的“清”。它又分為兩類:一是“指上之清”,即從技法運用上的“清”,共分為“清音”和“清骨”兩個階段。“清音”階段是“指求其勁,按求其實,則清音始出;手不下徽,彈不柔懦,則清音并發;而又挑必甲尖,弦必懸落,則清音益妙”,這是練指之法,前者是左手按弦之法,后兩者則是右手彈弦之法,總體上是要求出音清晰、清亮、清脆、清潤。練指而至于極致時,則臻于“清骨”階段,即進入“兩手如鸞鳳和鳴,不染纖毫濁氣;厝指如敲金戛石,傍弦絕無客聲”的境界。這是超乎技法而進入化境的標志,是不思清音而清音自發的圓熟狀態。二是“曲調之清”,即“清調”。“指上之清”是從音響而言,“曲調之清”則是就音樂而言,是指音樂進行的清晰、連貫,有內在張力。“清調”“最忌連連彈去,亟亟求完,但欲熱鬧娛耳,不知意趣何在”,就是說,所彈奏的音樂要起伏有致,從容而有節奏,樂思清晰、完整。從實質上講,“清調”根源于人的胸次和對樂曲的深入、準確的領會,所以,彈奏時“必以貞、靜、宏、遠為度,然后按以氣候,從容婉轉”,即應隨著樂情的變化而緩急有度,做到章句分明,音調疏越。只有這樣,“清調”才會顯示出獨特的美感效應,一如“澄然秋潭,皎然寒月,湱然山濤,幽然谷應”,真可以“令人心骨俱冷,體氣欲仙”,讓人體味到一種冷艷脫俗之美。

“清”不僅集中體現在“清”況中,在其他各況中也有所體現,如“和”況中有“淵深在中,清光發外”;“淡”況中有“清泉白石,皓月疏風”“清風入弦,絕去炎囂”;“逸”況中有“道人彈琴,琴不清亦清”;“雅”況有中“修其清靜貞正”;“堅”況有中“清響如擊金石”“右指亦必欲清勁”;“健”況中有“右則發清冽之響”“藏健于清也”;“輕”況中也有“唯清之中,不爽清實”“種種意趣,皆貴清實中得之”,如此等等。但是,表述“清”的思想最為集中的還是在音色論中,因為“清”本身就是針對“音”而提出的。例如“麗”是“于清靜中發為美音”“具有冰雪之姿”;“亮”是“左右手指既造就清實”,是“清后取亮,亮發清中”;“采”是“清以生亮,亮以生采”,不能“越清亮而即欲求采”。“潔”也以“清”為本,強調修指要“嚴凈”,強調彈琴應“以清虛為體,素質為用”,做到“一塵不染,一滓不留”。“潤”也體現著“清”,因為“潤”正生于“清”,而去其“浮躁”“繁響”“雜”,正是為了音“清”。

崇尚“清音”是中國古代音樂美學的一個深遠傳統。就琴樂而言,尚“清”亦淵源久遠。荀子《樂論》:“清明象天,其廣大象地。……樂行而志清,禮修而行成。”桓譚《琴道》:“禹乃援琴作操,其聲清以益,潺潺湲湲,志在深河。”“舜操其聲清以微,微子操其聲清以淳。”蔡邕《琴賦》:“清聲發兮五音舉。”嵇康《琴賦》:“激清響以赴會,何弦歌之綢繆。”“若乃閑舒都雅,洪纖有宜,清和條昶。”“器和故響逸,張急故聲清。”常建《江上琴興》:“江上調玉琴,一弦一清心。”李勉《琴記》:“夫用指又須甲肉相兼,則其聲清利。”白居易《夜琴》:“蜀桐木性實,楚絲音韻清。”《清夜琴興》:“清冷由本性,恬淡隨人心。”《彈秋思》:“信意閑彈《秋思》時,調清聲直韻疏遲。”陳拙《琴說》:“夫彈琴以和暢為事,清雅為本。”沈括:“予曾見唐初路氏琴,木皆枯朽,殆不勝指,而其聲愈清。”范仲淹《與唐處士書》:“公曰:‘清厲而靜,和潤而遠。’”蘇軾《聽賢師琴》:“大弦春溫和且平,小弦廉折亮以清。”劉籍《琴議篇》:“神思幽深,聲韻清越。”田芝翁《彈琴有七要》:“琴有九德:奇、古、透、潤、靜、勻、圓、清、芳。”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彈琴尚“清”有其深刻的文化原因,因為“清”代表著一種獨特的人格。《說文》云:“清,朖也,澂水之皃。”段玉裁注云:“朖者,明也。澂而后明,故云澂水之皃。引申之,凡潔曰清,凡人潔之亦曰清。”可見,在很古的時代,“清”就已成為人的某種品格的標志,如高潔、清純、真誠、沉靜、清雅等。因而,琴樂之“清”,就既是特定人格的象征,也是塑造這一人格、陶冶人的性情的重要工具。“琴能涵養情性,為其有太和之氣也”。要想成為“涵養之士”,就必須“先肅其氣,澄其心,緩其度,遠其神”(遲),“焚香靜對”,“孤高岑寂”,“絕去炎囂”,“不絿不競”,“如雪如冰”(淡),使彈琴者“雪其躁氣,釋其競心”(靜),做到“興到而不自縱,氣到而不自豪,情到而不自擾,意到而不自濃”(恬),“有一種安閑自如之景象,盡是瀟灑不群之天趣”(逸)。琴的真正美學功能,就是“藉琴以明心見性”“修其清靜貞正”,做一個“真雅者”(雅)。

三、“音至于遠,境入希夷”——意遠論

《溪山琴況》對“意”,亦即對所表現內容的要求是“遠”,這就有了“意遠論”。意思是,琴人彈琴,必先有意存于胸中。這胸中之意的內涵姑且不論,但其意的指向必是悠遠而至于玄遠,即所謂“遲以氣用,遠以神行”,“至于神游氣化,而意之所之,玄之又玄”。由于“遠”是神行意使所致,故在琴樂中無時無處不在,靜時“若游峨嵋之雪”,動時“若在洞庭之波”,無論緩速,“莫不有遠之微致”。有了意遠,才有音遠;“音至于遠,境入希夷”,是一種精神、意念、感覺的游行(神游)。這種游行或者趨向于靜謐,或者趨向于幽微。通過它,我們能從中體會出“悠悠不已之志”,是一種無限而又深邃的意念。這樣一種品格,需要相當的心智水平和思想境界才能領略和感悟,而“非知音未易知”。“遠”況字數不多,但內容十分重要,從某種意義上說,它突出地體現了琴所獨有的一種精神和品格。

“遠”在其他各況中亦有體現。如在“靜”況中有“故欲得其清調者,必以貞、靜、宏、遠為度”,“遠”也是產生“清調”的必要條件。在“雅”況中有“但能體認得靜、遠、澹、逸四字,有正始風,斯俗情悉去,臻于大雅矣”,“雅”也是需要“遠”來支撐的。在“宏”況中有“琴為清廟明堂之器,聲調寧不欲廓然曠遠哉”,“遠”也是雅樂的一個重要特征。在“細”況中有“運指之細在慮周,全篇之細在神遠”,是說技法處理的精妙不在技法本身,而在思想、胸襟、精神、意念之“遠”。在“遲”況中亦有“未按弦時,當先肅其氣,澄其心,緩其度,遠其神,從萬籟俱寂中,冷然音生”“或章句舒徐,或緩急相間,或斷而復續,或幽而致遠”等等,都顯示出對“遠”的推崇。

對“意遠”的推崇當然不是自徐上瀛始,而是有著悠久的傳統。在古代琴論中,心遠、神遠、志遠、意遠早已經受到琴人的重視,并視其為古琴藝術的一個重要品格。早在漢初,司馬遷的《史記》在記述孔子向師襄學琴時,就感嘆于文王那種“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遠志焉”(《孔子世家》)的品格,將“遠志”視為圣人和君子所必備的要素。魏晉時嵇康在其《琴賦》中亦有“情舒放而遠覽,接軒轅之遺音”“理重華之遺操,慨遠慕而常思”“然非夫曠遠者,不能與之嬉游”“愔愔琴德,不可測兮,體清心遠,邈難極兮”,是以心、志之“遠”來標舉琴的品格。后來以“遠”論琴者則更多,如北宋崔遵度謂琴是“清厲而靜,和潤而遠”。范仲淹還對其做進一步的解釋:“清厲而弗靜,其失也躁;和潤而弗遠,其失也佞。弗躁弗佞,然后君子。”琴和君子因“遠”而相通。朱長文也說:“夫琴之為制,高至于玉霄之上,遠至于金仙之國,皆以此為樂”(《琴史·廣制》),將琴的氣象引向超越世俗的高遠之境。另如劉籍《琴議篇》:“幽情遠興,緬想常存”“故憑言以求意,在得意以求言,言窮而意遠也”;朱熹《定律》:“世之言琴者,徒務布爪取聲之巧,其韻勝者乃能以蕭散閑遠為高耳”,更是舉起“遠”的大旗,以為琴之標志。這樣一個悠久強大的意遠、志遠、心遠、神遠的傳統,自然會對徐上瀛的《溪山琴況》產生直接的影響。但也只是在徐上瀛的《溪山琴況》中,“意遠”之論才被闡發得最為集中,最為豐滿,最為透徹,最為幽深,也最為靈動。

不僅如此,“意遠論”之所以源遠流長且不斷生長,是因為它有著深刻的哲學背景和思想內涵,這主要和道家的“道”及其超越精神有關。道家最核心的概念是“道”,“道”的涵義十分豐富,涵蓋又極廣,有時候是極為切己、極為現實的,如“道無處不在”;有時候又具有超升、脫俗之義。總體而言,“道”具有整體性、循環性、普遍性、超越性等特點。《老子》對“道”的解釋有多種,有“無為”“無名”“無象”等,其中第25章的解釋值得我們特別重視,它是:“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這里突出的就是“周行而不殆”,因為道就是大,大就是逝,逝就是遠,而遠也就是反(返)。從動態方面說,“遠”是其“周行”(循環)中的一個環節,而且是十分重要的環節。遠而不反(返),其遠就無意義,因而不符合道的精神;但沒有“遠”就沒有“反”,沒有超越精神,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務實精神,不可能處理好現實的人生。正是因為這一點,人們才特別重視超越精神的培養,視超越精神為人生鏈條中的重要一環,重視在現實的場域之外再行精神境界的經營;表現在藝術,特別是琴樂上,就有了對“遠”的追求,亦即對有“遠”義的藝術(包括音樂)的追求。這個“遠”就是“意遠”。“意遠”即為“玄”,即《溪山琴況》所說的“意之所至,玄之又玄”。道家的“道”,就意義上說,是“玄”,而就感覺上說,則是“遠”。所以,琴樂中的“遠”就是“道”的一種體現,“意遠”所表示的既是中國文人對“道”的無限向往與追求,也是對它的具體入微的一種實踐——這兩者是一回事。正是基于對“意遠”的追求,才提供了琴樂所特有的含蓄之美,才能夠產生“求之弦中如不足,得之弦外則有余”的美感效果;而古琴所特有的漸虛漸微的走手音,又為這種“遠”的意念提供了極好的音響載體。

四、“按以氣候,從容婉轉”——氣候論

“氣候”是徐上瀛提出的新概念,反映了他在琴樂演奏方面極為圓熟的成就和極其微妙的境地,是從他本人琴樂演奏經驗中總結出來的深刻理論表述。

“候”,《說文》的解釋是:“司望也。”望,有觀察、等候之義。《周禮》“候人”注云:“候,候迎賓客之來者。”段玉裁注云:“凡覷伺皆曰候,因之謂時為候。”可見,候最初是等候之義,等候是一個時間過程,故又與時間相關,有了“時候”之詞。如氣候,就是特定時間里的氣象狀態和變化。但候所代表的時間不只是一個過程,而且指過程中的某個點。候人,即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到來”就是一個節點。由此,又引申為時機,如“火候”。在《溪山琴況》中,徐上瀛將其進一步引申為音樂的內在節奏和結構,樂曲進行中的關節點,亦即音樂處理的時機、火候,或者說,一種音樂演奏中恰到好處的分寸感。這種分寸感體現在篇(樂段或樂曲,宏觀的)、句(樂句,中觀的)、字(樂音,微觀的)各個層面:“篇中有度,句中有候,字中有肯,音理甚微。”(和)整篇(段)有整篇的結構和節奏,有其自身運行的規律,需要精心把握其關節點,注意處理的分寸感。同樣,每一句、每一音也有自己的關節點和分寸感,也同樣需要演奏者精心對待。所謂關節點和分寸感,就是古人所謂的“輕重疾徐”,亦即音樂進行中的力度和速度問題。對關節點的處理和分寸感的把握雖然是通過技術實現的,但卻并不是單純的技術問題,而是立足于對整個樂曲的理解和體驗;而對樂曲的理解和體驗,又依賴于演奏者的文化修養、知識儲備和心理準備。首先應“以貞、靜、宏、遠為度”,然后再“按以氣候,從容婉轉”。“按以氣候”,就是根據音樂內在結構和節奏的自身規律來安排技術,“候宜逗留,則將少息以俟之;候宜緊促,則用疾急以迎之”(和),使演奏中各個方面的處理都恰到好處。

“候”又加上“氣”,意思的表達就更加完整。因為“氣”就是生命的感覺和力的結構,是“候”的本體,“候”只是“氣”的樣態。但沒有“候”的準確把握,“氣”的生命感覺也就無從彰顯。為了清楚地說明這一道理,《溪山琴況》還拿“遠”來同它比較,說明遠與神或意相關聯,而候則與氣相關聯。他說:“遲以氣用,遠以神行。故氣有候,而神無候。會遠于候之中,則氣為之使;達遠于候之外,則神為之君。”(遠)“遲”是“候”的一種形態,故有“遲以氣用”之說。而“遠”則是神或意的一種狀態,有著另外的旨趣。盡管“候”與“遠”的主體有異,卻又是互相配合、共同達成琴樂意境的。因為神是君,是氣的主宰,所以氣中之候也就與神、意相關,氣中之候的處理也就必然通向“遠”的意趣。正因為此,《溪山琴況》才特別強調,把握氣候必須以靜、遠為本,“必以貞、靜、宏、遠為度,然后按以氣候,從容婉轉”。當其“未按弦時,當先肅其氣,澄其心,緩其度,遠其神”,然后“節其氣候,候至而下”,做到“因候制宜”(遲)。之所以要這樣,就是因為靜、遠是主體之神、意的特定狀態,心靜意遠,才能體會到生命的微妙變化和節奏所在。

“氣候論”是徐上瀛的獨特命題,是在其古琴演奏達到極高境界時對其經驗的體悟,故既有鮮活的實踐基礎,又有深邃精微的理論品格。它超越了形式與內容的二分狀態,是對音樂做整體把握的結果,因而更接近藝術本身的真實狀態。所以,掌握“氣候”在琴樂演奏中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若不知氣候兩字,指一入弦,唯知忙忙連下,迨欲放慢,則竟索然無味矣。深于氣候,則遲速俱得,不遲不速亦得,豈獨一遲盡其妙耶!”(遲)輕重、遲速等都只是末技,深于氣候,才是演奏的根本要務。

五、“極其靈活,動必神速”——圓活論

由上所知,徐上瀛關于琴樂演奏的總體原則是“和”,認為音的基本質素是“清”,音樂的內容表現是“遠”,音樂的技法處理講求“候”,而在琴樂的整體音響效果方面則強調“圓活”——音的形態要“圓”,動態要“活”。

琴樂形態之“圓”,首先源于技法的運用:“五音活潑之趣,半在吟猱;而吟猱之妙處,全在圓滿”(圓)。“左之按弦也,若吟若猱,圓而無礙”(和)。音之圓首先在吟猱的運用,但又不止于吟猱,而是體現在幾乎所有技法之中。所以他說:“不獨吟猱貴圓,而一彈一按一轉一折之間,亦自有圓音在焉。”關鍵在于你是如何處理:“如一彈而獲中和之用,一按而湊妙合之機,一轉而函無痕之趣,一折而應起伏之微”,那么就可以成就其“圓”了。表面上看,“圓”只是形態層面的特點,實則不然,它也有著深刻的自然之理。在他看來,“圓”就是在形態中體現其“所以然”。例如,“欲輕而得其所以輕,欲重而得其所以重”。“然”而得其“所以然”,就是一種“天然之妙,猶若水滴荷心,不能定擬。”(圓)這才是“圓”的真諦,是“圓”的深層義理。所以,琴音之圓就是指琴樂進行之中每一個環節都十分自然、連貫、流暢,有委婉、連綿之趣,在“然”中體現其“所以然”。若“其趣如水之興瀾,其體如珠之走盤,其聲如哦詠之有韻,斯可以名其圓矣。”而且,琴音之圓還遵循著“中和”的原則,任何技法運用中都可以產生圓,但只有在符合“中和”原則的情況下,才能夠真正做到音圓:“吟猱之巨細緩急,俱有圓音。不足則音虧缺,大過則音支離,皆為不美”(圓);而“婉轉動蕩,無滯無礙,不少不多,以至恰好,謂之圓。”(圓)

《琴況》中沒有“活”況,但并不可以因此說它沒有“活”的思想。恰恰相反,正因為沒有“活”況,才能夠使其他各況都導向“活”,都闡述著“活”的意趣。只不過比較而言,“圓”和“溜”與“活”的關系最近、聯系最直接而已。“活”就是生機、生氣,就是生動、活潑,一種鮮活的生命狀態。琴樂中的“活”是通過演奏技法的力度和速度實現的。首先,琴樂之“活”必須建立在運指靈活上,所以有“溜”況。“溜”也就是“滑”,是指演奏中運指的嫻熟、自如,使音與音的連接委婉、平滑,此為“左手治澀之法”。“唯是指節煉至堅實,極其靈活,動必神速,不但急中賴其滑機,而緩中亦欲藏其滑機也。”這是說,運指要靈活、迅速,其音才會滑溜、連貫。其次,運指靈活必須有“堅”“健”相支撐。何謂“堅”?從技術上講,“堅”一方面是指左手按弦的力度:“堅之本全憑筋力,必一指卓然立于弦中,重如山岳,動如風發,清響如擊金石,而始至音出焉。”另一方面,堅也指右手彈弦的勁道:“然左指用堅,右指亦必欲清勁,乃能得金石之聲。”“堅以勁合,而后成其妙也。”(堅)為了強調這一點,他提出一個“健”字,作為“導滯之砭”。“健”就是“于從容閑雅中,剛健其指”,使琴“右則發清冽之響,左則練活潑之音”。所以,“健處,即指之靈處”(健)。“圓”與“活”雖為兩個不同的概念,但卻互相聯系、互相支撐。有了“圓”,音才能“活”;同時,只有音“活”了,才能保證“圓”的真正實現。他說:“指法之欲溜,全在筋力運使。筋力既到,而用之吟猱則音圓;用之綽注上下則音應;用之遲速跌宕則音活。”(溜)“圓”與“活”,實為一個硬幣的兩面。

《溪山琴況》重視“圓活”,是因為中國藝術,包括古琴,都是以生命為本體的藝術,都是著力展現生命精神的藝術。中國藝術沒有像西方古典藝術那樣,主要著眼于對事物形體的模仿,而是專注于事物內在精神和生命力狀態的捕捉和表現。早在先秦時期,莊子就區分出形與神的概念,提出重神而輕形的觀點,他的“解衣盤礴裸”的繪畫狀態,體現的就是立足生命感覺的藝術創作原則。后來,顧愷之提出“傳神”說、謝赫提出“氣韻生動”說,成為中國藝術本體論的經典理論表述。“神”“氣韻”“生動”,講的都是生命狀態,說明中國藝術所要表達的都是與生命直接相關的東西。而生命狀態,一個最為本質的特點就是,它是活的,有張力的,其形態是圓的。美國小說家歐·亨利說過,“圓”是生命體的常態,有生命的東西都是“圓”的。所以,在音樂上,“圓活”之音能夠最妥帖地展示生命的韻律:“故琴之妙在取音,取音婉轉則情聯,圓滿則意吐。”(圓)音樂中的“氣韻”是什么?它又是如何“生動”的?靠的就是音樂進行中的語氣,是對句逗、輕重、節奏的妥帖處理。“是以節奏有遲速之辨,吟猱有緩急之別,章句必欲分明,聲調愈欲疏越,皆是一度一候,以全其終曲之雅趣。”(清)生命的狀態變化多樣,音樂自然也就隨之而變:“或章句舒徐,或緩急相間,或斷而復續,或幽而致遠,因候制宜,調古聲淡,漸入淵源,而心志悠然不已者,此希聲之引申也。”(遲)只要做到“圓活”,無論緩急、輕重,都可引發人們精神的共鳴,感受心靈的震蕩,進入美感的體驗。

[收稿日期]2016—06—26

[作者簡介]劉承華(1953— ),男,江蘇濱海人,南京藝術學院音樂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南京 210000)

(責任編輯:崔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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